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啥不会喝的,我跟你说老妹儿,不会喝酒就不会做买卖。哪有不会喝酒的女人,你是不是看不起我?”端上了酒杯,还没喝呢金玲就像是喝高了样子。
“哪儿能啊!”王雅芝笑着端起寇溪面前的酒杯:“我妹子确实不能喝酒,我能喝呀,嫂子我陪你喝。让她伺候孩子去!”
王一发忍不住劝着自己的媳妇儿:“差不多就行了,还有好几个孩子呢,像啥样啊!”
金玲不服道:“你闭嘴,我妹子好不容易来一趟沈阳。我陪着喝点酒咋地了!喝多了怕啥!喝多了这仨孩子不是要有你呢么。你是死人啊,能看着我们喝死在这?”
王雅芝十分喜欢金玲的凶悍,觉得金玲这个样子才配得上‘母老虎’三个字。顿时觉得惺惺相惜起来,端着酒杯敬酒道:“啥也别说了,嫂子,这杯我敬你,干了!”
说完王雅芝一仰头,一杯二两半的白酒咕咚咕咚就喝了。金玲也很高兴,豪爽道:“真像样,讲究!”说完她仰头,也一股脑的干了。
三个孩子瞠目结舌的看着王雅芝,寇溪淡定的剥了大虾给孩子们:“快点吃,吃完了我们溜达回宾馆消化消化食儿。明天我去拜访一下几个老客户,让你大姨领着你们去附近逛一逛。后天咱们去故宫看一看!”
说着这才想起来:“王哥,我忘了跟你说一件事儿了。我们是打算去广州的,但是一直没有买上火车票啊。你有没有熟人,能不能帮我们买票。哪怕一张票多花点钱也行!”
王一发豪气的大手一挥:“不用担心,我哥们就是铁路上班的。肯定给你们买到票!”
一旁一直吃着饭闷不吭声的阿吉忍不住抬起脖子:“买卧铺吧,去广州三十多个小时孩子们受不住。给我买个硬座就行了,站票都行我自己带个小马扎都能过去。”
寇溪知道这个火车票不好买,对王一发说道:“王哥,你别听他的。我们都要卧铺,哪怕都是上铺都不怕。我知道硬座多硬卧少,钱不是问题,关键是我带着孩子呢。”
这边金玲跟王雅芝喝了一顿酒之后,两个人便像是八百年没见过面的亲姐妹。已经抱在一起说起了体己话了,寇溪知道王雅芝本性就是如此。她性情舒朗,为人豪爽,最喜欢不受拘束的生活。但是这几年被家庭拖累,过的又憋屈又委屈。
难得碰上一个朋友,能够痛快的喝点酒,醉了又何妨呢。
牛牛在一旁低声问寇溪:“大姨,真的不会喝醉吗?”
寇溪向来不把牛牛当小孩子,她低声说道:“大姨这些年压抑的太久了,需要发泄。”
牛牛了然的点点头,小声的对寇溪提议:“那把妹妹接过来跟我们一起睡吧。”
最后的结果就是酒量豪迈的金玲将王雅芝喝到了桌子底下去,然后她跟王一发扶着又哭又闹的王雅芝回到了宾馆里。
牛牛跟着阿吉住在一个标间里,金玲不放心王雅芝决定留下了来陪着她。王雅芝半醉半醒微醺的时候,拉着金玲闹着要说说心里话。寇溪见状去要了个热水瓶,凉了两杯凉白开领着兜兜跟米乐回屋休息去了。
第二天早晨,寇溪去敲王雅芝的门。开门的是披头散发,打着哈欠的金玲。
“嫂子,她折腾你一晚上吧!”寇溪饱含歉意道:“我半夜过来敲过一次门,在门口听见她又哭又闹的。你们也没听见我敲门声!”
“嗯,我可能在屋里洗澡呢吧!”金玲开了门让寇溪进去,指着窝在被子里的王雅芝说道:“这些年也不知道过的啥日子,又哭又嚎的骂着她那个男人。我听着,好像那瘪犊子挺坏啊!”
寇溪苦笑:“我一直觉得我姐挺坚强的,离了婚之后一滴眼泪都没淌过。没想到她.....”
“再坚强也是个女人啊!”金玲看着寇溪上下打量:“你们姐俩还真是不一样,你是外柔内刚,你姐是外刚内柔。不过,都一样倒霉!”
说着又问寇溪:“你领着她们去南方干啥啊?广州那疙瘩有你相好啊?”
