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云霓急于让他明白自己的心意,着急得希望他能赶快接受自己的这一番好意,便想也没想的脱口而出,上前一步道,“你不喜欢这本拳谱,为什么要每天捧在手中,不舍得放下?”
这一句话说完,陆慎的脸色忽而一下沉了下去,冷声道,“难道三郡主人在西山防务营帐,眼睛却是留在了京城里头么?”他的神色更显出几分的鄙夷来,退后一步道,“我陆某的确是喜欢这本拳谱,可惜,三郡主晚来一步,这本拳谱我已经有了,也就是说,三郡主这本拳谱虽然是真迹,可陆某也不能再收下了。”陆慎就觉得自己已经说得够客气了,却没想到如此一番话说完,他面前的这个女人脸上的血色顿时全都退了下去,陆慎不想和她多做纠缠,一转身,就要走,他这一要走,楼云霓就更着急,苍白着一张脸,往前奔了一步,追在他的身后,硬是将一句至关重要的话给问了出来。
“你不收下我的拳谱,是不是因为楼云裳?”
陆慎站住,回头,“三郡主既然已经知道陆某的拳谱乃是小郡主所赠,又何必如此?”她既然知道这件东西他都已经有了,而且还是她自己的亲妹妹给的,又何苦来的弄出这一场事情来,让彼此难堪难做呢?
楼云霓不听则以,一听之后,连身子都站不住了似的左右摇晃了一下,自己都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他道,“她在你心里到底是什么个什么位置?陆二哥,她的那本拳谱上,只怕要有不少的错处和遗漏,你不如将我这本拿去,做个参照。”
陆慎不为所动,冷冷看她,“多谢楼郡主美意,只是友人相赠之物,就算是有一百处的遗漏和疏忽,我陆慎也不嫌弃,告辞。”他真的是给足了楼云霓面子。她倒是个快人快语的主儿,还好意思来问自己和楼云裳的关系?他和她能有什么关系,就是那个女人打赌输给了自己,就得给自己去找拳谱的关系!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他心里这样想着,却没有将这里的来龙去脉告诉给楼云霓知道,在他看来,这根本不算什么,而且,也着实没有必要一五一十的说给楼云霓听。
他刚走出去几步,又停下,冷声说道,“还有一件事,三郡主与在下不过只见过几次面而已,郡主的这一声陆二哥陆某承担不起,还请下次相见之时,三郡主能称呼在下的官职。”
陆慎走了,一旁等候的陆谨也跟着走了,只留下一个楼云霓傻呆呆的站在远处,不知所措的看着自己的拳谱发呆。
“唉,云霓姐姐,你瞧瞧,你的一片心意就这么被他这个无情人给生生糟蹋了,唉,要我说,陆慎可不是一个绝对无心的人,你且看他对那本拳谱的宝贝程度,就该明白八九分了吧?”一个人在他们一兄一弟刚刚离开之后忽然从身后的树丛里转了出来,一身紫色的绒裙拖地,尖俏的下巴,大大如同小鹿一般的清纯眼睛,这个人非是别人,正是茂容公主,凤紫湘。
她原来一直都在这附近,躲在暗处,看见了楼云霓整个丢脸的全过程。
楼云霓恢复了下心情,转头看她,“小公主的意思是说陆二公子他对楼云裳……心里有情?”
凤紫湘柔柔一笑,朝她一步步走过来,笑靥如花的道,“这有没有情,现在还不好说,不过,陆二公子的这点心思,可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而且,我还实话对云霓姐姐你说了吧,对楼云裳有心思的,可不止他陆慎一个,姐姐,你的那个好妹妹还真是能勾引男人,亏了那么多男人都瞎了眼,居然都对她一往情深呐。”
楼云霓白着一张脸,握紧了手中的这一卷古书,不动声色的咬了咬牙,心里想到,“没错,就是因为那个贱蹄子的缘故,才让陆二哥对我如此冷淡疏远。这个小公主既然肯和自己说这么多,显然是已经有了成竹在胸,我不如问问她,到底有什么好办法没有。”她打定主意,连忙问道,“小公主如此说,必然是心里有底气,敢问公主殿下,您,打算将楼云裳怎么办?”
