宋瑶连忙出声道:“不是我要吃的,是你孩子要吃的,我本来胃口很小的!”
楚承昭皱着眉,故作疑问地看向她的肚子,“可我看孩子也就长大了一点点,你这吃的都哪儿去了?全变成肉长你身上了?”
宋瑶这一个月来确实丰满了一些,尤其是对比月前害喜那几天,那时候小脸都瘦的没有二两肉了。现在下巴圆润了不少,脸色也红润了许多,一张脸越发莹润如玉了。
女孩子哪有不怕胖的,宋瑶紧张兮兮地周嬷嬷:“嬷嬷,我真的胖了很多吗?”
周嬷嬷说没有的,还说:“女孩儿家就是圆润些才好看。”
宋瑶点了点头,又接着道:“可我不是女孩儿了啊,我都快是孩子她娘了。”说着她的脸皱了起来,连忙把手里的点心放回了盘子里,“该不会我生完就变成一个大胖子了吧。”
周嬷嬷看她眼睛都急红了,忙宽慰她道:“娘子想什么呢?老奴在宫里伺候过那么多贵人,最会调理身子的。别说娘子现在一点儿也不胖,便是真的胖了,等娘子生完,老奴也有办法把娘子调理回来。”
周嬷嬷边说边瞪了楚承昭一眼。这孕妇怀着身孕的时候情绪最容易有起伏了,公子怎么无缘无故地就惹她不高兴。
楚承昭心虚地摸了摸鼻子,他也不知道怎么,就是越来越喜欢逗宋瑶。
“我别哭啊,我瞎说的。”楚承昭投降道,“嬷嬷说得对,你一点儿也不胖。我在宫里行走的时候也见过几位宫妃,你对比她们也是极为苗条匀称的。”
宋瑶吸了吸鼻子,说:“我没哭,就是最近也不知道怎么,眼皮子越来越浅,动不动就掉眼泪。”
周嬷嬷就想了个趣事儿逗她说:“老奴伺候先太子妃的时候,太子妃那时候怀着身孕比娘子还爱掉眼泪。那年有一个月的十五之夜,太子妃娘娘看月亮不圆,就说心里难受,哭了半晚上,老奴和先太子给急的呀,又是劝又是哄的,就差点一起给先太子妃跪下了……”
宋瑶捂着嘴笑起来,然后又想到先太子妃不就是楚承昭的……她小心翼翼地用余光去看楚承昭的反应。
楚承昭很少听到周嬷嬷主动提起宫里的事,神情中充满了向往和憧憬。
原来他的父母不仅是世人口中高高在上的太子夫妇,也是一对活生生的、有喜怒哀乐的小夫妻。
“嬷嬷再说一些趣事儿吧。”宋瑶摇了摇周嬷嬷的手。
周嬷嬷往常怕想起往事伤怀,如今看着楚承昭和宋瑶日子越过越和美了,周嬷嬷也能将过去的事放下了,就又挑了一些有趣的来讲。
说了好一会儿话,宋瑶连着打了好几个呵欠。
周嬷嬷想着她也坐了好一会儿了,食也消下去了,就扶着她到屋里歇晌。
楚承昭在屋里又坐了坐,等到周嬷嬷出来,就同她道:“下午我还得入宫,可能还需要一段日子才能回来。嬷嬷切勿担心。家里就交托给你了。”
看他神情严肃,周嬷嬷想着宫里应该是要出大事儿了,她郑重地应允下来,“公子只管去,家里万事有老奴在,肯定出不了什么岔子。”
楚承昭又轻手轻脚地进内室看了宋瑶。
宋瑶刚沾枕头就睡着了,这会子已经完全睡熟了,还发出了十分轻微的鼾声。
楚承昭看着她的时候目光不由就变得很柔软。永平帝召集了所有皇子入宫,先是试探,然后敲打,接着把他们拘在了宫里,就是要查出到底他们中的哪个在那个深夜里放了那把火。等把那个人揪出来,他的身份也就能公告天下了。
他一直介怀不能给宋瑶一个名分,不能给未出世的孩子一个名分。所幸,很快就会有了。
…………
宋瑶睡了一个时辰的午觉,起来的时候周嬷嬷说楚承昭又再次入宫去了。
宋瑶猜着他应该是在忙皇室里的事情,毕竟按着原书剧情,最晚还有几个月,他的身份也将公开了,她便也没怎么操心。
接下来的日子,宋瑶继续在宅子里安心养胎。
三个月的时候,她肚子还只是微微隆起,之后就开始像个打气的气球一样飞速鼓胀了起来。
等到她怀孕五个月的时候,肚子已经大得像普通妇人怀孕七八个月即将临盆的大小了。
周嬷嬷心里急,每隔几天就会找邱大夫来给宋瑶把把脉。
不过每次邱大夫每次看完,都说她脉象有力平稳,状况很是良好,并不用太操心。
这天邱大夫又被请了过来,把过脉后,邱大夫还是一样的说辞,不过他也挺纳闷,行医大半辈子,他也没见过宋瑶这么大的肚子。
宋瑶摸着自己的肚子,觉得自己猜想肯定没错了——肚子里绝对不只是一个孩子。看来她希望孩子平平凡凡的愿望,终究是要落空了。
她和周嬷嬷提道自己可能怀了双生子,周嬷嬷先是面色紧张了一下,而后又宽慰她笑道:“娘子想多了,这双生子老奴这辈子也没见过听过一次,咱家小主子就是贪吃了些会长了些而已。”
“可是……”
“娘子就是爱瞎想。”周嬷嬷仍旧像看孩子似的看着她,笑道:“这怀双生子的,千个怀孕妇人中也不见得有一个,哪就赶趟儿让娘子怀上了。老奴看娘子肚儿前头尖尖的,就是个大胖小子。”
周嬷嬷说的这般笃定,宋瑶不由怀疑自己的猜想了:“可我做过不止一次的胎梦……”
“傻娘子诶,俗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梦境哪儿能当真的。”
宋瑶被周嬷嬷都说的迷糊了,或许真的是她太喜欢孩子了,恨不能一胎生两个,所以做了那种梦?