寇溪愕然,连忙摇头否认:“当然没有了!”
“没有,你不多在沈阳呆两天。着啥急啊!”金玲嗓门很大,将迷迷糊糊的王雅芝给喊醒了。
披头散发像个女鬼一样坐了起来,隔着瀑布一样的头发看着两个人:“你们说啥呢?”
“说你虎,这家伙昨晚作了一宿,舒服了?”金玲没好气道:“为了个老爷们,鬼哭狼嚎的,磕不磕碜!以后出去别说认识我嗷!”
寇溪看着眼前的一身匪气的金玲心生好感,忽然觉得她好可爱。忍不住上前伸手捏了捏她的脸。
第五百一十九章 谁保你平安(三)
才一个晚上的功夫,王雅芝对金玲的称呼就从‘嫂子’变成了‘玲姐’。寇溪也跟着对王一发的称呼从‘王哥’改成了‘姐夫’。
王一发买的是五天之后的软卧,票价虽然没有多花一分钱但也是贵的惊人。看见那车票,王雅芝跟阿吉都要疯了。这也太贵了,而且一口气买了六张,这是要疯吧,这是吃大户呢吧!
寇溪却不以为然,毕竟存折上她也是有三四十万存款的人。虽然这里面有一半是人家霍安给米乐打过来的抚养费,一小半是她这几年攒下来的家底。
文具厂这边只要资金链没有崩,基本上是不会影响到寇溪的。因为有顾老板的注资,文具厂大约是她所知道的唯一一家没有像银行贷款的企业。
“哎呀,你买那么早干啥。我还没跟这姐俩呆够呢!”金玲对丈夫很是埋怨:“我都问了,她们去南方过年,也不着急办事儿。”
王一发却得了霍安的指示,让他哪怕是寻个关系也得给寇溪弄一个舒适的座。要不是太夸张,王一发都想买高级软卧了。
大名鼎鼎的‘沉哥’亲自发话了,这可是王一发一直想见想结交却一直见不到交不了的人物啊。但是这种隐秘的事情,他是不能告诉给寇溪更不能跟自己这个嘴上没有把门的老婆说的。
“你知道个啥,越到年根票越不好买。早点买早点省心了,来日方长你咋知道她们不回来呢!”王一发指着牛牛:“这大小伙子现在可是最有前途的,就凭着他,这娘几个也走不出东北!”
这话还真是被王一发一语中的,霍安压根就没想到会在南方发展。他是来边境做卧底任务的,虽然大boss们都被扫清了。可是这边的余孽也不少,他在江湖上的名声毁誉参半,不能拿老婆孩子的性命搏前途。
但是在东北就不一样了,首先霍安在这片黑土地上当了十几年的兵。老战友们遍布各地,虽然他身份是个死人了就凭着过命的交情,关键时刻也能保他的家人啊。
所有身份细节都换成了‘顾沉’,甚至多年卧底赚来的‘黑钱’还让他在沈阳开了一家娱乐城。人不在这片热血江湖,可江湖地位还是有的。
霍安给自己留的退路就是沈阳,这边没有亲戚没有人知道他的底细。将一家老小悄无声息的接过来,安安心心的过着自己的小日子。
千算万算霍安却没有算到寇溪是个野心勃勃的女人,一个没注意跑广州开文具厂来了。那会正是收网的关键时刻,霍安跑了一次珠海差点露馅了。好在好事多磨,最终促成了南北两个异国大佬的见面。地点就在这卧虎藏龙的桂滇越边界一个小镇,一场殊死搏斗之后,结束了霍安长达多年的卧底生涯。
可这江湖上的身份却又不能平白洗刷掉,只能由暗转明以一个洗心革面的身份活跃在社会上。这就有了他多方投资置产,带领着以前的江湖上的兄弟浮出水面勇当一个企业家的漫漫长路。
这些事情寇溪自然是不知道,寇溪只能猜到也许霍安在某些自己不知道地方帮了忙。但是山高水远的,他的手总不可能伸到自己周围任何一个地方。
在沈阳拜访了几个重量级的客户,又订了一批新一年的文具之后。寇溪美滋滋的拿着订单,带着孩子们跟着金玲在沈阳美美的玩了一圈。
没能去上北京的故宫,在沈阳逛一逛沈阳故宫对孩子们来说也挺有教育意义的。只不过没有想象的恢弘大气,更没想到清朝初期的生产力如此低下。原来很多东西并不是电视剧里演的那么简单的,原来不是所有的妃子都过的那么好的。
寇溪也没想到在清初努尔哈赤时期,居然是十几个侍妾都挤在一个屋子里。那电视上演的那些个顶个的大美女,身边丫鬟环绕的还能给侍卫哪家的公子来点风花雪月的都是扯犊子么?
