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说些别的吗?”莫恩庭揉乱了洛瑾的头顶,“总是惜字如金,见你笑更是不容易。”
洛瑾摸摸自己的头,低头抿了抿嘴唇,“二哥,你小心。”
“会的。”莫恩庭仰脸一笑,少了昨日的失落,多了些温暖。
在这个村里呆了两天,莫恩庭几乎大部分时候都是在山里,回来时,会带着草药。
洛瑾的脚踝消了肿,走路还是有些费劲,不敢用力。
莫恩庭给洛瑾做了一根拐杖,每次回来,见她在地上走得小心样子,总忍不住将她抱去炕上。拿着脸蹭蹭她的。
“二哥,什么时候回去?”洛瑾问道,“我的脚可以走路了。”
“再过两日,养好了才行。”两日的找寻,脑海里那模糊的印象依旧不曾清晰,却是越来越乱。莫恩庭有时候甚至觉得自己根本不想记起以前的事。
“可是,用项还有吗?”洛瑾又问,当初只说出来几日,这都过了两天了。
“用光的话,二哥就去做苦力,不会饿着洛瑾的。”莫恩庭笑了,“所以,你是在担心我?”
洛瑾支支吾吾的不知如何回话,捏着自己的手指头。
回到大石村的时候,那里漫山遍野的开满桃花,仿若一片红霞,微风轻过,花枝乱颤。
算算三月已过中旬,离着州试没有多少天了。莫三郎见人回来,从地里跑回家,裤腿挽着,露出沾着泥土的小腿肚子。
莫恩庭和洛瑾从正屋回到西厢屋,莫三郎后脚就跟了进来。进门先问事情怎么样了,有没有查到什么?
莫恩庭只说到里间说话,转头嘱咐洛瑾走了一路,注意脚伤。
“没想起来?”莫三郎脸上露出失望,没精打采的坐在炕上,看了眼外间,小声道:“后山大宅来过人。”
莫恩庭眼神一冷,“来过?”
“我把人赶出去了。”莫三郎说了声,“那些人真是明目张胆的欺辱人。”
“说了什么?”莫恩庭淡淡的问道,“是不是关于考试的事?还是钟哥的事?”
莫三郎睁大眼睛,“你怎么知道?”转而摇摇头,“红颜祸水呀!”
“会成为祸水,只能说明那人没本事护住她,让她受尽苦楚。”把自己心爱的人拱手相让,莫恩庭不会做。“后山那人到底什么身份,你查清了没有?”
莫三郎拍了拍手上的灰土,“州府里来的,是个纨绔子弟。只知道在州府惹了麻烦,来这里躲避。至于是谁,惹得什么事儿就打听不到了。”
两兄弟还在说着什么,莫大郎回来了,莫振邦却没有一道。
想来走的急,莫大郎一头大汗,先跑进正屋跟张婆子报了一声平安,紧接着连口水都没喝就跑去了西厢屋。
“老二。”莫大郎一向沉稳,今日却有些急慌慌的,连洛瑾叫他都没有听见,直接掀帘进了里间。
“大哥,你回来了?”莫三郎从炕上下来,“你来坐下。”
“不坐了。”莫大郎摆手,口里喘着粗气,“老二,快跟我进城。”
“进城?”莫恩庭问道,“爹呢?没跟你一起回来?”
“爹在城里,有人等着你。”莫大郎嘴拙,说话直接,并不讲缘由,只让莫恩庭快些跟他走。
“大哥,你不要急。”莫恩庭开口,心里猜测着是不是有什么事发生?“你走了一路了,让我跟老三去吧!”
莫三郎在一旁,放下裤脚,抬头应了一声,“你都多少天没回来了,回去看看大嫂。我跟二哥进城。”
莫大郎好像不太放心,又挂念有身孕的媳妇儿,最后也就这样定了。
莫恩庭和莫三郎进了城,一整晚都没有回来,一直到第二日过了晌午。
洛瑾把热好的饭端到里间的矮桌上,看见莫恩庭低着头在想什么?“二哥,吃饭吧。”
莫恩庭抬头,“洛瑾,我有些记起来了。”他的眼神有些痛苦,“原来以前的事,我真的不想记起。”
这是洛瑾第一次在莫恩庭脸上看到这种表情,带着些许的悲伤,“是吗?”