安抚过宋瑶,周嬷嬷说去灶上取东西,刚走出内室,周嬷嬷脸上的笑就淡了下去,眼眶瞬间红了。
周嬷嬷撒谎了,其实她是见过双生子的。当年永平帝的一个得宠妃子,就是怀了双生子。当时的太医院有个精于妇科的老太医,于那妃子怀孕晚期把脉诊断出来,立刻上报给了永平帝。永平帝自然是欣喜非常,流水似的赏赐送到那妃子宫里。
可谁成想,八个月的时候,那妃子突然早产了。两个孩子生下来,都是瘦小地像只猫儿,没活过一个月就双双夭折了。那妃子甚至比那两个孩子还早一步,生产完就因为血崩而亡。
生一个孩子,对女子来说便是半只脚踏进鬼门关。若是双生子,那妇人几乎是很难有活路了。何况当年那妃子那般得永平帝宠爱,倾尽整个太医院都没能把她和孩子救回来……
周嬷嬷喊了轻音进屋伺候,她自己则快步去了前院。
不管公子在忙什么时候,她必须把话带到宫里,现在万事都没有娘子和孩子重要!
前院里,邹鑫刚把邱大夫背回来,刚坐下歇了口气,听说周嬷嬷找他,立刻便迎了出来。
周嬷嬷忙道:“你可有法子联系公子?”
邹鑫一看周嬷嬷凝重的神情和发红的眼睛,自然联想到了宋瑶身上,他心下一惊,“公子入宫之前说他此行有要事,需要耽搁一段时日。家中若有急事,让我去找厉公子。嬷嬷这般急,可是娘子……”
周嬷嬷越想越难受,眼泪落下来,点了点头,哽咽道:“你快去想办法找公子,让他务必回来。”
邹鑫也是慌了神,忙应下来,鞋子都没顾得上穿好,立刻就往宅子外奔去。
第36章
楚承昭再次入宫, 一待已经是两个月了。本以为这次最多一月, 事情便可尘埃落定。
但他想的太多简单了, 永平帝说的不错, 皇子们都长成了, 并不是那么好控制的。
尤其大皇子和二皇子, 虽然私下里为了太子之位斗的像乌眼鸡似的。但同样也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一致对外的时候出奇地默契。
永平帝最开始怀疑的就是这对兄弟,毕竟他们的母亲废后, 就是出自武将之家,府里豢养着江湖人士。深夜里下药放火那种招数,很像是江湖路子。
无奈明里暗里盘问试探了好几回, 大皇子和二皇子就是半点不着急,不露半点马脚。
楚承昭中间回去那趟, 其实主要任务是去找厉尚书,将他把关押在刑部大牢的那个黑衣人送到天牢里去。
那黑衣人被楚承昭斩断了一只手臂,送进了刑部大牢后被大夫治得差不多了,但不论怎么审问, 就是半个字都不肯多说。而黑衣人被移送进天牢的当夜, 就离奇横死了。
天牢那边安排的都是永平帝的亲信, 没想到几十个守卫, 竟看不住一个手无寸铁的犯人。
永平帝的人私下查了几日, 发现隐隐是五皇子和七皇子的手笔,但同样的,还是没有证据。
永平帝气极, 差点又卧床不起。当年两淮害死隆让太子夫妇的,就是这四个天杀的逆子,但同样的,即使两淮的涉案官员通通被处置了,这四个逆子互相掩护、收拾残局,到了现在还是没有确凿证据。
永平帝一生有十三个儿子,除了被人害死的隆让太子外,另还有三个儿子没长大,现在长成的一共有九个儿子。
有时候他恨极了,想自己贵为帝王,便是没有确凿证据,直接把这四个逆子圈禁了就是。
可是他也会很快冷静下来,这四个皇子背后不仅有母族的势力,还有下头的小皇子追随着他们。没有铁证如山,一下子惩治了他们四人,宗室、朝堂各方势力必定会动乱。而且他也害怕,怕查下去不止是这四个逆子,再牵扯进去旁的儿子。永平帝疼爱隆让太子不假,但他也是其他皇子的父亲,是整个大耀的皇帝。
永平帝以仁治朝政数十年,实在不愿看到那样的局面。
楚承昭一直在冷眼旁观他这些个皇叔的反应,看了几个月,他也终于看明白了。永平帝同他说局势艰难,并不是一句空话,尤其是在永平帝老了、心肠也越发软和的情况下。
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多说半句,他还并不知道当年害了自己父母的是哪几个皇子,但已经嗅出了合伙作案的味道。他不相信永平帝能心里没数。
他心里隐隐有一个念头——
永平帝老了,心肠软,可他还年轻,他同这些个皇子可没有什么情分。他朝若是他得权,便以杀止杀!宗室不稳,则杀宗室。朝堂不稳,则杀臣子。泱泱大耀,他就不信没有几个皇子和其党羽,就能真的乱了去!
