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洵回过神来,唇畔勾起一抹恰到好处的弧度,伸手做出邀请的手势。
“荣王请!”
荣王居高临下地瞥了简洵一眼,倒是没再说什么,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往里走。
那悠闲自得的模样实在让人很难看出他们是来巡视的。
温宁亦步亦趋地跟在简洵身后,因为害怕暴露,她是片刻不敢放松,总想瞅准时机开溜。
可她到底是良营的人,这关键时候怎能少得了她,想开溜哪儿有那么容易。
溜不走,她也只能认命地闷着头,有一搭没一搭地听那两个人打口水战,一来一往,气势上谁也没输谁。
荣王也就算了,让她诧异的还是简洵,这家伙平日总是盯着她针对她,不想却也是个不卑不亢的,对这荣王也毫不怯懦。
温宁正兀自感叹着,那荣王又开始了。
“简将军啊,陛下向来倚重简家军,提起简家军这大胤上下更是无不称赞,本王以为将军应该再接再厉以求不负陛下厚望,可……”
目光瞥向不远处几个正在休息的小兵,他故意说:“今日一看,本王怎么觉得简将军做事是日渐敷衍了?即便如今天下太平,也不该如此懈怠吧?”
这话一出,温宁直替简洵打抱不平,他敷衍?他懈怠?
他简直负责得不能再负责了好吗?
而且……这个时间就该是休息啊,在这上面挑刺这不纯粹是鸡蛋里挑骨头,没事找事嘛!
她急,简洵却是不急,只淡声应:“王爷说的是,末将不比王爷精力旺盛,朝廷上下大事小事王爷皆能亲力亲为,事无巨细,闲暇时还能帮帮同僚,末将只处理简家军都几乎力不从心。”
噗!
温宁一听,乐了。
这话乍一听是在恭维荣王,可实际上却是再暗讽他手伸得太长,该不该他管的都要插一脚。
嗯……不愧是年少有为的少将军,无形中就嘲讽了一下对手。
再偷偷打量一眼那荣王,他的脸色自是不好看,可偏又挑不出什么毛病,只能冷声说:“简将军挑兵选将的水平当真是一日不及一日,怎得这般瘦弱也能参军?他日上了战场岂不让人笑话?”
瘦弱?
温宁心里咯噔一下,隐隐觉得这就是在说自己。
如此针对?她第一个想的就是他是不是认出自己了?
温宁浑身一僵,垂在身侧的手蓦地捏紧。
缓了缓又否定了这个猜测,如果他真的认出自己了恐怕现在就不是这轻飘飘的一句嘲讽了。
所以先别慌,稳住,静观其变。
温宁敛眸,淡定下来,琢磨着是不是要开口说句话。
还没琢磨出个结果,简洵却开口了。
“王爷,末将以为选贤与能不当看重外表,有些人即便是长的魁梧也难保不是徒有其表。”
说得好!
不愧是简家军的少将军!
温宁不禁在心里给简洵竖起了大拇指。
荣王本来也没指望着靠着这一句嘲讽就掀起多大风浪,之所以会拿这生事,一部分是因为他看那个瘦弱的兵实在有些别扭,一部分则是就想处处让简洵不痛快。
现在被简洵轻飘飘化解,他也就冷瞥一眼,抬手示意继续往前走。
温宁松了一口气,同时心里不禁对简洵又多了几分感激。
一群人继续前行,她未敢耽误赶紧提步跟上。
只是,她还不知道,这期间她的一系列小变化都被简洵收于眼底。
转身往前走的时候,他还投来一瞬意味深长的打量。
瞧他的反应,对这荣王他似乎是心存畏惧,再加上方才荣王故意拿他寻事,一点儿也不怕他身份暴露。
凭这两点他基本上已经确定了,这林宁并不是荣王的人。
不过他们之间却一定有什么过节,但只要她不是奸细她的事儿就还不急。
反正他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调查。
简家军营依山而建,又囊括数营,其占地面积自然很大,所以今天一天荣王根本巡视不完。
日落西山,他便顺理成章在军营住下了。
简洵自有喜怒不形于色的款,虽然心里一百个看不惯荣王,但面子功夫却做的没得挑,荣王随有心找事却也实在很难挑出毛病。
兵营条件不比城中,虽然没有觥筹交错,艳舞笙歌,但该有的款待也半点儿不少。
招待王爷的盛宴,温宁这个贴身侍卫自然还是跑不了,苦哈哈地看着那些人推杯换盏,温宁直想仰天哀嚎一声。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怪,温宁总觉得荣王那眼神时不时往自己身上瞟,顶着这眼神属实难受。
眼珠一转,琢磨出一个自认还不错的借口,温宁端起酒壶殷勤地替简洵斟了一杯酒,顺便低声说:“将军,人有三急,卑职……”
后面的话故意没说完,温宁料想简洵应该也能明白,却不料那人却只挑了挑眉,一副你想怎样的表情。
嘿!温宁心里窝火,莫名觉得他是故意的。
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再加上他那表情实在毫无破绽,他只能咬咬牙硬着头皮说:“将军,卑职想出恭。”
男人做恍然大悟状,终于大发慈悲,点头默许。
温宁一喜,拱手退下。
看他略显匆忙的步伐,简洵眯眸,心里不禁觉得好笑,这小子平日也是个机灵的,如今为了躲荣王竟不惜用尿遁这样的低劣的借口。
这是有多怕他?就连仔细琢磨一个借口都不会了?
退出营帐,重获自由,温宁顿觉浑身舒畅,可刚一放松,肩膀却倏地被一只大手按住。
浑身一僵,温宁警惕起来,正欲反抗,却听到一声熟悉的声音。
“阿宁,是我。”
陈秋!
手上的动作一顿,温宁转过头略带惊讶地看着他,未多想便一把拉起陈秋的胳膊,拽着他往旁边走。
“这不是说话的地方!”
待离营帐远了些,温宁才停下来,看着他问:“陈大哥?你怎么来了?”
“阿宁,你怎么样?没事儿吧?那混蛋王爷没有为难你吧?”
陈秋蹙着眉,上下打量温宁。
与温宁不同,他一个普通士兵自是不必去迎接王爷。
去不了现场,他却始终记挂温宁,尤其是后来还听说听说荣王当众针对温宁,借他的小身板生事,他这颗心就更加七上八下。
天知道,当时他有多担心。
好不容易挨到那些人要用晚膳了,他便忙不迭赶了过来,想着碰碰运气,看能否等到温宁。
“陈大哥,我这不是好端端站在你面前了吗?”听到陈秋的话,温宁笑道。
陈秋一听,登时有些局促,僵硬地挠了挠头干笑两声:“是,是哈!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温宁越看越想笑,陈秋向来不善言谈,可却一贯稳重,怎得今日却这般慌乱。
星眸看着眼前的男人,一个答案在温宁心里呼之欲出。
想到了什么,温宁心头一滞,不说话了。
“阿宁……”陈秋看着温宁,一双浓密的黑眉拧了松,松了拧,看起来格外纠结。
温宁应了一声,等着听陈秋的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