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莫挽的身子剧烈的颤抖起来,就连话语都是忍不住的轻颤;“什么?”
“二哥的手机关机了,父亲快要不行了,你告诉二哥,然后赶快带着霜儿赶回来……”
裴亦景淡淡的嗓音中没有往常的温润,而是异常的急促和低低的喘息。
话音落,也不待莫挽言语,裴亦景直接挂断了手机。
一时之间,她还没有回过神,只是怔愣的坐在床上,手中紧紧地握着手机。
又过了片刻之后,她才如梦初醒般的回过了神,立即拿起衣服便开始穿起来,但由于手颤动的有些厉害,竟然穿了几次都没有穿上去。
深深地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莫挽三两下胡乱的将衣服套在了身上,然后一手拍打着熟睡中的裴亦桓,另外一手则是摇晃着霜儿。
狭长的眼眸微微眯开一条缝隙,裴亦桓异常不悦而危险地睨着她;“你最好有足够重要的理由……”
“亦景刚才打电话过来,他说……说老爷子快要不行了…让我们赶快赶回裴家……”她的声音还是抑制不住的颤动。
闻言,裴亦桓的眼眸骤然紧眯,他俊美的脸庞依然平静无波,但深邃的眸光中却散发出幽黯而冰冷的寒气。
孩子还小,睡得有些过于太实,莫挽心中犹如火在烧,她也不管那么多,直接将裴亦霜放进厚重的毯子中,然后包裹的严严实实。
黑色奢华的车子一路向前狂奔着,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而夜空则是被阴沉所笼罩,一颗星星都没有,黑沉沉的……
透过车窗,远远的就看到裴宅一片灯火通明,明亮的如同白昼。
但是黑色夜空下的裴宅透露而出的则是更多的阴沉和死寂,沉闷的压抑几乎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车子才一停下,裴亦桓的长腿便跨了出来,他怀中还抱着沉睡中的霜儿,大步地向着裴宅走去,而莫挽则是跟在他身后,飞快的向前跑动着。
房间中。
裴镇江异常虚弱憔悴的躺在床上,他的脸庞上瘦的只剩下了冒的很高的颧骨,皮肤没有丝毫的光泽,暗沉无光,笼罩着一层不流动的死气。
双眼涣散,目光中没有一点焦距,鼻息间的呼吸虚弱的简直让人心生惊恐,只怕一口气提不上来就会撒手人寰!
裴亦风的眼睛已经有些发红了,狠狠地盯着站在床侧的陈医生;“你不是医生吗?那这会儿倒是赶快治病啊!还站在那里干什么!”
陈医生的脸庞上也是数不尽的苦笑;“死少爷,如果我能救得了裴总,即便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会去救,不仅仅因为我是一个医生,最重要的是我和裴总也是二十多年的至交,但是现在,裴总他的确已经没救了!”
“谁说没救!我不想听你说那么多的废话!你赶快上去给我治!要是再让我从你口中听到没救两个字!我今天他妈的就让你爬不起来!”
这会儿裴亦风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他根本就听不进去陈医生的话!
“不管死少爷再怎么说!裴总的确是没有救了!”陈医生的目光望着裴亦风,一字一句地道。
他作为一个医生,从来都是实话实说,有救便是有救,没救便是没救,并没有欺骗别人的必要!
但是,他的话音才落,失去理智的裴亦风一个箭步上前,拳头便狠狠地落在了陈医生身上,始料未及的陈医生结结实实的吃了一拳头,整个人往后倒退了好几步。
见状,还站在床边的裴亦景连忙上前抱住了狂躁不已的裴亦风,眉头紧皱;“亦枫,你冷静一点!”
“三哥你走开!!你今天不要拦我!!我一定要让他爬着走出裴家!!!”
“裴亦风!!你给我安静下来!!!”终于,裴亦景大声的呵斥着他;“父亲还这样躺在床上,哪里能容得你胡闹!!那是陈医生,不是要害父亲的凶手,你能清醒吗?”
闻言,裴亦风挣扎的举动停了下来,却仍然是不可置信的摇头;“三哥,我是不会相信他的话,你相信吗?父亲这一段时间并没有生过什么重病,只是摔了一跤,有些感冒而已,可他却说父亲已经没救了,我不能相信这样的回答,不能相信!!!”
