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经授法?哼……”
一位须发灰白的老者,尚未接近妖修的人群,便被对方出声斥退。此人乃德天华家的华传子!他惊愕过后,无意争执,只得愤愤拂袖而去,却腹诽不已!
那不留情面的并非旁人,正是自己接洽陪伴过的妖王监寅,却说翻脸便翻脸,全无德行可言!一群妖人,懂得什么经、传得什么法?不过是人多势众之后的气焰嚣张,真可谓兽性毕露啊!如此一来,华家岂非引狼入室?
片刻之后,华传子离开了妖修聚集的废墟。行至不多远,他在一片空地前停了下来。华家的七、八个高手皆在一筹莫展,其中的家主华权子犹自眺望着右手一方。数十里之外,罗家已有人深入禁法慢慢前行,而自家依然毫无进展……
“真是岂有此理!本待询问监寅的手下可有禁法高手,并有求助之意。谁料话未出口,便被他赶了回来。如此无情、无义、无德之辈,视我华家何在?”
家主华权子转过身来,脸色有些郁郁。他应该对华传子的抱怨早有预料,不予可否地摇了摇头,转而看向眼前的一方所在。少顷,其大袖子轻轻挥动了下。空荡荡的四周骤起一层光芒的涟漪,强大而莫名的杀机逼迫而来,使得在场的几人顿然色变。
华传子不明究竟,顺手抛出一把飞剑用来抵御。而飞剑离身不过四、五丈,稍稍触碰光芒禁制,竟被“砰”的一声震成了碎屑。他惊嘘了下,禁不住便要退后,家主华权子适时出声轻喝:“不得莽撞!”
华家所在的这块地方,已然抵近紫薇境的无形生死大阵。只须小心且避免冒进,倒也安危无虞。可若是莽撞而触动了禁法,必将遭致灭顶之灾!
华传子自知冒失,神色歉然,忙止住脚步,脑门子上的冷汗都快下来了。在场的另外几人皆神色惕然,各自谨慎戒备。
家主华权子倒是个温和性子,并未对华传子的忙乱有所怪责,而是摆摆手安慰道:“妖修一事,暂且搁置一旁。但有意外,当另有说法。而我等并不通晓仙家禁制,只得就此观望以待时机!”
另有说法,又是怎样一个说法,华权子没提。华传子及在场的众人或有猜测,也没动问。于是乎,华家的一帮高手只能眼馋地看着他人在渐渐往前……
……
妖修的五百多人,再加上仙域的修士,近千之众散落在紫薇境的四周,为了各自的机缘在寻觅、或是期待观望着。
界外七家的前辈高人们,只想着接近并攀上数百里外的那座白玉巨塔。据说那塔巅之上,可有着仙帝的衣钵传承。若得天缘者,不仅修为陡升,还将纵横仙域而超然于万物之上!
仙道漫漫,登天的路从来没有尽头啊!登而攀之,不懈不怠!
只不过,与华家的情形相仿,惠天的孔家、天嗣的阮家,皆因实力不济而困顿不前。其他几家则有不同,已或远或近地踏入禁法之中。而这又以天罗的罗家为最,情形令人瞩目。
随着又一阵光芒的闪动,罗家众人已深入到了禁法的三、五里远处。其仙人修为的高手,足有一百五、六十位之多,前后排成了一排,彼此相隔三、四丈,各自手掐法诀忙个不停。
罗家为首之人,乃是一位黑衣白发的老妇人。其大袖挥舞,丝丝缕缕的法力从双手间飞泻而出。四周随之响起了微微震动,少顷便是一阵光芒倒卷急去。她轻抬脚步往前,未及三丈远又停了下来,转而让过一旁,稍显疲惫地说道:“容我歇息一二!罗坤子,该你了……”
老妇人的身后,跟着两位两者。其中一人沉默寡言,另一人却是迎上前去笑道:“罗恨子长老的禁法之道极为娴熟,叫人自叹弗如啊!您且歇息,由我来破禁!”
老妇人正是罗恨子,三角眼里闪动着一抹得意之色,却犹自绷着脸毫不领情地说道:“天罗禁,原本就是仙家的禁法。而罗家的嫡传子弟早有习之,我不过略有所专,你罗坤子少来奉承……”其修为一般,却修炼天罗禁已久。而有所专,便有所长,她破除禁制的时候自然比他人手脚快些。
“呵呵!您所言极是!此地尚有数百里禁制,非一人一时之功。我等还须齐心戮力,方能破禁有望!”罗坤子无意争执,应承了一句之后,接着施展手段。随他法诀掐动,一条可行之道缓缓穿过无形的禁制继续往前。
往年的时候,罗家虽有《天罗禁》在手,依然难以穿越此地的禁制,却可从中借鉴体悟,倒也不无裨益。今日携众而来,轮番合力出手之下,或许有所突破亦未尝可知!
