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一章:身在局中
可纪飞烟去哪里了?
夜璃歌也想不透。
照理说,火狼会把她保护得很好,可是看火狼的神情,似乎——总之很古怪,古怪得难以用语言形容。
表面上,她仍无动静,却把这事给放在了心中。
日子一天天过去,宫中一片安泰,并没有人察觉到异常。
眼见着,一年一度的秋狩到了,皇家秋狩,只是个例行的形式,但却自有其政-治使命,故此忽视不得,在秋狩前一个月,傅沧泓便吩咐礼部官员安排相关事宜。
“歌儿。”
夜璃歌站在树下,仰头瞧着树上的花朵。
傅沧泓放缓脚步靠近她:“你,要参加秋狩吗?”
“去啊。”夜璃歌点头。
“那我让人给你准备衣袍。”
“嗯。”
傅沧泓奇怪地看她一眼:“没什么要跟我说的?”
“没有。”夜璃歌摇头。
傅沧泓愈发地奇怪,心中不禁纳闷地想——是不是自己哪里又搞错了?
“你不要多想。”夜璃歌淡然,“一切按章程做就行。”
“好。”傅沧泓答应着,刚要走开,傅延祈麻溜地跑过来,“父皇,咱们要去打猎?”
“是。”
“太好了太好了!”傅延祈立即蹦了起来,“打猎去打猎去!”
“祈儿,”夜璃歌将他叫住,“在这之前,必须完成所有的功课。”
“知道了,母后。”傅延祈嘟起小嘴,目光有些躲闪,夜璃歌知道他想问什么,但碍于傅沧泓在,并不方便,只道,“祈儿,快去。”
“沧泓,你也去处理朝政吧。”
傅沧泓应了声,人却站在那里不动。
“你还有事?”
傅沧泓说不出来,只觉心中一阵阵发慌,喉咙发紧。
“怎么啦?”
“说不上来。”
“说不上来就闷在心里,等想通了再说。”
男人微微瞪瞪眼,转身慢腾腾地去了。
回到寝殿中,夜璃歌召来姣杏儿,把内宫事宜一一处理妥当。
眼见着殿下的天色渐渐地黯下来,她才起身,沿着御花园的甬道慢慢朝前走,时刻留意着身边的动静。
一切如常,看来,真是自己想得太多。
晚间,回到寝殿中,传令宫侍摆膳,又着人叫来傅延祈和安阳青璃,母子三人沐手毕,坐在桌边,没一会儿,傅沧泓大步流星地进殿。
四人默默地用膳,殿中极安寂,只有炉子里的香烟,袅袅地往上升。
食毕,宫侍们上来,撤去羹炙,奉上香茶,傅延祈不安地扭扭身子,像是有话要说。
“祈儿?”夜璃歌朝他看了眼。
“母后……”傅延祈嚅嚅。
“有什么话,你只管说。”
“母后,孩儿,孩儿想——想母后身上的小玉葫芦。”
“玉葫芦?”夜璃歌一怔,低头看看那只拴在自己腰上的玉葫芦,伸出两根手指把它挟起来,在傅延祈眼前晃了晃,“你说,可是这个?”