在沈阳故宫转悠了完之后,又去帅府开了开眼界。看看‘赵四小姐’楼,听了一些民国的风花雪月。
之后领着孩子们吃吃喝喝,最后大包小裹的上了火车。
“哎呦我的妈呀,这钱花到位了就是好啊!”王雅芝进了车厢开始就忍不住一直嘀咕着:“这地上铺的都是红色的地毯啊,你看看这包厢里人这么少啊。”
寇溪脱下身上的棉袄,伸手将女儿身上的外套也脱下来。拿出一个白色棉马甲套在孩子的卫衣外面。又让牛牛自己脱了外套,爬到上铺看书做作业去。
自己则是脱了鞋子上了上铺,让王雅芝将行李递给自己放在床上面的货架上。
王雅芝这才发现,原来软卧的行李架是在屋里面。晚上睡觉将门锁上,也不怕东西丢了。
“这个真好啊,咱们关上门也不怕了。”王雅芝看了一圈,忍不住对牛牛说道:“给你买了票,你去那屋做作业去呗。那屋还消停!”
“不用了,牛牛在这呆着吧。晚上睡觉在过去!”出门在外,不管孩子多听话,寇溪也要不错眼的看着。
上一次坐软卧,不还是碰上了打劫的?虚惊一场之外还认了个老乡。寇溪想到了林良,心底的疑惑再一次涌上心头。可却无暇顾及,因为米乐跟兜兜开始在包厢里爬上爬下了。
三十多个小时的行程是真的难熬,即便是坐在舒适的软卧里面也依然觉得憋屈。孩子们疯够了,就开始吃零食。牛牛跟兜兜好在还有寒假作业可以写,米乐却还是个上幼儿园的小孩子。无忧无虑,无事可做。
“哎,我刚才去那边走了一趟!”包厢的门忽然被阿吉给拉开,站在门外对寇溪等人说道:“列车员管的可严了,都不让我往硬座那边走。你们猜怎么地?就怕那边的人跑过来!”
“那么多人吗?”王雅芝有些好奇。
“停站的时候,你们是没看见啊。那边的人多的只能从窗户上跳进去,可吓人了!”这节车厢在餐车之后有两节硬卧一节软卧,软卧的票价奇贵无比目前还有空位呢。
可是硬座那边却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据说越往南这人越多。
第五百二十章 不能找
寇溪在停站的时候还特意下车跟王雅芝去看热闹,有些人买了站票看见这边没有人就大包小裹的往这边跑。被站在餐车门口的列车员给撵了回去,大声喊着:“这边进不去,那是卧铺,那边去,那边去!”
那几个人不死心的喊着:“我先上车,完了我再往那边走呗!”
“不行,不行!再耽误你们就上不了车了,快点,快点!”列车员烦躁的很,态度也不好把这几个人吓跑了。
“哎呀,真是.....”王雅芝看着眼前一幕,连连摇头。拉着寇溪上了车,看着三个孩子老实在车厢里笑着说道:“看着咱们的孩子能在这安安静静消消停停的玩,我这心里头真是高兴死了。”
又坐在寇溪身旁,伸手捂着嘴对着她的耳朵压低声音:“我真想好好的显摆显摆一下,你没看见刚才那几个人看我们的眼神儿,哎呀都直了!”
“因为他们也带着孩子,大包小裹的上不了车?”寇溪笑看着王雅芝,伸出手在桌子上拿过一个苹果,一边削着苹果皮一边与王雅芝说话。
“可不是!”王雅芝长叹一口气:“你说,这有钱是好。只要钱花到了,老人跟着孩子都不用跟着受罪了。”
她看着对面床上与米乐下跳棋的女儿,幽幽的说道:“那年初二,我要抱着孩子回娘家。我把兜兜用包被裹着,于大明骑着车带着我。还没走两步,我就觉得手酸胳膊疼,我就喊他给我放下来。去邻居家借个板车,我们用骡子赶回去。那时候于大明好面子不乐意说:‘咱们啥条件就是啥条件。你妈不待见我,就算是开着个小汽车去也一样不待见我。’后来还是骑着车抱着孩子回去的,那天那个冷啊。后来我们骑到雪锞子里头,那雪都快没了膝盖了。”
王雅芝连连摇头叹气:“那时候我就想,我回一趟娘家咋这么难受呢。难道远嫁的闺女都这样?”
