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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18文学 > 历史 > 相公,你也复生了? > 第24节
  平氏那幅写的是“古祁城”,而阮时意私藏的末段,则标注“石龙为记”。
  “此为何意?”阮时意一头雾水,“让咱们去古祁城找石龙,做什么?其余那几幅……是否还有标记?”
  徐赫摊手:“他老人家只提到,事关阮氏家族南下秘密,不能多言,必须等上四十年……你再给我两天时间,我把洪家这幅揭下,再作定夺。”
  “成,”阮时意与他交换画作,“不过,你别直闯澜园,被人瞧见,定惹闲言。”
  徐赫笑了:“你还怕闲言?外头早传遍,你这位徐府新贵,和我这书画先生勾搭上了……”
  “传、传遍?”阮时意蓦地一惊,随即想到一人。
  徐赫扫视周围,见亭中光景被野桃树遮挡大半,阿六和狗越跑越远,遂亲昵靠向她,哼笑:“他们消息真不灵通!咱俩都已勾搭好几十年了!”
  阮时意不愿与他作无谓的口舌之争,秀眉轻蹙,抿紧檀唇,逐一卷好晴岚图。
  未料他得寸近尺,悄然从身后圈住她,略微低头,与她脸颊相贴。
  “阮阮,你别发愁,只要我俩夫妻同心,一定能找全所有晴岚图,也必然寻得其中奥秘,以圆祖辈心愿。”
  他的肌肤暖凉适宜,却无端燎起她心头滚烫。
  热流窜向她周身,令她头晕目眩,腿脚乏力,立足不稳,瘫靠在他怀中。
  她娇躯难得温软,雪肤散发香暖,诱使他心潮狂烈翻腾,触发压抑多时的情与欲,情不自禁地吻在她纤颈上。
  温柔浅吻如春风抚弄待放娇蕾,其后,他似是不满足,启唇轻吮慢咬,激得她神魂俱震。
  她毫无招架之力,呼吸如凝,身子软绵下滑,被他适时深拥入怀。
  “阮阮……”
  他气息渐促,于撕咬她的间隙低唤她,大手辗转游走她肩头腰腹,忽轻忽重,魅惑人心。
  日影斜斜将二人亲密无间的身影投落在地,教她羞于再看一眼。
  她明知纵容他的亲密,会让关系更混乱,隐约又觉……心底曾期盼他稍加放纵。
  于酥软酸麻间闭上双目,阮时意脑海中骤然闪过几点亮光。
  那是平远将军府画阁的长夜不灭灯火。
  渺远,刺目,锥心。
  “停……三郎,停!”
  她不知从何获取一股力量,强行挣脱他的禁锢,方大口喘气。
  玉颊绯霞层染,美眸水雾缭绕,颈间衣襟凌乱,雪颈微痕如落蕊。
  徐赫笑眸迷离,唇角缱绻出得逞的蜜味:“羞什么呢?阮阮,你明明是喜欢的。”
  “别……”她退开两步,仓促拉过一撮长发,遮掩被他吻过的所在,“咱们不能这样!”
  “那要怎的?拒绝给我名份,心情好时又享受我的亲近?”徐赫绵绵情意退了大半。
  “不,不是……”
  阮时意自诩活了几十年,看透人世冷暖,不再受七情六欲所困,更能应对大多数困境。
  可她寻不出合适言辞,为方才短暂的沉沦作辩解。
  甚至未想明白,这段若即若离的关系,该何去何从。
  徐赫眼底炙热退却,渐生冷凉之色。
  “阮阮,我厌倦你每次推拒后,又容许我接近、予我希望;但我宁愿你一而再再而三折磨我,让我寻求一丁点渺茫期盼,不至于就此恩断义绝、了无生趣。”
  阮时意深吸一口气,竭力从无计可施的混沌思绪中捕捉一丝清澈。
  与其在永无止境的缠绕中再次老去,不妨冒险作个了断。
  “三郎,不如……你我赌一把?”
  “赌?”徐赫震惊,“这可不像你作风。”
  阮时意抬眸,以澄明从容的目光正正注视他。
  “我狠不下心与你老死不相往来,又没能扭转本心、接纳全情投入的你,干脆……把这事交给上苍来决定。你若赢了,我自会听从命运安排,考虑你的要求,并作出相应配合。”
  他星眸乍亮后陡然一暗,“如果,我输了呢?”
  “你若输了,一切……我说了算。”
  徐赫暗自磨牙,俊颜如有怒火燃起,渐烧渐熄,终归化为云烟。
  良久,他薄唇幽幽翕动,沉嗓不露悲欢。
  “怎么赌?”
  第24章
  阮时意垂目,鸦色浓睫毛颤了颤, 于白瓷般的肌肤投下几许细碎阴影。
  和风送来潺潺溪流声、枝叶摇曳声、孩童欢笑声与犬吠, 皆宣告沉默的延长。
  踌躇片刻, 她下定决心, 重新凝眸望向徐赫, 眼神笃定。
  “咱们赌一赌,看谁先把晴岚图余下三段寻回。”
  徐赫诧异:“你、你竟要以此为赌?”
  “当年,你用六张四尺图拼接成一幅长图, 我于万不得已之际, 重新分割,交予资助徐家的亲友作抵押。时隔多年, 我从平家丫头手里要回第二段、从老洪处换回第五段,加上原本保留的末段, 目前尚有三段未得手。
  “余下的,其一已确认在皇宫内, 另外两幅暂时无下落,但假以时日, 多方打听,想必能找到蛛丝马迹。咱们以寻画作赌, 三局两胜为赢, 如何?”