“你就是话少。”莫恩庭露出一个难看的笑,“黑石山,当年一行九人,只活了我一个。”
这也难怪,在黑石山的时候,莫恩庭变得奇怪。洛瑾将筷子摆到莫恩庭面前。
“我只记得零零碎碎,只知道当时自己一直在荒野里不停地跑。”莫恩庭倚在那里,看着不算明亮的窗口,外面春色正好,“我躲着所有人,在没有路的地方,跑掉了自己的鞋。我都不知道自己怎会跑去五灵涧那么远的地方。”
洛瑾站在一旁,安静的听着,她不善言辞,只能倾听。
“后来,爹发现了我,他叫我。可是我想跑,我以为是贼寇追上我了。”莫恩庭叹气,“可是我倒下了,再没有气力了。爹把我带了回来。”
矮桌上的饭菜已经凉透,莫恩庭现在什么也吃不下。州府里过来的那人对他讲了当年的事情,可是他显然还是记不起,只记得自己不停地跑。
“二哥,找到亲人了?”洛瑾看莫恩庭心情很乱,小声问道。“那你就可以继续考试了,是不是?”
莫恩庭收回视线,看向洛瑾,他对她笑着勾手,“你过来。”
洛瑾犹豫了下,迈开步子走到炕前。
先是一愣,随即莫恩庭的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他拉起洛瑾的手,“如果是空欢喜怎么办?又或者人家根本不想认我呢?”
洛瑾不知道怎么回答,“我不知道。”
“你这丫头怎么就这么单纯?”莫恩庭坐直身子,腿搭在炕沿下,“不会说一句:你会一直跟着二哥的话吗?”
这时候,莫三郎在外面叫了声,说是有人来了。
莫恩庭松开洛瑾的手,“我不会让人欺负你的。”他为她抿过碎发,“你不必变得像别人一样,察言观色,七窍玲珑,你就是你。”
洛瑾跟着莫恩庭走到外间,见着院子里站着两个人,一个是三四十岁的中年男人,穿着得体,后面跟着一个年轻人。
正屋的方桌旁,莫振邦和那男人坐着说话。跑了这么些日子,他脸上带着疲惫。
年轻人手里提着礼物,放到方桌上以后,恭敬地退到男人身后。男人看了眼烧火的洛瑾,一把稀疏的山羊胡捋了捋。
莫恩庭站在莫振邦身后,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已经派人回去说了。”男人开口,“本来想着带人直接回去,可是您这边又说要考试。想想来回路上,的确就耽搁了。”
“如果是确定下就好了。”莫振邦似乎是去了一件心事,疲惫的脸上,眉头松开,“这孩子也是苦,这些年来什么都不记得了。”
男人看向莫恩庭,“都说那次无一人生还……却不想这孩子竟是跑了出来,老天开眼。”他轻摇头,“可怜我那嫂子就……”
“谢先生,眼下这孩子的户籍出了问题,怕是要消了考试的资格。”莫振邦说道,“这都剩下不多日子了,可有办法?”