陈医生将嘴角流溢出来的鲜血擦掉,然后缓缓地道;“或许有一件事,我该告诉你们了。”
不约而同,裴亦景和裴亦风的目光都落在了陈医生身上,不能理解他的话语到底是什么意思。
“呼——”陈医生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脸庞上的神色有些无奈有些苦涩。
“裴总并不是摔跤,也不是感冒,而是得了肝癌,并且是肝癌晚期,这样的结果是三个月前查出来的,他以去美国旅游为借口,其实是在医院接受化疗和治疗,肝癌并不是不治之症,但是裴总发现时已经是晚期,并且他身上还有另外的疾病,如,高血压,脑溢血,所以才不能动手术,只能喝药物,采取最保守的治疗,但是话又说会回来,药物治疗虽然保守但是并没有什么作用,裴总不让我告诉各位少爷,怕影响你们,也怕打扰你们,所以一直以来都是一个人承受……”
房间中变的从未有过的寂静,只有几人的呼吸声在回响着,交织着。
不管是裴亦景还是裴亦风,心中从未料想到事实的真相竟然会是这样,脸庞上皆是震惊!
“其间,我也曾经多次劝解裴总,让他将病情告诉你们,也让他住院,等医师们的研究结果,但是他无论如何都不肯去,总是嫌弃医院有一股刺鼻的药水味,还嫌弃医院冷清,异常的坚持,他的性子你们是了解的,怕是几位少爷都左右不了他的想法,更何况我……”
这时,陈医生留意到不知何时早已站在房门口的裴亦桓,他打着招呼;“二少爷。”
“他的病情现在怎么样?”裴亦桓扯动薄唇,冷冷地问道。
“意志昏迷,呼吸异常薄弱……”
眼眸微眯,裴亦桓直接开口道;“送他去医院!”
“我刚才已经说过了,可是裴总仍然坚持不肯去医院。”陈医生异常无奈。
闻言,裴亦桓的目光落在了两个兄弟身上;“现在就带他去医院。”
“二哥,父亲死活不肯去,虽然意志昏迷,却还有一份清醒,只要提起医院就异常抗拒。”裴亦景同样也是一脸深沉;“陈医生说这个时候千万不能再刺激他,否则……”
长腿迈动,裴亦桓直接走到了床边,眸光落在他憔悴消瘦的脸庞上,直接开口道;“你以为你现在还有抗拒的权利?你现在这副摸样躺在床上只能让我为所欲为,想要我连看都不看你一样,你就继续这趟躺在床上……”
冰冷而毫不留情的话音落,床上的裴镇江轻咳着看向了裴亦桓。
而他却没有再看一眼,直接道;“送他去医院……”
这一次当裴亦景和裴亦风将裴镇江从床上扶起来时,他竟没有再抗拒,而是孱弱的任由几人将他带出房间。
坐上早已经在裴宅外等候的车,一行人迅速向着医院赶去。
手术室外。
裴亦桓颀长的身躯斜倚在窗户旁,眸光落在了夜色中,英挺的脸庞上暗沉的便犹如黑沉的夜。
过道的长椅上,裴亦景的目光一直落在了手术室,坐在他身侧的裴亦风则是双手握拳,身上依然充满了躁动。
随后而来的莫挽坐在了后面,怀中抱着裴亦霜。
“二嫂,你把霜儿给管家,让他带回去……”裴亦景转开目光,对着莫挽道。
“我还是觉得他留在这里比较好……”莫挽缓缓地摇头拒绝,霜儿虽然小,但他心中该知道的还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还有,把霜儿留在这里,她是不想要霜儿心中最后会有什么遗憾。
时间在渐渐地流逝,几人一直没有言语,沉闷的气氛几乎压抑的让人喘息不过来……
正在这时,手术室的门打开了,医生走了出来,对着裴亦桓很是恭敬地道;“很抱歉裴总裁,我们已经尽全力了!”
闻言,几人的呼吸都跟着一窒,裴亦风低吼一声,站起身想要冲上前时,却被裴亦景给阻拦住了。
“说明白……”裴亦桓愈发暗沉冰冷的眸光落在了医生身上,竟让医生觉得一阵寒意迎面而来,忍不住打了一个颤栗。
“手术没有办法做,他此时的身子太过于虚弱,如果在这个时候动手术的话,只会加剧他身体的败弱,更何况即便是做了手术,却也不一定会成功,现在想要出院的话就可以直接出院了……”
医生的这句话无异于是宣判了死刑,他的病情根本已经没救了!