“我眼下倒是有一个好办法让她不舒服,只是不知道你这个做姐姐的肯不肯舍得下心来?”凤紫湘等的就是楼云霓的这一句话。
楼云霓眼睛眯了眯,“楼云裳算哪门子我的妹妹?我和娘都恨不能她们母子早日归西才好。还请小公主直言相告,究竟是谁什么好的办法,能让我呼一口恶气?”
*********我是小鸭子讨厌的分割线*********
这几日朝堂上,众文武大臣们,说的最多的,出现的频率最高的一个词,就是西凉。
西凉这个国家与大凤朝接壤,国土相邻,此前一直是友好邻邦,甚至在大凤朝最鼎盛的那些年当中,这个西凉小国只能作为附属小国来每年给大凤朝进贡纳礼,来换取大凤朝的保佑和庇护,好让它自己不受其他邻国的欺负。可是这些年来,事情就发生了变化,变得不同以往,西凉国厉兵秣马,和东部的苍浯国,北部的瀚海国来往密切,国贸开始繁荣,国民人口迅猛增长,连国力都有了显著的提高,渐渐的翅膀硬了,也就不服气被大凤朝一直打压着,躁动异常,最近,更是在这一次的和大凤朝的交战之中,取得大胜,如此一来,西凉国就更有了和大凤朝坐下来,平起平坐的谈判的资本。
就是这么一个国力蒸蒸日上的西凉国,竟然要累得大凤朝的皇帝去想办法来缓解边境的武力冲突,还要思考如何才能说服人家西凉国能接受自己这边的停战协议。
光是这一件事情,就足够让在场所有的文武百官们愁肠百结,几天几夜睡不着觉了。
几经商讨之后,老皇终于痛下决心,在召集来的几个近臣面前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就是“和亲”。和亲这条路自古有之,说好听一点叫做以柔克刚,说的不好听的话,那就是当爹的没有本事,打不过人家,要用自己的女儿去换,去求人家给个太平日子过!
这种和亲的事情在最近几十年的大凤朝当中还尚未出现过,现任皇帝就要称为近百年来大凤朝的第一个和亲皇帝。
皇帝和几个近臣一商论,大家都是明白大局的人,国库已经空虚,如果战事再一直拖延下去的话,那后果必然是要将整个大凤朝都拖垮!这种事情让老皇即便是再想袒护住自己的女儿,也是不能了。
大臣们纷纷开导老皇,一切皆要以大局为重,老皇明白这个道理,一直沉默不语,最后还是点了头,“好吧,大学士,你且先书信一封送到西凉去,告诉西凉国国王,就说咱们大凤朝想要永结秦晋之好,将那恼人的战事,暂且歇一歇吧!”他说得颇有几分悲凉和悲壮之意。
顾文伦拧着眉头,从位子上站起来领旨,他写了一辈子的檄文,旨意,这些话都是手到擒来的小菜一碟,什么样的圣旨都难不倒他,可惜,他的一幅好文采和好的辩才却要用在向一个蛮夷小国低声下气求和的书信当中,顾文伦已经六十开外的年纪,怀着万分沉重的心情,领旨之后就退了下去。
大凤朝走到今天这一步,除了低声下气求和之外,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这时,有一个大胆的臣子出声问道,“陛下明智,臣斗胆询问陛下,打算将哪位公主,送去和亲?”这一个问题简直就好像是一颗炸雷一般,将这一片寂静如死的银安殿内,炸的地动山摇。
究竟派谁去和亲,这成了眼下最老虎屁股摸不得的一个问题,却也是,当务之急!
第一百六十五章 公主的阴谋(下)
“哎哟,哎哟,陆二爷,您就饶了小的吧。哎哟,哎哟。”大树底下,有人被双脚吊起,头朝下,脚朝上,脑袋顶子停在距离地面上半尺多高的地方上。这个人正在苦苦哀求,当然也就有一个人正坐在这个人的对面,一脸轻松的看着他。
要说这两个人是谁,那是再容易辨认不过了。
坐在地面上的,是一个铁面冷情的公子模样的人。
而倒霉的被吊起来的那个倒霉鬼可不正是莲心小筑里的小管家,旻言么?
