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倒也是,还有另外一件事。秋收后眼看着天一日凉过一日,茄子马上也要断,咱们这一冬可该怎么办?”
宜悠皱起眉,先前种田时是靠天吃饭。如今这卖包子,也得靠天。云州冬日虽不若塞外严寒,但也不是书中描绘的南方那种温润。一般农家多是储好粮,烧热土炕一冬天不出去。
至于县城里要怎么过,她是第一遭来,还真不清楚。
“娘,县城里人家,冬日也是烧柴火?我听说知州府还有那些有钱的人家,都是烧银炭。”
李氏多少还明白:“朝廷有规定,银炭只能由为官之人所用。云林村多是拔了地里柴子当草,冬日也会有乡下人进城卖柴,但是城里烧柴火麻烦,稍富裕的人家却是用黑炭。”
“黑炭?银炭不也是黑的,怎么这俩还不一样?”
李氏笑道:“那当然不一样,黑炭烟大且不耐烧。娘也没见过银炭,只听说银炭火盆放在屋里基本没烟,而且拳头大的一小块可以烧好个把时辰。”
宜悠恍然,前世自己房内烧的炭,跟后厨那种冒浓烟的肯定不一样。
李氏又道:“炭的事不用急,现在最关键的馅。咱们总不能一冬天,全都卖肉包,那能卖几个?”
“也是,娘,让我想想。”
宜悠托腮望向窗外,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如今卖包子赚的银钱是足够花,但她还想开铺子,所以这包子买卖不仅不能停,还得尽量越做越大。
耳边是擀皮的声音,刘妈妈和碧桃都是利索人。尤其是刘妈妈,她有一手绝活,双手各拿一支擀面杖,旁人擀两张皮的功夫,她能出三张,又快又好。
“小姐,我倒是有个主意。”
宜悠回头,看着鼻子上站着一撮面的碧桃:“你说说看。”
“原先在家的时候,我爹娘卖不完的山楂柿子,挂起来晒干后,都是放在地窖里。那里面又冷又闷,但是东西放上几个月拿出来都新鲜。”
宜悠眼前一亮,云林村自家没有地窖,可沈家祖宅却有。那东西不难建,却着实好用。
“娘,咱们找人打个地窖吧?”
李氏摇头:“我怎么会没想这茬。可你看看咱们院里那口井,下去一丈多点就是水。这院子离着护城河近,地下土很潮湿,打不成地窖。”
碧桃眼角耷拉着,再没了先前的光彩。宜悠伸手抹去她鼻头上的面粉:“碧桃这主意也不错,我也没想到会渗水。”
碧桃又开心起来,果然小姐最好了:“我也没想到,我老家那里全是山,吃水都得去山溪里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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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慰好了人,问题却还摆在那,宜悠坐在窗边,托腮继续想着。
该怎么办才好?
李氏出去蒸包子,刘妈妈悄悄走进来,小声说道:“小姐,我打听出来一点事。”
“什么事?”
“就是小姐说的那家绣坊,确实是寡母领着幼女。这些年不是没人想过去买,可掌管绣坊的夫人却是如何都不同意。”
“哦,这是为何?”
“老奴还没打听出来。”
宜悠耷拉下眼皮,没打听出来有什么用。见刘妈妈立在前面神色惴惴的,她也不想多做为难。
“时日毕竟太短,你妈能知道这些也不容易。我也不是那刻薄的,看把你吓得,‘老奴’都出来了。”
“我这人就是藏不住话,不过小姐,我已经拜托隔壁五谷斋的伙计明远多留心,这事应该不难。”
“五谷斋?”
“恩,开张那日小姐不还送过饼屋?明远一听是咱们家,答应的可痛快。”
宜悠若有所思,挥挥手道:“刘妈妈你先去跟娘那边。”
待刘妈妈退下后,她却想起初五那日五谷斋开业时,常爷所提之事。他要根据时令季节,前往大江南北采购新鲜食材。
此事听起来荒谬,可她却知,十月云州已是寒冬腊月之时,最南边的琼州稻米正值丰收。连稻米都有,那会不会有别的?地窖里存放的东西,再新鲜也比不过新成熟采摘的。
“暂且试试,再不济,还有萝卜、白菜和肉可以熬过一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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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定下来,她便去找李氏说。
这会已是日落,李氏正忙着将包子入锅。听她说完后,她却是罕见的没有立刻应下。
“二丫,方才我们说黑炭,你可知这黑炭在西北开采出来,价值几何?”
宜悠两眼一抹黑,这种无关紧要的事,她从来未曾多做关注。
“西北那边,只要当地屯户费工开出来自用,朝廷分文不取。”
“这……”
“但是途径千里到达云州,最贵的时候,此物价比米面。这些年朝廷安定,黑炭价格稍降,一斤麦子可换两斤。”
怎么会这么高?宜悠下意识的问道:“娘,那银炭呢?”
“那娘不清楚,不过娘曾听说,那种表面发光的银炭,价等铜钱。”
“若是烧出来的火带香味的呢?”
李氏点点她的脑袋:“哪来这么多稀奇古怪的念头,那些东西,不是咱们这种人家现在可以碰的。”
宜悠仔细合计着,路途遥远所费定不菲,不过稍作迟疑后她便是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