莫挽的心中涌现出一阵异常酸涩的难过,眼眶中跟着泛着潮湿。
“真是一群狗屁医生!!他妈的什么都不懂竟然还敢像疯狗一样的胡乱咬!!我现在就把这破医院给砸了!!他妈的一群破庸医!!!老子现在就让你们看好!!”
裴亦风说着就像是发了疯一般的冲下了楼,裴亦景心中也是疼痛难忍,但心中同样也放心不下四弟,正想要追上去时,一道低沉的声音传了过来;“让他去!”
心中也明白二哥是什么意思,裴亦景顿下了脚步,任由着他去了。
最终,裴亦桓还是没有让出院,而是直接搬到了医院的总统套房。
在心中,莫挽是完全理解他这么做的用意,虽然医院已经下了病危通知,但只要有一口气在,就还有希望。
缓缓地,缓缓地病床上的裴镇江转醒了,他的脸庞上已经没有一丝的血色,有的只是如纸般的苍白,一戳就破,一边咳着,一边剧烈的喘息着;“你…你……你们都先出去…我…我有几句话想……和亦桓说……”
闻言,莫挽抱着霜儿和裴亦景一起走出了病房,将空间留给了两人。
房间中再次寂静下来,谁都没有开口,直到许久后,裴镇江才虚弱地开口;“我知道……你恨我可是……你也关心我,我的身体到底……怎么样……心中是有数的……咳咳……如果……如果当时有一丝的希望……我也不会放弃……咳……我还想看着你的孩子出生……想要抱抱我的孙子孙女……我心中真的有太多的事放不下……亦忧……亦景……亦风……亦霜……真的全都放不下……”
裴亦桓颀长ying侹的身躯站的一动不动,薄唇紧抿成了一道直线,但他始终并未言语,只是沉默着。
“我还想……看着你们都成家立业……到时我也会走的安心些……可是真的等不到了……我走后……裴家的一切都要靠你了……无论是公司……还是你的那些弟弟们……以后……你们就要一起相依为命了……霜儿还太小……亦风又暴躁……还有亦忧……你心中都明白是什么样的一种状况……我真的很想再陪你们走远一点……哪怕在走远一点点……我知道这是……我的奢望……能留给你们的也就只有……裴家的那些财产……但是如果可以去换些什么的话……我宁愿用这些去换一个最亲近的人……留在你们身旁……照看着我的这些儿子们……我也能走的安心一些……我心中最信赖的也就只有你……你要多费些心了……”
说着,裴镇江的目光中已经有眼泪在闪烁了,胸口更是一上一下在剧烈的起伏着。
依然没有言语,裴亦桓垂落在身侧的两手紧紧地握成了拳。
“还有……我也知道我亏欠你不少……所以一切都还是听天由命吧……我还有最后一份礼物送给你……到时自然会有人交给你……你便知道那会是什么东西……莫挽是一个好孩子……她并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人……她是为了筹钱给自己的父亲治病才会答应我进裴家的……她真的没有什么别的意图……最后一件事……能不能让我回家啊……这里太冷……没有一点的暖意……亦桓……你带爸爸回家吧……以前你小的时候总是爸爸带你回家……这一次轮到你带爸爸了……爸爸老了……”
枯瘦如柴的脸庞上艰难的扬起了一抹微笑,他闪烁着泪光期盼无比的望着裴亦桓,就像是一个伸手想要得到糖果的小孩。
手背上的青筋暴起,裴亦桓转身直接走出了病房……
车子行驶在回裴宅的路上,裴镇江异常虚弱的坐在后座上,目光有些吃力的一一从自己儿子的脸庞上掠过,想要将这一幕深深地记在脑海中……
一阵尖锐的疼痛传来,突然喉间涌现上来一道腥甜,他费力的抬手,将那些鲜红紧紧地攥在了掌心中,不让任何人发现,紧紧地咬牙,撑着最后那一口气!