旻言都快要哭出来了,一张脸楸成一个包子,头朝下脚朝上的挂了这么许久,浑身的血都涌到了脸上,本来挺白净的一张小脸现在成了一张大红脸,旻言觉得自己的眼珠子都快要被控出来的感觉,要是再这么吊下去的话,估计他别说脑子里的那堆零碎了,就算是肚子里的一挂肠子都要被倒出来。
陆慎剑眉微挑,“好啊,你答了我的话,我就把你放下来。”
旻言心里一抖,他很想下去,好好感受下地心引力,双脚踩在地上的感觉,可是,他又从心里头不想出卖楼云裳。
这可如何是好。
“陆二爷,你这是难为小的啊,小的不能……不能出卖主子……哎哟,哎哟,我看不见了。”旻言用力睁着眼睛往陆慎的方向看,可是,眼前都是一片小星星,昏黑昏黑的,啥也看不见了。
陆慎虽然没有立马点头答应,但是也在心里犯起了嘀咕,他心里其实很喜欢这个旻言,这个旻言别看不像雅墨那么有文化,读过的书多,可是他倒是一个好孩子,懂得护主,再说,旻言是楼云裳得意的好帮手,若是今天他真的要把旻言给吊出个好歹来,他也没办法和楼云裳交代。故而陆慎开始有些犹豫,不过陆慎也不是一个轻易放弃自己目的的人,他想了下,道,“我且问你,你只管回答便好。”
旻言已经被吊的七荤八素,慌忙点头,却也不忘了原则,“只要不出卖小郡主,小的什么都回答。”
陆慎哼了一声,站到他的面前,拍了拍他的脸,旻言都快混过去了,最里头还在嘟嘟囔囔的说着,“不出卖小郡主……”
陆慎忽而一笑,其实陆慎是个很好看的青年,只是平时的他太不苟言笑了,脸上的肌肉都快僵硬了似的,眉眼就更是没什么动静,所以陆慎虽然长得好看,却成了一个冰雪王子,冰雪的过了头,就让人觉得他看起来像是一个木雕泥塑一般。
好看,却不生动。
陆慎自己笑过之后,一抬手,一道掌风横着劈了过去,将吊着旻言的绳子用气功削断,一把接住了下坠的旻言。
“楼云裳啊楼云裳,你到底是怎么御下的?这天底下的怪人,都被你收拢来了。”陆慎用力在旻言的脸上拍了拍,“诶,诶,醒醒,醒醒。”旻言慢慢回转过来,哎哟了半天,只觉得自己头重脚轻,说不出的难受。
“陆二爷。”
“你们小郡主的拳谱是从哪里得来的?”旻言听完,睁大了眼睛,他今天本来是出来看看有没有好的脆枣想买点回去给大家解解馋,结果,在半路上就被这个陆二爷给拦住,并带到了这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给吊了起来。
结果,他就是要为了问这个问题?
旻言一张脸苦笑半天,“陆二爷,您原来是要问小的这个。您早说啊,小的知道关于小郡主拳谱的全部事情。”
“很好,那你方才为何不说。”陆慎有点纳闷。旻言无奈的笑了下,“陆二爷,您方才说要问小的关于小郡主秘密的事情,这……小的没听明白么不是。”他可不想得罪这个冷面的陆二爷,就算刚刚明明是陆慎自己说话没说明白,没说清楚,他也不能抱怨一句。
“二爷说道那个拳谱,不是小郡主从外头买来的活着是从其他人的手里讨来的,而是她自己一笔一划写下来的。”说起这件事情,旻言就觉得替云裳小郡主鸣不平。陆慎果然眉头一挑,问道,“什么意思?你细细说来。”
旻言点头,就算他不让自己细说,他也是还要继续添油加醋的说一遍的,旻言咳了下,继续开了个腔,发挥其自己的会白活的大嘴巴功能,将云裳如何和楼云霓达成协议,如何每晚上到倾芙园去呆上一个时辰,如何替楼云霓做作业,绣女工,默写拳谱的事说了个明明白白,详详细细,他说的生动多彩,陆慎却听的心里一阵阵发凉。
原来,她那段时候糟糕的状态,都是因为这个缘故。
陆慎问明究竟,旻言又说了些其他的旁枝末节,便被他遣走。而陆慎自己则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怀着一种怎样的心情离开的。
莲心小筑里,香香跳着一只脚正在院子里来来回回的着急,看见有小厮从外头走进来就抓过来问问看,看看有没有人看见旻言那个小子。
结果一群人都从外头回来,却没有一个人看见旻言。香香正在犯嘀咕,“这个小兔崽子,买个脆枣买了一上午,可真是会偷懒。”她又转了一会儿,正要撤回厨房去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给云裳小公主做一顿扬州特产大餐——腊味炒饭。
就在这么个节骨眼儿上,院子外头有人一阵哼哼,一阵脚步声,一阵脚步声,一阵哼哼,香香的眉头一下就拧了起来,不耐烦的推开院门往外看,“我说,这是谁啊?怎么大早晨的就在人家的院子外头穷哼哼,好不晦气。”
她往外一看,结果,就看见了头重脚轻的扶着墙根走过来的旻言,他身上的衣裳完好无损,看起来连一根头发丝都没少,可是,却脸色苍白的难看,一边走,这哼哼的声音就是他发出来的。
香香一愣,过去扶住他,详细询问经过,旻言虽然脸色不好,但是精神头儿却是很好,朝着过来的香香一乐,“嘿嘿,香香姐,咱们小郡主,这可就要走桃花运啦!”
