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小妙儿踮起脚尖,慢慢走到傅沧泓跟前,半蹲下身子,奶声奶气地道,“母后睡着了?”
“嗯。”傅沧泓点点头。
“父皇,你说母后在梦里,会不会看到我们?”
“会,当然会。”
“父皇,我真想变成一小仙女,钻到母后的梦里去,和她说悄悄话。”
“你想说什么悄悄话呢?”
“我想告诉母后,妙儿很爱很爱她,父皇也很爱很爱她,还会告诉母后,她是天底下最漂亮,最善良的母后。”
傅沧泓不禁笑了,疼宠地拍拍小妙儿的脑袋瓜子。
“父皇,妙儿说的话是不是很好笑,你看你的脸,都快笑烂了……”
“是吗?”傅沧泓故作夸张地捏捏自己的脸颊。
“嗯嗯嗯。”小妙儿连连点头,“父皇,你应该多笑,俗话说,笑一笑,十年少,父皇笑起来,就像,就像——”
她乌溜溜的眼珠不停地转动着,却不知该用什么样的言语,来表述自己想说的话。
“那是因为,妙儿是父皇的开心果啊。”傅沧泓把小妙儿抱起来,轻移脚步走出寝殿。
“父皇,妙儿想到花园里去扑蝴蝶。”
“好啊,”傅沧泓点点头,“父皇这就带你去。”
花园里碧草葱茏,五彩的蝴蝶在枝叶间飞来飞去。
一看到蝴蝶,小妙儿立即不安分地扭动着身子,傅沧泓只好轻轻将她放到地上,看着她挥舞着两条小胳膊,朝那蝴蝶扑过去,但是那些蝴蝶很灵敏,不等小妙儿靠近,便扑扇着翅膀飞走了。
“蝴蝶,蝴蝶!”小妙儿气得跺脚,“你真坏!”
看着这样可爱的女儿,傅沧泓忍不住笑了,右手一伸,已然将一只蝴蝶抓在手里,递到小妙儿跟前:“丫头,你看看。”
“还是父皇厉害!”小妙儿小心翼翼地拎起蝴蝶的翅膀,来回转着圈,丝质罗裙随风轻漾,让此时的她看上去,就像一个徜徉在花间的精灵,傅沧泓觉得,自己的整颗心,都醉了。
浅粉色的霞光映上窗纱,夜璃歌坐起身来,姣杏儿赶紧上前伺候:“娘娘。”
接过巾帕,夜璃歌细细洗净面容:“皇上呢?”
“皇上在院子里,陪小公主玩呢?”
夜璃歌遂起身下床,穿上丝履,徐步出了殿门,透过半开的门扇望出去,果见傅沧泓正抱着小妙儿荡秋千,欢乐的笑声随着风四处飘漾。
“娘娘您瞧,他们玩得多开心。”
“是啊,”夜璃歌点点头——老实说,傅沧泓还真很少如此开怀。
“姣杏儿,去传御膳房备些糕点来。”
“是。”
直到小妙儿尽兴,傅沧泓方才抱着她,重新走回龙极殿里。
“母后,我好开心!”小妙儿咧着嘴笑着。
“嗯。”夜璃歌点点头,招呼父女俩近前,亲自替他们沐手,姣杏儿已经提着食盒走回,把糕点并几样精致的小粥,整整齐齐放到桌上。
小妙儿一手抓起块凤梨酥,一手捧起香梗米粥,吃得开心极了。
等她吃饱,姣杏儿立即上前,轻声细语地道:“公主,让奴婢服侍您下去歇息吧。”
“不嘛……”小妙儿摇头撒娇,可怜巴巴地看着夜璃歌,“我要和父皇,母后一起睡。”
姣杏儿不知怎生是好,只能用目光向夜璃歌请示。
“罢了。”夜璃歌摆摆手,“你且退下,就让她在这里呆着吧。”
“奴婢告退。”
待姣杏儿离去,夜璃歌方亲自给小妙儿洗手、净面,然后抱起她,走到床榻边,轻轻地放下。
“妙儿,乖乖睡。”她俯下身子,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地亲了一口。
“母后,晚安。”妙儿唇边绽开朵纯净得不能再纯净的笑,微微打了个呵欠,阖上双眼。
夜璃歌替她盖好锦被,这才拖着长长的裙裾重新走出。
“睡了?”
