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靖闻言急忙转头,却见一阵狂风卷处,凭空现出一个人来。此人身高约有丈六,头上生一对弯曲牛角,方面阔口,身着红袍,倒是颇为轩昂英武。
对于这牛角人所言,李靖却是未曾相信,若这片紫盖芝真有主人,他在推算之时早该知晓。当即悠然一笑道:“阁下何人?这片紫盖芝分明是无主之物,阁下既然有缘与在下一起发现,便是分你一半亦无不可。谎言欺人,却非君子所为!”
牛角人脸上微微一红,随即却又将双目一瞪,喝道:“某家说是我的,那便是我的,你休得在此罗唣。速速离去,以免自误!”
见这牛角人分明不讲道理,李靖的脸色渐渐冷了下了,采集了紫盖芝这最后一味药草后,他便可以马上回家去见父母妻儿,若转去他处另寻,却不知要拖延至何日,这是他所不能接受的。何况他本就是外和而内傲的性情,岂能平白为人所欺。
他语调变冷,淡淡地道:“我观阁下也是修行之人,怎地如此骄横跋扈。须知天道好还,为人处事还是本分一些才好!”
“小辈竟敢出言讥讽某家!”牛角人闻言大怒,却又乘机发作,仗一口三尖刀向李靖当头劈下。
李靖见此人如此蛮横,心中亦动了怒气,转手将玉匣收回百宝囊中,又将子午双钺取出分持于双手,一钺接刀护身,一钺还招反攻,与牛角人战在一处。
牛角人武艺不俗,一口三尖刀使得颇见章法,但与李靖相比还差着一筹,三十招一过,便被李靖双钺迫得只有招架之功,全无还手之力。他心中暗暗叫苦,怎都没想到眼前之人如此厉害,单以武艺而论,竟似不再自家结义的大哥之下。
眼见得便要落败,牛角人心中发狠道:“既然你定要和我争这些紫盖芝,便休怪某家心狠了!”想到此处,他蓦地将口一张,一道赤红光芒有如雷火直奔李靖的面门。
李靖不慌不忙,将左手的子午钺交到右手,泛着暗金色光泽的食指和中指伸出,向着那赤红光芒轻轻一夹,轻轻巧巧地将其夹在指间。在完善了“以身祭宝之术”,将金蛟剪炼入这两根手指之后,除了原来无坚不摧的犀利攻击之外,李靖还受到前世记忆中的一个故事的启发,领悟到这一式防守法门,并沿用了那故事中的名称,将自己这一招唤作“灵犀一指”。
李靖定睛看指间所夹之物时,却见是一块类似鹅卵石、红中透黄的事物,还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清香。这些天他随神农学习丹药之学,与药理上已颇有几分造诣,嗅到这股气息时,立时辨认出这竟是一块牛黄。
牛角人已骇得面如土色,这块牛黄是他性命交修的一件宝物,失却此宝,直与失了半条性命无异。他自知对方实力胜过自己太多,凭自己绝无可能将宝物抢回,为今之计,只有速去搬请帮手。想到此处,他一句话也不多说,将身一摇,化作一道青光遁走。
李靖脸上现出若有所思的神色,掂了掂手中的这块牛黄,自语道:“难道是他?若真是他的话,此事恐还有些纠缠。”
沉思片刻之后,他轻轻摇了摇头,收了双钺,又将那玉匣取出,弯下腰去采摘那些紫盖芝。这紫盖芝的采摘须格外小心,若是损伤了根茎,则其功效将大打折扣,所以李靖动作极其轻柔。
却说那牛角人化青光而走,霎时间便来到与四望山相邻的另一座高山,径直赶往他结义大哥的洞府。虽然他还有另外五个结义兄弟,但那五人的修为都与他相若,既然他不是别人对手,那几位兄弟去了也是白饶。
他刚在一座清幽古洞前停下遁光现出身形,便听到洞门口的一株大桃树上传来一声嬉笑:“叔父,因何如此匆忙?”
牛角人抬头看时,只见一个白衣少年正横卧在一根大树桠上。这少年有十四五岁年纪,身形略显清瘦,俊秀的脸上带着懒洋洋的笑意,手中拿着一颗啃了一半的大桃子。
“小猴儿,你在这里便好。”牛角人脸上现出惊喜之色,上前道,“你师父可曾出关也未?”
白衣少年从树上翻身落下,将手中的桃子送到嘴边又啃了一口,一边嚼着一边含含糊糊地答道:“我师父刚刚传音吩咐了,他此次闭关虽然结束,却另有一些感悟,要继续参详数日,此刻应该已经入定去了。”
“糟了!”牛角人大为失望,忽地心中一动,当即做出捶胸顿足之状,口中连连哀叹。
白衣少年三口两口将手中是桃子吃完,信手将桃核远远抛掉,笑问道:“叔父究竟有何要事找我师父,何不说与小侄听听,说不定小侄也能代劳呢?”
“此事说来却教为叔父的好生惭愧。”牛角人一脸苦涩地叹道,“我和你其他几位叔父知道大哥出关在即,打算为他办个小小的宴会庆祝一番。因为知道大哥他素来不食烟火荤腥,所以打算寻些灵草鲜果来供大哥享用。我以前曾在不远的四望山见过一片长势极好的紫盖芝,便赶了过去准备采摘。谁知我刚要动手,忽地来了一个青年男子,硬说这紫盖芝都是他的,要我马上离开,语气很是骄狂。我一时气不过和他动手,岂料此人武艺法力都远胜与我,连我用牛黄炼制的法宝都被他收去了!”
白衣少年的双目立时瞪圆,厉声喝道:“是哪里来到狂徒,竟敢在我们的门前撒野?叔父不会着恼,待小侄前去走一遭,不仅要为叔父追回法宝,还要将那人生擒至叔父面前,任由叔父处置!”
牛角人等的就是白衣少年的这句话,他知道这少年尽得大哥真传,虽然修为只与自己相若,但实力远远胜过自己。而且这孩子脾气最是火爆,素来吃不得激,有了自己烧的这把火,那个与自己争夺紫盖芝之人此次不死也残。
他心中暗喜,面上却半点不曾显露出来,只郑重地叮嘱道:“小猴儿,你若出马为叔父的倒也放心。只是那人手段不弱,你还是要多加几分小心。”
白衣少年昂然道:“叔父放心,小侄去去变回。”
说罢,他从那桃树后抄起一条镔铁棍,抖身化作一道白光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