躺在厢房里睡着的云裳在床上打了一个喷嚏,翻了个身儿,继续睡了过去。
和莲心小筑里的安静不同,大公主的府邸上,却是在安静之中酝酿着一场不寻常的动静。
早上,魏公公送来了一条消息,就是这一条消息,让凤紫潋的心也跟着混乱了起来。
大凤朝国力不济,打不过人家西凉国,这就要和亲求和,来个嫁闺女,消灾祸。
大凤朝的老皇所有的儿女当中,还没有婚配的儿子,只得二皇子凤紫泯和七皇子凤紫涣,所有的公主当中,就只有她和小公主凤紫湘没有婚配了。这一次是嫁女儿,也就是说要在她们二人之间挑一个人出来,到千万里之外的西凉国去委曲求全!
凤紫潋只要想到这些,就一阵阵的头疼,心烦。来来回回的在殿内转了好几圈,一张威仪的脸此刻更是不怒自威。她左思右想了很久,也没有得出一个好的办法,心情就更是焦躁,正在这个时候,婷婷悄悄走过来,在她的耳边低声嘀咕了几句,凤紫潋眉头一皱,眼睛一转道,“什么?她病了?”
“是,长公主,小公主她自昨晚上开始,身上就不停的发热,到了早晨还打起了摆子,情况很是凶险。”婷婷低头顺眼的说着。
凤紫潋一下想明白问题的关键点,露出一丝冷笑,“好狡诈的小公主,她早不病,晚不病,偏偏这个节骨眼儿上,又是发高热,又是打摆子,她还真能出点子。”
“哼,看来,装病这么个好办法,就被她给占了先机,我如果也继续用这个办法的话,大概多半会被当朝的文武百官嗤笑。你们再去好好打探,看看咱们的小公主还能折腾出什么高招儿来。”凤紫潋眼睛一眯,呵然一笑。而婷婷却有些着急,“长公主,您也说了,好办法都让她们那边先用了,那您可怎么办?”
凤紫潋眼眸一垂,暗暗寻思了一遍这里面的关节,想了许久,才缓缓的开口道,“本宫一直自诩是一个正人君子,可我母妃总是告诉我,人若是任何时候都是一个正人君子的话,那就迟早要完蛋,本宫从前还觉得这话说的有失妥当,可如今看来,果然我母妃并非骗我向善。”
婷婷听她话中有话,大概是已经有了主意,追问一句,“长公主,您难道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不错,我的确是有了好办法,虽然这个办法有失本宫一贯的风度和公允,不过,人为了自救,做一些出格的事情,也不为过吧。”
“那,奴婢等要去准备些什么么?奴婢听说小公主之前请了太医馆的一个御医来府上,结果晚上就病了起来,奴婢想,大概是小公主她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
她的话刚刚说到这儿的时候,凤紫潋就阴阴一笑,“哼哼,难道这见不得人的手段只有她一个人会用么?本宫就不能用上一用么?病患自是不能出京和亲,可是,对于女子来说,还有比这更重要的,更让人在意的事情不是么?”