局势僵持了三个月,三个月里诸位皇子都滞留在皇宫大内。外头已经有了各种猜测。
永平帝上朝的时候,明里暗里打探情况的臣子更是数不胜数。永平帝一概不理,只说自己年岁大了,想多和儿子们聚一聚。
但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永平帝总不可能真的一日找不到证据,就把所有的儿子困在皇宫中一日。
最后他只得私下里同楚承昭说了软话,说必不会让这件事就这么过了,现在差不清楚便往后再查,等到日后总有能水落石出的那一天。
楚承昭面上应承,心下却有些发冷。
等,又是等。
永平帝将他放在安毅侯府,等了十七年,如今也不过是把两淮和京城的涉案官员一起办了。那那些人不过是听从上位者的安排,即便全被剪除了,也没伤到幕后之人的根本。
而他的父母呢,十七年前就死在了两淮。如今皆已成为了一具枯骨。
甚至数月之前,他现在的家人也差点被一把大火夺走生命,长埋地下。
可永平帝让他等。
他是他的皇祖父,亦是大耀的皇帝。
他面色哀恸,眼含哀求。同样也是一个年近迟暮的老人。
楚承昭闭了闭眼,掩下复杂的情绪,道:“既然皇祖父为难,承昭亦不敢勉强。”
永平帝欣慰地红了眼眶,不住地道:“好孩子,好孩子,皇祖父就知道你和你爹一样,都是值得黄祖父骄傲的好儿郎。”
楚承昭勾了勾唇,想很恰当地露出一个笑。可不知怎么,以他伪装了十七年的功力,这时候却是半点也笑不出来。
下药放火的事告一段落,永平帝不再盘问此事,只是先同皇子们宣布了楚承昭的身份。
他话音刚落,御书房内突然陷入一种诡异的死寂。
楚承昭继续默不作声地冷眼旁观,将所有皇子的反应尽数收入眼底,除了年纪最小的十二皇子和十三皇子,其他皇子脸上的反应可谓是精彩纷呈。不过也有几位皇子故作惊讶的神情太过虚假夸张,显然是早就知道了。
“父皇,不可啊!”六皇子屈膝跪下,“三哥薨逝十七年了,儿臣每每想起都痛彻心扉。若三哥真有血脉尚存,儿臣自然乐见其成。可这楚承昭,不过是安毅侯府庶子,与三哥和三嫂没有半点相似之处,如何就能说他是三哥三嫂的遗子呢?”
四皇子也撩了袍子跪下,“父皇慎重啊!千万别被那心存歹念的贼子给欺瞒了,混淆了我们皇室血脉!”
其他诸位皇子也都跟着跪下,一同让永平帝慎重。只有十二十三皇子两个年纪小的,也不懂什么事儿,看到哥哥们都齐刷刷地跪下了,就也跟着跪了。
“好,好,”永平帝气极反笑,“真是朕的好儿子们!”
其实也不怪一众皇子反应激烈,若是别的兄弟们多跑出来个儿子,他们保管不理。可隆让太子不同,永平帝对其的疼爱,是天下人都有目共睹的。尤其是隆让太子去了十七年,太子之位到现在还悬空。若这楚承昭真的是隆让太子的遗子,那永平帝要给他的可不仅仅是个皇孙的位置,搞不好那就是太孙!
诸位皇子幼时就活在隆让太子的光环之下,好不容易他没了,兄弟几个斗成一团,就为了抢太子之位。如今怎么可能叫个毛头小子捷足先登,采撷他们看中的果实。
楚承昭早就料到这点,所以对一众皇子们的反应并不感到诧异。
永平帝气的摔烂了手边的茶盏,“朕再老眼昏花,再昏聩,也不会弄错自家的子孙。更别说他是当年我亲手交到安毅侯手上的。前头的烂账朕还没同你们算清楚,你们倒是上蹬鼻子上脸,连朕的话也敢质疑了!朕今日把话放在这,承昭就是隆让的儿子,是朕的孙子。你们若是不想认这个侄子,便索性脱了皇家的身份,爱去哪里去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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