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宣没有逃走,是因为他知道自己逃不掉。
封印了瘟魔之后,他的身体已经变得虚弱之极,浑似大病之人。或者说也确实是大病之人。大病仙诀,先将大病引入体内,然后再徐徐炼化,斩逆剑与他一体,虽然将瘟魔封印进了斩逆剑,但这瘟魔也等于在他身上,无尽魔气,在他体内滋生肆虐,毁灭生机。
也正是因此,他真气都在压制瘟气,可动用的只有一成不到。
孟宣很清楚,如果逃的话,凭自己现在的状态,御剑而飞,根本逃不了多远。
一旦消耗的真气过多,压制不住瘟气,他就会活活被瘟气反噬致死。
而如果让宝盆背着自己逃的话,它毕竟是需要步行的,即使再快,恐怕也快不过御空追击的巨灵门弟子,因此选择逃走的话,他的生机实在是太低。
既然如此,倒不如搏上一把。
他虽然身体虚弱,不可动用真气作战,但还有一个倚仗,那便是斩逆剑中的信仰之力。
如果能够一剑将华山童斩杀,那他还有生机……
三百年信仰之力,已是孟宣所动用的最强力量。
一剑呼啸,周围无数道狼影隐现,立于虚空,引颈长啸。
巨大的威压四下溢开,冰冷蚀骨,血腥残忍,就连孟宣自己都险些承受不住。
华山童骤然变色,他看出了这一剑的强横,可关键的地方在于,他根本就无法躲避,这一剑威力实在太强,直接便笼罩了他的四下左右,除非他能瞬间移到三十丈外,否则这一剑总是能够斩到他,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硬接,抗下这一剑,或是被这一剑斩灭。
孟宣的眼神也眯了起来,这一剑动用了他所能操控的极限力量,就连他自己,在全盛的时候,也没有把握接得下。
“唰……”
华山童陡然眼睛瞪圆了,挥手,掐印,一连串的防御法器被掷了出去,布下层层禁制。
与此同时,他的本命灵符已经在顶门升起,化作一柄丈余长的大刀,落进了他的手里,那柄刀,浑身缠绕着道道流转的金光,刀柄乃是粗如卵石的金精铸就,刀身却是黑黝黝的灵铁打造,吞口处却是一只凶残的猛虎雕像,栩栩如生,宛如要扑将出来。
“啪啪啪啪……”
华山童丢出去的那些防御法器,在斩逆剑的三百年信仰之力下,根本就抵挡不住,摧枯拉朽一般被激溃了,巨浪一般的力量,直接冲向了华山童。
“斩……”
华山童一声大喝,挥起金刀,向前劈了出来。
金刀之上,金光大作,便如一颗小太阳一般,刺的人眼痛。
“轰……”
斩逆剑的信仰之力与华山童的金刀撞在了一起,巨大的力量瞬间将整座伏龙城的城头给摧垮了,直接塌去了半边,立在城头上的卫兵惨叫声中,被炸的血肉横飞,有的直接被这力量炸的四分五裂的,有的远远飞出了几十丈,落地之时,便可以现浑身血管都爆开了。
“吼……”
华山童直接被这道力量击的重重向后飞去,眼睁睁看着自己金刀上的光芒被信仰之力渐渐吞噬,不由大惊,他已经发现了,这力量太强,凭自己金刀的力量根本支撑不住。
“杀掉了吗?”