莫挽的目光从正在开车的裴亦桓身上掠过,他的背影挺的笔直,也不知他和老爷子谈了一些什么,怎么就突然决定出院了。
裴亦风坐在裴镇江身侧,动手帮他将靠枕放高了一些,左手上却缠着厚重的纱布,一看便知刚才都做了些什么,裴亦景则是坐在右侧,神色深沉不再是如往常的淡淡。
一路上,车中的所有人都没有演员,只有沉寂的气氛在蔓延着。。
终于到了裴宅,众人帮忙将裴镇江放在了客厅的沙发上,莫挽看到他的嘴唇干得甚至已经裂开,便道;“我去帮您端些梨汁来。”
裴镇江点头,嗓音有些沙哑;“我有些想要吃东西了……”
闻言,佣人连忙道;“好,我这就去给老爷做……”
他却缓缓地摇头;“我想要吃……自己儿子亲手做的……”
话音才落,裴亦风已经如一阵旋风般的冲向了厨房。
“他从来都不会厨艺,手臂上还缠绕着纱布,我去帮他……”裴亦景也跟着走进了厨房。
裴镇江脸庞上的微笑从未有过的满足;“我还想要看放在房间的那本书……”
薄唇仍然紧抿,裴亦桓挺着据傲的背影上了楼。
霎时,客厅中便只剩下了坐在沙发上的裴镇江,佣人都已经被他退了下去。异轻么有。
目光再一次缓缓地从裴宅中掠过,感受着从裴宅中传来的温暖气息,他的眼睛终于一点一点的闭上,搭落在沙发背上的手臂也骤然无力的一松,砸落在了沙发上,鼻息间已经没有了呼吸……
端着梨汁的莫挽快步走了过来,看到老爷子微笑的闭着眼睛,她的心骤然一紧,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一只手颤颤巍巍的落在他的鼻息间,然后手中的杯子“哐当——”一声,直接砸落在了地上,碎成了一片一片……
闻声,正在向楼下飞奔的裴亦桓徒然顿住了脚步,脸庞上布满了阴霾,大手将手中的书本已经捏皱……
裴亦景和裴亦风也迅速从厨房中跑了出来,看到沙发上的那一幕,两人都怔愣的如石头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窒息的氛围犹如一团浓的化不开的雾将裴宅笼罩,所有的人都还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许久后,莫挽才回过了神,眼泪再也忍不住的直接流了下来,整个身子都在颤栗着,心中泛着一股尖锐的疼痛。
“三哥,老爷子是不是只是睡着了,他是不是在和我们开玩笑呢?”裴亦风缓缓地开口,心中仍然不想要相信眼前的这一切!
裴亦景的眉皱着,嗓音沙哑的不像话;“亦风,你不要这样……”
“他的命一向那么硬,就是和石头比起来都丝毫不逊色,他不可能就这样走的!”
裴亦景没有再言语,只是站在裴镇江的面前,站的笔直!
“我不能相信!不能相信!”一边大声的喊叫着,裴亦风一边直接跑出了客厅。
从楼梯上走下来,裴亦桓将手中捏皱的手放在了他身侧,眸光紧紧地眯着……
整整一夜,裴宅的灯都亮的如同白昼,一直从未熄灭过,而裴宅中的所有人,也都是一夜未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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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两日,裴镇江的尸体还没有送去火葬,而是放在冰棺中。
裴亦桓站在窗前,眸光望着窗外,脸庞上的神色依然如往常那般冰冷,散发着寒气,更多却是暗沉。
这两日的裴宅的确可以用死气沉沉来形容,异常的压抑,窒息。
这时,陈管家走了过来,恭敬地道;“二少爷,大少爷的电话打通了,是那边的佣人接的,他说大少爷的病发作了,现在还在医院,一时半会儿估计是回不了国。”
“恩……”裴亦桓的薄唇中溢出了冷哼,如同在散发着寒气;“备车,吃过早餐后去火葬。”
“是,二少爷!”陈管家退了下去。
所有的人都去了火葬场,莫挽留在了裴宅,她没有跟去,而是整理着裴镇江的遗物。
心中的难过到这会儿都没有散去,她的眼前总是会出现一种错觉,仿佛老爷子一直都还在,一直从未离开过……
她心中总是接受不了人生会转变的那么快,她第一次遇到老爷子时也不过是几个月前的事……
可是一转眼,却已经什么都变了,或者说什么都没有了,物是人非,仅仅不过百日……
这一刻,她心中突然迫切的想念还躺在病床上的爸爸,只要爸爸能醒,就怎么样都好!
只要,爸爸能醒来……
心中就只剩下了这样的信念,别的什么都不重要了……
六千字哈,我没有分章,不然是两章呢,对了小公主,我愧对你,还没加更,但是是有原因的,是因为压电,一天就给我停电,我快怒死了,作为补偿,我给你侍*寝几晚上,然后你封我为驸马吧,哈哈,得瑟,还有非常感谢亲爱的xixi0909的打赏,张三儿子的鲜花,燕子的礼物么么亲们,目前欠公主一更,月票还剩下二十张加更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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