“放心吧。”谢显整了整袖子,“咱家祖上是开国的功臣,与京城的定原伯府谢家是同宗,虽说过去了许多年,但是逢年过年还是有书信来往的。”
莫振邦舒了口气,“这孩子读了这么些年,如果让他弃了,实在委屈。”当初为老二寻亲,他只希望找到就好,就算商户又怎样?毕竟骨肉亲情。却不曾想是功勋之后,家世清清白白,这下算是终于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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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桃花
谢显看着已经长大成人的侄子,心中感慨万千,“这考试是大事,完了后,回家看看吧!你祖母当年闻听噩耗,差点儿哭瞎一双眼睛。”
莫恩庭弯了弯腰点头,事情并没有完全定下,也就是说他或许不是谢家的孩子,因为那个父亲没有过来,只有他认了才行。
“大哥是想过来的,只是他当时不在家。”谢显也是依着母亲的记忆,在莫恩庭的肩上找到那颗豆大的胎记,否则仅凭一把银锁,一件褪色的衣衫,根本不会认他。
莫家比起谢家差了很远,如果把孩子还回去,莫振邦觉得对莫恩庭以后的前途会很有利。虽说州府的谢家不能和京城的相比,但是最起码想要的一切都会有,比窝在这个山沟好多了。
如此想着,莫振邦心里为儿子高兴,却也有些不是滋味。这个孩子他看着长大,实在是不舍。
里屋的张婆子坐在炕上,眼睛直愣愣的看着矮桌。男人商量事,她不能掺和,只在这边听着。
洛瑾泡了茶,端到方桌上,又送去里屋给张婆子。
“这样吧,事情先不要声张出去。”谢显懂得为人处世之道,好话要说,但是事情也要做的严谨,否则认一个假侄子回去,到时候谢家就会沦为笑柄,事情也不好处理。“让二郎先安心考试。”
莫振邦也是这么认为,眼下最重要的是考试,既然谢显说了放心,就证明官府那边不会有事儿。
说了会儿话,谢显带着小厮回去了。村里人看到,莫振邦只说是城里来的朋友,上山来看桃花。
宁娘的反应轻了一些,但是依旧嗜睡,近傍晚的时候,搭着洛瑾的活儿,去了果园,想摘些桃花做酒。
“这桃花酒,生完孩子后用最好。”宁娘带着身子走的仔细,“那时候脸色差,经血不足,就喝点儿这个。”
“酒,我不知道。”洛瑾拿着小口袋,将含苞初放的桃花摘下,“以前姑姑倒是做过桃花粉,时常涂脸,皮肤很滑。”
“要不多摘一些,你也做点儿桃花粉。”宁娘有些累,撑着腰站在一旁,女人都爱美,她看着洛瑾嫩滑的脸蛋,“到时候也分给嫂子些。”
“应该还要加别的东西。”洛瑾看着满树桃花,“摘多了,桃子不就结的少了吗?”
宁娘一听,笑出声来,“不会的。到时候花谢了,做了果子,还是要摘掉一些的。太多了,桃子长不大,味道也不行。”
洛瑾想了想,这或许就跟修剪树枝一个意思吧。
宁娘又问起莫恩庭的事,虽然莫大郎不说,但是她看得出这次来家里的人不简单,就想着能不能从洛瑾这里打听些什么。
可是洛瑾向来话少,当然问不出什么。
几声狗叫传来,果园里窜进两只大狗,直朝摘花的两人而来。
“嫂子,这是谁家的狗?”洛瑾吓得站着不敢动。
宁娘刚想开口,却见果园里走进两个人,“你们找谁?这里是我家的地。”
洛瑾看过去,竟是薛予章和他的小厮。
“洛瑾,你回来了?”薛予章的折扇挡开眼前的花枝,“我今日听说了,特意过来看看你。”
“我不在宅子里做工了。”天色暗下来,洛瑾往宁娘那边靠着。
宁娘猜到了什么,这就是三番五次派人去莫家的那位后山贵人。她将洛瑾挡在身后,“你们出去,别留在我家地里。”
薛予章走到两人面前,抬起手里的折扇晃了晃,小厮会意,上前一把将宁娘拉开。
“嫂子……”洛瑾想追过去,被人一把抓住扯过去。
“小娘子,你知道我找了你多少日子?”薛予章将洛瑾抓到眼前,折扇挑起她的下巴,一双眼睛笑得好看,“还是那般招人疼。”
“你……松手。”洛瑾用力挣脱着。
“嘿嘿。”薛予章的折扇放在自己的嘴边,笑了一声,“难怪让我心心念念,太容易摘到手的,的确没什么意思。”
那声笑让洛瑾觉得毛骨悚然,而身旁的地上趴着那两只大狗,时时刻刻盯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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