第一百六十六章 胖子何悠远
新晋被册封成尊贵无比的“无忧公主”的楼云裳体内那个来自现代的灵魂,根本也没觉得这个公主的身份到底有什么好,对于她来说,这两个字,只不过是一个虚妄的代号而已。但是,显然,除了她以外,其他的人就不这么想了。
比如说,那个守在京城口的旬阳道府的何悠远大人,在楼云裳接受了皇帝皇后的封赏之后的第三天上,便亲自带着人,带着厚礼一路北上,立马眼巴巴的跑来到莲心小筑里,恭敬又不失马屁的对她唱了一顿喜歌儿,云裳脸上带着满足而满意的笑容,静静的听他一抹头上的汗,终于将这一篇堪比檄文散文史诗级别的赞歌唱完。
何悠远吞了吞口水,自己已经说得口干舌燥,可这个无忧公主还是不动声色,好像他这个人从来都没有在她面前出现过一样。
丢脸,太丢脸了!
他怎么就说得那么随便呢!他明明说得很好,声情并茂啊!何悠远忍不住窜上来一顿浓浓的挫败感和无力感,忍着口干舌燥的低下了头。
他终于安静下来了。
呼。
云裳坐在上首位上,吐了口气,随手端起来茶杯喝了一口,将另一只杯子往前推了一推,“何大人说得乏了吧?来,喝口茶,润润嗓子。”
何悠远万分感激的接过茶来,一口气给喝了个干净。云裳已经放下茶杯,看着他满足的样子,轻轻一笑,“何大人,你的事说完了?”
何悠远精神一震,听她的意思,看起来是这个公主要有话对自己说啊。这可是对他来说千载难逢的机会啊。
然而楼云裳下一句话说出来,却让他有点不知所措。
“何大人快马加鞭连夜从旬阳道来,说了那么多不找边际的话,累了吧?”云裳面显笑意,将自己宽大的袖子抻了抻,一拍大腿,站起来,道,“走吧,我在鞠云楼摆了一桌好菜,给你接风。”
何悠远一脸怔然,迷迷糊糊的抬起腿,跟着楼云裳,走了。
即便现在已经是傍晚时分,忙碌了那么一早上的老皇也没有休息,不过,和平时不同的是,他今天手中既没有拿着奏折,也没拿着书卷,而是独自坐在宽大的龙椅上,看着殿内的熏炉里冒出来的袅袅青烟,不言不语。
魏公公安静的站在殿内一角,尽量不打扰沉思之中的老皇。
他看着老皇额头上的皱纹,鬓边的白发,忍不住在心里哀叹了一声。时光荏苒,当年意气风发的少年皇帝已经不复存在,治国上,他有心无力,国内的贪腐问题,让国库空虚无力,他纵然有心富国强民,却也只能将这个想法作为自己心底最好的理想了。近来的种种,让老皇更加明显的感到,他,已经老了。
然而老了的,有岂止是他一个人?
时光和岁月是最无情,却也最公平的东西,上到玉皇大帝,下到平头百姓,没有谁能逃得过岁月之山的倾轧。反观自己,老魏的嘴角挂上一抹笑意,就连最在意养生的他自己,不也是老了么?
天色已经完全暗沉下来,眼前的事物根本什么也看不清楚,魏公公在心里打了一个哀声,上前一步,壮着胆子道,“陛下,天色不早了,您,该休息了。”
老皇闭着眼睛,没有睁开,半晌才悠悠的叹了一句,“宣……二皇子进宫来吧。”这一句话,说得很轻,很轻,轻的让这个也已经年过半百的魏公公几乎听不真切。
片刻之后,还在偏殿当中看着文武百官们的奏章的二皇子凤紫泯便随着魏公公一起来了。
凤紫泯一身银紫色的宫装,身上的玉带清白通透,腰上的玉佩也是净白的羊脂白玉,将这个年轻人的神韵衬托得更加非凡清雅。
银屏殿里已经掌起了明灯,华灯溢彩将整个银屏殿照的如同白昼,疲累了一天的凤紫泯一进来便被这刺目的光线照的睁不开眼,但是精神也被这刺目的光线照得强撑了十分起来。来到自己的父亲跟前,规规矩矩的站定,跪倒施礼,“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