这条可行之道,前后三、五里,左右却只有丈余宽。罗恨子让过了一人之后,不得不与随后的另外一人狭路相遇。她眼光一翻,禁不住冷哼了一声,转而冲着远处的众多子弟吩咐道:“十二个时辰之后,禁制一如原状。尔等各自小心……”
白玉巨塔四周的禁制,亘古已有,好似浑然天成一般,破解之后依然可以自行修复,颇为奇异!故而,罗恨子这才提醒一番,以免有弟子惹出意外来。
跟在罗坤子身后的不是旁人,乃罗家的家主罗清子。他对罗恨子的白眼视若未见,犹自一手背后、一手拈须,默默远眺而心事不明。
有关紫薇境的情形,根本不用谁来禀报,罗清子同样是看得一清二楚!
仙域与妖族的近千之众齐聚于此,唯独少了雨子与林一,倒是有些意思!那是天灾,而非人祸。机缘短浅者,终将难逃一劫。他二人倘若再也回不来了,曾有的担忧,是否多了变数?所谓的应劫之人,皆为虚妄;九牧高徒,不过尔尔。圣女或有苦心,岂非同样落了空?
更为有意思的是,林一与雨子竟然缘起一卷画轴。那小子莫非真的看上了老夫的义女?他两人若是郎情妾意,是应该阻止还是竭力成全?虽说无论怎样都将注定无果,眼下论起来还为时尚早!
不过,曾记得那画轴乃圣女避讳之物……
“那伙妖修缘何尾随而至,还有德天的华家……”罗清子忖思之际,一旁的罗恨子已是怒不可遏。
在三、五里之外,众多妖修聚在罗家开辟的通道前。而罗家的弟子岂肯让步,对方却依仗人多纠缠不退。德天华家的十余人见有机可趁,也从远处奔了过来。与此同时,更远处的其他各家皆在观望。
破解禁制不容易,能否接近巨塔寻获仙帝的传承,全凭着自家的手段,岂可让他人跟着捡便宜?
“胆敢欺我罗家,随老身杀将过去……”
罗恨子的一双三角眼里已是怒焰滚滚,冲着近前的三、四十人发出一声厉喝,便要冲过去拼命。那群妖修虽气焰嚣张,不过才将提升修为罢了,怎比得上自家数十个真正的仙人。杀人立威,当如此时!
“慢着!”
罗恨子尚未离去,数十子弟犹自踌躇,许久不出声的罗清子忽而开了口。她微微一怔,止住身形,回首尖声喝道:“罗清子,你是何意?看我罗家受辱而无动于衷,你枉为家主……”罗家上下,敢于当面顶撞并质问家主的,唯其一人。
罗坤子忙着破解禁法,对身后之事佯作不知。那三、四十个罗家的弟子则低头躲避,显然是对家主与罗恨子长老之间的恩怨早有知晓。
“自古以来,弱者依附强者,乃天经地义!华家及众多道友既然甘为附庸,罗家不妨成人之美,又何辱之有?”罗清子没有回头,依然在看着远处,话语声却缓和了许多,接着又说:“天道之下,皆为同类。海纳百川,有容乃大。纵然是界外各家皆投奔而来,且乐见其成……”
罗清子的意思是说,他的眼中没有什么妖修,只有来自德天华家的一群同道。而对方要跟在罗家的身后前往紫薇塔,有追随投效之心,更有敬仰强者之意,岂能拒之门外呢?若是界外仙域皆如此这般,善莫大焉!
“口是心非,必有不可告人之举!”这番冠冕堂皇的话出自罗清子之口,倒也合乎他高人的身份。而罗恨子好似已将其看透看穿,很是厌恶地啐了一口,接着不忿地叫道:“数千年来,从不见你说过一句真话。我难道不是罗家子弟,有事为何瞒我……”
罗清子拈须的手顿了下,随即一甩背在身后,索性不再吭声,唯有脸色发沉。哼!女人家,听不得真话!但有风吹草动,便会大起波澜。便如此刻,有事还不传遍天下?
罗恨子虽气势汹汹且咄咄逼人,还是不得不止住了拼杀的念头……
……
在雷家众人的合力之下,不过勉强破去了数百丈远的一段禁制。而雷云子对此浑不介意,时刻关注着远处的动静。
仙家禁制难以破解,前行半步都属不易。即便是以禁法独步仙域的罗家,亦不过如此。只可惜雷天在罗家的那些年里所获不多,谁让他只顾着贪恋什么仙子呢!
不过,当远远见到罗家、华家以及妖修的情形,雷云子禁不住抚须哈哈一笑。他身旁的雷方子有所会意,径自转身离去。而其身后的雷天略有不解,又似有所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