她歪着头看着寇溪,脸上带着几分羡慕:“还是你有福气。”
“我?”寇溪讶然:“我怎么了?”
“那年回门,霍安借了个摩托带你回去的吧。那时候他就知道他爹是个不靠谱的,只要李翠莲当家一天,就不能指望给老姨夫买啥。新娘子头一年回门,拿少了不好看。”
所有人都在看着寇溪呢,霍安自己准备了很多东西。借了一辆新的摩托,风风光光的进了王屯。自己回娘家的时候,她妈还一直在说呢。话里话外埋怨自己从未给过娘家一个这样一个抬脸的机会,为此王雅芝还忿忿不平小有嫉妒来着。
“可是他一直都没有机会陪伴我啊,哪怕我就是随军找他去。最多也只能天天下班回家而已,想让他休假陪我逛逛都不行。”人突然的离开,其实并不会让人感觉到痛苦。真正的凄凉跟悲伤,其实是后面那漫长日子里的煎熬。寇溪一直很庆幸自己跟霍安在一起独处的时光很短,那些朝夕相处熟悉的感觉并没有深入骨髓。
“于大明天天在我身边,你看他干啥了?”提起这个王雅芝就来气:“以前我也是这么劝自己的。别人家老爷们一年到头就回来一两次,那肯定是把媳妇儿捧在手心里疼的啊。再说了,他不在的时候,你受了婆家多少气!这两相一抵,无功无过。”
可是时间久了,王雅芝也慢慢品出来一些东西。霍安的好,不在于说些好听的话不在于给家里干了多少活。平时他一样不在家,可这人一旦没了,彻底的消失了,这好处又渐渐的显现出来了。
“我听老姨夫说,打一开始你们俩结婚的时候,他每个月给你打钱。又不敢都给你,怕你被李翠莲给骗了。那钱就是给你吃喝的,是不是?”王雅芝虽然知道,但具体的细节却从未问过。她自己也是个女人,总是情不自禁的会跟身边的女人攀比一下。哪怕是亲妹妹也如此,不愿意承认人家的丈夫比自己的好。
“嗯!”寇溪点了点头。
“等你拉着我一起卖小鱼干的时候,霍安就开始给你多打钱了。到最后连工资折都给你了,那这些年在单位他不吃不喝?”说完王雅芝自己笑了:“吃喝穿都是单位给,他不抽烟不喝酒,真是没有花钱的地方。”
寇溪轻声道:“他还有一个发奖金的机会,奖金都是发现金。他们战友都是把工资折给家里的,现金有时候给家里父母有时候自己存在手里。”
“那年你买门市,他给你钱了?是不?”王雅芝这也是从寇德旺那里听说的:“一句话没问,把自己存的私房钱都给你了?”
寇溪点了点头:“嗯!”
“这一点就是比于大明强,别一般的男人都强。”王雅芝长吁短叹:“真不是我势利眼,这些年,我也品了。这男人说的再好听,也不如实际行动。霍安对你是真的没的说,要不.....那句话咋说了,就是.....”
王雅芝将头伸到外面对着隔壁喊道:“大外甥啊,那个词咋说来着。就是下雨之前先打伞收谷子的?”
“什么打伞收谷子!”牛牛放下书没好气道:“是趁着没下雨先修房子门窗的。那叫未雨绸缪!”
“对,未雨绸缪!”王雅芝扭过头来,忽然又忘了想说什么来着。哈哈大笑的拍了拍脑门:“我要说啥来着?”
寇溪好笑道:“说霍安未雨绸缪,说他对我好。难道我对他就不是一心一意的好?”
“对,我就是要说这个!”王雅芝面露肃意,敛起笑容:“你是对他不错,不然你也不能一声不吭的说收养牛牛就收养他。换成一般人,谁家媳妇儿能这样。人都没了,硬是领着那孩子出来打拼。这么多年了,你还不找对象,要说你没心,我都替你委屈。”
“姐,你想说啥?”寇溪靠在被子上,蹙着眉看着王雅芝。
“当初霍安为啥要把那房子过到你名下,这是怕你没有倚仗不硬气。他能不知道他那姐姐,那后娘啥德行?天高皇帝远的,他能管的了啥?”王雅芝想起来就觉得心酸:“你看看于大明,明知道那门市房的钱是我挣得。明知道我一天累死累活没有功夫偷人,他就非要把我往屎坑里推,非要自己给自己戴顶绿帽子,非要当个老王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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