“嗯。”
“想不到,这小家伙倒挺缠人的。”
“妙儿很喜欢你。”
“是吗?”傅沧泓搔搔头,异常开怀地笑了。
“以后,你多陪陪她吧。”
“这个自然。”
“但也别宠坏了她。”
“为什么?”
“我……”夜璃歌心中一阵酸涩,接下去的话,突然都说不出口。
“你怎么了?”傅沧泓伸过手来,将掌心覆在她的手背上。
夜璃歌并没有言语,只是摇头。
她只希望,是自己太多心。
“有我在,没有人敢欺负你们。”
若是旁的女子,听到自己丈夫这样说,必定非常地开心,可夜璃歌只是抬头,淡淡地扫了傅沧泓一眼。
不是她不相信这个男人,而是世间有太多的变数,纵然傅沧泓再强大,也不可能掌控整个天下。
他所能控制的范围,依然很小,很小。
第五百一十七章:青梨
视线缓缓从手中的长卷上扫过,皇帝的双眼微微眯起。
严思语等三人垂首屏息而立。
“三位主考官辛苦了。”
“臣等不敢。”
“三日后,举行殿试。”
“臣等遵旨。”
合上考卷,傅沧泓站起身来:“朕另有一些事,想与三位卿家商议。”
“请皇上明示。”
“三位卿家觉得,眼下国家的要务乃是什么?”
乍然闻得此言,三人俱是一愣。
“严思语,你来说说。”
“微臣觉得,当下国内首要之务,是精简各地冗员,提拔真正有才学者,使其能为朝廷所用。”
精简冗员?
杜威和魏东平迅疾交换了一个眼色,心道,这严大人果然是胆子够大,什么事不好提,竟提这个。
要知道,凡能进入各个衙门任职之人,都有一定的关系背景,不是常人可以动的,虽说栽撤冗吏可以减轻国家的负担,更可以避免许多不必要的麻烦,但,却向来没有人敢真正提出来。
谁一说裁员,自会招来满朝谩骂。
傅沧泓定定地注视着严思语,半晌,摆摆手道:“杜威,魏东平,你们且退下。”
“臣等告退。”
既然皇帝开了口,杜魏两人自不敢多作停留,转头走了出去,待转过拐角,杜威方才压低嗓音道:“魏大人,你说严……严那个,他是不是疯了?”
魏东平从鼻子里挤出声轻哼,却没有接杜威的话,若是往常,他必定会发表几句言论,可是如今,严思语位高权重,又有皇帝替他撑腰,自己实在没必要去捋他的锋芒。
杜威瞅瞅他的脸色,已然度知其意,于是也住了嘴。
再说御书房里,傅沧泓与严思语一个立于丹陛之上,一个微弯着腰,默然站在下方,一时间谁都没有作声。
“严思语。”
“微臣在。”
“你明不明白,自己在说什么?”
“微臣明白。”
“那你又明不明白,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
“也许,会为微臣招来杀身之祸。”
“那你为什么——?”
“皇上想听实话,还是假话?”
“自然是实话。”
“微臣在先师灵位发过誓,一生尽忠于朝廷,效命于天下,绝不会有任何一丝藏私。”
“哦?”傅沧泓微怔——很显然,这个答案确乎有些出他的意料。
“看来,冯翊把你教导得很好。”
“谢皇上谬奖。”
傅沧泓却深深叹了口气:“只是天下事,向来难为,纵然朕百般维护,却也有照顾不到的地方,严思语,朕,朕希望你能团结些与自己志同道合的人在一起,扎实做一番经天纬地之事。”
“微臣遵旨。”
“三天后的殿试,便由你主持吧。”
“微臣叩谢皇上隆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