“嗯。”
夜璃歌并不多言,伸手解下玉葫芦,递给傅延祈,傅延祈接过,眼里顿时满是亮光,小心翼翼地捧着它,就像捧着件绝世稀珍。
“曹仁。”
“奴才在。”
“带殿下和安阳小公子下去休息。”
“是。”曹仁躬身上前,将傅延祈和安阳青璃引了下去。
夫妻俩这才起身,回殿就寝。
五日之后,一支浩浩荡荡的队伍出京师一路朝仓岚山而去。
仓岚山,地处宏都城东,山麓下是大片大片的平原,山麓和山腰皆长着茂盛的丛林,里面活跃跑动着无数的珍禽异兽,极适合狩猎。
一到山下,傅沧泓便令众人分散开来,各执弓箭,准备开猎。
但听得号角长鸣,弓矢如雨,一只只猎物惨鸣着倒地。
“歌儿。”傅沧泓身穿铠甲,打马至夜璃歌面前,“咱们也去吧。”
“好。”夜璃歌沉着答应,站起身来,旁边早有人牵过马匹,她腾上马背,握紧缰绳,“嗖”地一声朝前飞驰而去,傅沧泓策马紧随其后。
两人在林间穿梭着,不时抬臂,一只只猎物相继倒在草丛中,侍卫们欢声大呼,而宫侍们则忙着钻进草丛,把猎物给抬出来。
直到兴尽,傅沧泓方才折回,稍作休息后,立即令人架起火堆,将猎物剥皮开膛,或切分开,或整只整只地架在火上烧烤。
不一会儿,肉香在空中飘漾开来,宫侍们将烤熟的肉一片片切下,洒上香料,恭恭敬敬地递到帝后跟前。
阳光明澈,天空蓝若琉璃,夜璃歌双手撑地,两眼微微眯起,尽情享受着眼下的舒适。
傅沧泓看着她,心中忽觉快慰无比。
“父皇!父皇!”远处忽然传来傅延祈的喊声,“孩儿也打到猎物了。”
“是吗?”傅沧泓抬头看去,果见两名侍卫抬着只肥大的野羊。
“这只是殿下猎到的?”
“启禀皇上,千真万确。”侍卫们脸上满是笑意。
“好。”傅沧泓竖起一根指头,“不愧是我傅沧泓的儿子,有出息!”
傅延祈翻身跳下马背,却拿眼去瞧夜璃歌——他从内心里更希望得到的,却是母后的赞誉,可是母后她——
夜璃歌终于注意到他的到来,转头朝他微微一笑。
可是傅延祈并不满意,他觉得自己受到冷落,近前拉起夜璃歌的手,眸中俱是渴盼:“母后?”
“祈儿很厉害。”夜璃歌摸摸他的脸颊,认真地道。
傅延祈这才开心起来,转身又拿起小弓小箭,跃上马背,口中快活地喊道:“母后,看祈儿再给你打些猎物回来!”
说完,策马就朝树林奔去。
傅沧泓一边往口中送着肉片,一边道:“不错,颇有我年轻时的风范,将来定是可造之材。”
不知道为什么,夜璃歌却有些不放心,转头对一名禁军道:“去,跟着郡王殿下。”
“是,娘娘。”禁军领命而去。
不多时,树林中忽然起了阵骚动,接着有人大声叫了起来:“殿下小心!”
夜璃歌霍地站起,身形已如流光飞影般奔了出去。
却见傅延祈倒在地上,小脸煞白,而他的面前,站着头小山般的野牛,牛角上还挑着名侍卫。
夜璃歌一声娇咤,抬手一挥,硬生生将野牛的另一只角劈断,野牛受惊,嗷嗷叫着,折身冲回树林深处。
夜璃歌这才弯下腰,还没开口,傅延祈已经张臂将她抱住,身子不住发抖。
夜璃歌一言不发,只是那样安静地抱着他。
没一会儿,傅延祈已然恢复平静,轻轻推开夜璃歌,站起身来。
想不到,才年仅七岁的他,意志力竟如此惊人。
俯身拾起小弓小箭,挂在腰上,傅延祈走回夜璃歌身边,握起她的手:“母后,我们走。”
夜璃歌点头,和他一起走出树林。
傅沧泓仍旧端然如山地坐着,仿佛刚才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确实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身为一个王者,再大的风浪都不能击毁其意志,否则,便不是真正的王者。
夕阳一点点沉下去,晚霞把西方天空染得通红。
禁军们列成一行行,整整齐齐地站立着。
傅沧泓和夜璃歌站起身来,上了辇车,辇车缓缓启行,驶向前方。
空中,一群大雁飞过,洒下串嘹亮的鸣声。
……
“主人。”
“嗯。”
“主人的谋划,小的怎么越来越看不明白了?”
端坐在案后的男子一动不动,一副青铜面具遮住他大半面孔,只一双黑眸,像鹰一样冷。
“主人没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什么都没有。”
“……属下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