  徐赫沉吟半晌,淡声问:“万一皇帝那幅拿不回, 或另外两幅中的某幅损毁、遗失, 使得咱俩只能各得其一, 又该作何定夺?”
  阮时意唇畔微扬:“算我赢。”
  “为什么!”
  “因为,平氏那幅,由我索回;洪家这幅,我画了好些天才换来的。”
  徐赫翻了个白眼:“阮阮,你何时变得如此不讲理?这赌局太不公平了!若非我忙活一宿、从旁协助,你岂能事半功倍?怎么说……得算我一半功劳吧?”
  阮时意幽然道:“你教我、帮我,明明是为借机对我搂搂抱抱、乱摸一通。”
  “……”
  徐赫试图辩解,但他的确心怀不轨,趁机“搂搂抱抱乱摸一通”。
  阮时意淡然道:“我已付出相应报酬……洪家这幅,算我的。如若此局打成平手,我赢,你得听我的。”
  “我还你!让你摸!给你抱!”
  情急之下,他怒而抓起她的手,以温软掌心往自己身上乱蹭一通。
  阮时意惊呆,全然忘了反抗,被逼“非礼”他的胸腹后,还遭他拖住双手,从正面环上他精劲的腰。
  倾听他剧烈心跳声,她才惊觉,自己正以僵硬姿态靠在他胸口,霎时间手忙脚乱,挣扎退开。
  不知是气恼还是赧然所致,颊边竟有种见鬼的火烫。
  她心下暗骂:现在的小青年……毛手毛脚的,太没节操了!
  但细想,好像哪里不对?
  徐赫余怒未消,瞪眼:“满意了吧?”
  “幼稚!我一把年纪,对年轻肉体提不起兴趣!别瞎闹!”
  阮时意愠怒之下,口不择言。
  徐赫面色大变:“难不成!你欣赏洪朗然那类遭老头子?”
  “反、反正……你放尊重点!”她已词穷了。
  “阮阮啊,”徐赫没来由感叹,“你连死都不怕,却怕与我重归于好?我到底有多讨人嫌?
  “三郎,我从未讨厌你,而是……”
  “呵,心如止水?不沾情、不染欲?”
  他语带嘲讽,顿了顿,语气软上三分,“说出来不怕你笑话,自得悉一觉睡了整整三十五年、父母兄长和妻子均不在世,且儿女已长大成人、另有家室……我,我起过自裁之念。”
  阮时意瞳孔微扩,“你……”
  “但我没研究出,以何种方式钻到墓室与你合葬,是以没死成。”
  他说得一本正经,暗藏戏谑,背后则透着无限悲凉。
  在认定失去一切、连枕边的她也深埋黄土后,他如无主游魂,该有多孤独、多无助……
  有一刹那,阮时意很想给他一个小小拥抱。
  无关风月情,只为抚慰他曾有过的绝望。
  对上她怜悯眼光,徐赫脸上羞愧更浓,续道:“你七七那日,我在山上祭奠你,浑浑噩噩随大伙儿去酒楼喝了些酒,连醉两日。醒时,我躺在阿六那破草棚里,脑中一片空白。
  “迷迷糊糊,悔不当初,忽而又想,早于三十五年前,世人断定我无生还机会,是你在逆境中扛起重责,撑起了家。若你含辛茹苦熬过一生,而我无所作为,轻易把命丢了,九泉之下,有何面目去见你?
  “阴错阳差,我成了背弃誓言、抛弃妻子、让你承受世间所有恶意的混蛋。即便你走了,带走我此生幸福的唯一可能,但我作为一家之主的责任,自始至终都在肩上。
  “于是,我选择活,活下去。我自问手脚健全,体魄强壮,有一技之长,总有机会为子孙后代做点什么。正好那日,阿六去长兴楼替我赔钱,钱没赔上,反倒拿回一竹筒杏子饴。那孩子单纯可爱,逗狗时,顺手喂我一颗。我含着糖,舌尖酸酸甜甜,方觉人生并非全是苦涩……”
  阮时意眼眶微微湿润,心痛之余,又觉他骨子里的痴气有些可爱。
  她当然记得,杏子饴是她所赠。
  当初仅作哄小孩之用,何曾想过,会落入徐赫嘴里,引发他的感慨?
  这一刻,她心头溢满剪不断理还乱的千丝万绪,温言吐露心迹。
  “三郎,我为你背负寡妇之名大半生,守着守着,已成习惯。后来女儿出嫁,儿子们成器,我总算不必劳心伤神,便想着……身体弱点无妨,总能在富贵中安度晚年。
  “偶尔独自一人远远看着子孙追逐嬉戏、谈笑风生,我不止一次幻想,假如你在,我会怎样、我们会怎样、他们又成怎样……你会变成脾气糟糕的老头吗?你会嫌弃我朱颜渐改的模样吗?你会因成名成家,往后院纳上一大堆妾吗?
  “我承认,当这些念头匆匆闪掠而过,意味着我未曾彻底忘记你。但我做梦也没想过重获新生,而你离开半生,归来正当青春。对此,我由衷感激,上天让你我活着,享受孩子们创造的繁华盛世,弥补往昔求而不得的遗憾。
  “但不管你我天生一对也好,地造一双也罢,早已错失今生最好的时光。你仍是原先的你,我却不再是你所需要的我。目下,想不出更好法子,这赌,就当我任性好了!”
  她不紧不慢说了一番话,自我解嘲:“老太婆啰里八嗦,请你多多担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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