宝盆紧张的大叫,看着斩逆剑的力量将华山童淹没了,他也激动起来。
而孟宣却绷紧着脸,没有回答,隐隐感觉到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果然,就在信仰之力即将将华山童淹没时,忽然华山童一声虎吼,双手之上,凝聚出了一道青气,随着这青气的出现,周围忽然间出现了满空的战场虚影,无尽的战士在挥舞兵器,与敌人厮杀,金戈铁马,杀气滔天,汇聚成了一道难以形容的力量,撞在了信仰之力上。
“轰……”
漫天剑气,就此消弥于无形,华山童胸前金袍破碎,头发绫乱,森然抬起头来。
一道青气兀自围绕着他的双臂旋转,带来了隐隐的杀伐之音。
“吾投身仙门之前,本是楚国大将,生于战场,长于战场,十几年来与敌军厮杀,饮血食人,虽然九死一生不知多少回,却也借此为机,在仙门修行十七载后,领悟了战场杀伐之气,可破一切法,你凭这诡异力量,就想杀我,也未免太小瞧我华山童了……”
华山童森冷而愤怒的声音响了起来。
很明显,虽然挡下了这一剑,他也不好受。
孟宣的瞳孔也缩紧了。
他没有想到,华山童竟然真的接下了这一剑。
三百年信仰之力的斩逆剑。
那杀伐之气,他距离如此之远,都能感受到强烈的威胁,确实极为可怖。
“真传弟子,果然不凡……”
孟宣脸色渐变,真传弟子每一个都号称是仙门宠儿,果然个个有其独到之处。
“宝盆,你逃走吧……”
孟宣提起了三十三剑,开始提起体内所有的力量。
既然一剑失败,孟宣逃生的希望也随之破灭了,他决定拼命一战,助宝盆逃走。
既然要死,那么死一个,总好过死两个。
“不要……”
忽然间宝盆大叫了一声,强行扛起了孟宣就逃。
一边跑它一边大叫:“没有了你,小生就要化为尸魔……与死何异?所以你不能死……”
华山童的威胁,倒也激发了他的潜力,瞬间便逃出了近百丈。
“哼,还想逃?”
华山童冷笑一声,举起了手里的金刀,隔着百丈距离,猛然向孟宣斩了过去。
一道金光,瞬间冲破了百丈的距离,挟着无坚不催之势,直斩孟宣。
“傻宝盆啊,竟然破坏了我临死前堂堂一战的风采……”
孟宣苦笑了一声,望着迅速逼近的华山童:“即便是逃,我们也逃不掉啊……”
“嗖……”
华山童斩出的一道金光瞬间来到了孟宣后背,孟宣无奈,强提真气,回剑格了一剑。
“嘭”
孟宣与宝盆被这巨大的力量冲击,直接就飞了出去。
孟宣更是握剑的虎口都破裂了,鲜血淋漓,同时被这巨大的力量一震,他本来就已经变得虚弱不堪的身体登时受到剧震,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更关键的是,因为他强提真气,被他压制的瘟气立时冲击肺腑,侵染了他的身体,让他本来就苍白的脸上出现了一丝黑气。
这已经不是身体虚弱了,而是染病的征兆。
“公子……”
宝盆也被震飞了,倒是没受什么伤,骨碌滚了起来,抱着孟宣再次跑。
“呵,区区这点能耐,也想与我们巨灵门争锋……真是太可笑了!”
华山童祭起灵符,慢慢飞到了半空之中,眼神里露出了一丝杀机。
“现在的你当真不值得我出手,不过,狮子搏兔,亦尽全力,所以……还是让我来送你上路吧!”
华山童说道,陡然间向前飞了过来,掌间金光汇聚,就要向萎蘼不振的孟宣发出最后一击。
然而就在这时,伏龙城内,忽然间响起了一声清啸。
随着清啸,一道真气冲天而起,在空中化作了一个老儒生的虚影,他身着青衫,长须飘飘,头上顶着儒巾,手中持着一只笔,陡乎之间,一笔点出,笔走龙蛇,在空中写下了两个金光闪闪的大字来,一个是“囚”,一个是“风”,皆闪出耀眼的金光,悬于笔下。
“去……”
老儒生写下了两个大字,便袍袖一拂,两个大字立刻向城外飞了过来。
“唰……”
那个囚字陡然间来到了华山童头顶,立刻射下道道金光,化成了一个栅笼,将他困住了。
而那个风字,则瞬间之间引发了一道狂风,直接飞到了宝盆与孟宣身上,将他们卷了起来,速度如电一般,向着远处投去了,几乎是眨眼间,便不见了踪影。
“儒门秘术,子曰真言……”
华山童被困住,立时发狂,咬牙冷喝。
“项乘归……”
孟宣在风中回头,望着那伏龙城上的虚影,有些愕然。
那道虚影,正是项乘归的模样,他施展了儒门秘术,囚住了华山童,并送自己逃走。
只不过,他自己却陷入了危机之中。
以他的修为,也只能囚住华山童片刻而已,待到华山童去找他报仇时,只怕老儒生不是他的对手,毕竟对老儒生的修为,孟宣也很清楚,只有真气九重而已。
他能够囚住华山童,只是占了出其不意的便宜,而且儒家往往不擅战斗厮杀之术。
“是谁偷袭我,放走了大盗孟宣?我要宰了你!”
华山童眼睁睁看着孟宣被风吹走,气的大喝,挥起金刀,“咣咣”斩着囚牢秘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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