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她是不是璃国的皇后,她都希望,这个国家能够长治久安下去,因为,它不仅仅属于安阳皇室,更属于天下成千上万的人。
“璃歌——”才迈进府门,安阳涪顼便兴高采烈地迎了上来。
淡淡扫他一眼,夜璃歌的笑凝固在嘴角,一言不发抬步就朝里走。
“璃歌。”安阳涪顼顿时慌了,小心翼翼地靠过来,想摸她的手。
“你不在宫里处理要务,怎么跑这儿来了?”
“我,我想看看你——”安阳涪顼面色微微发红。
心念默转,夜璃歌顿住脚步:“安阳涪顼,璃国的危机并未解除,你还是小心为妙。”
“那个——”安阳涪顼只觉喉咙发痒,浑身发热,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没看到她心里想,看到她心里更想——这种思念似乎从来没有消退过。
他有很多话想同她说,但却能明显地感觉到她的疏离,于是那些言语就卡在了喉咙里,只余下一股子挫败感。
“我走了。”最后,安阳涪顼闷闷地吐出三个字来。
“嗯。”夜璃歌站在原地,目送他离开。
安阳涪顼走到门口,却又忍不住转回头来,再仔细地看看她,含着深深的期待。
可夜璃歌给他的回应,仍旧是冷淡的。
于是,那个男人终究是走了。
“为什么不安抚他?他需要你的感情。”夜天诤的嗓音响起。
“爹爹?”夜璃歌眉眼微垂,“我不想给他任何期待。”
夜天诤不由叹了口气。
独自一人上了碧倚楼,夜璃歌躺倒于榻上,睁眸望着帐顶。
很多东西在脑子里冲突来去,涨涨的,乱乱的。
“砰——”窗户忽然弹开,闪进抹人影。
“你——”
“夜夫人。”
夜璃歌坐起身来,隔着珠帘瞧清对方的眼:“他派你来的?”
“是。”
“他——还好吗?”
“不好,很不好。”男子嗓音低沉,“夫人,皇上对你的心意如何,夫人应该是最清楚的,希望夫人不要辜负。”
夜璃歌沉默。
“夫人?”
“把这个给他吧。”纤纤玉手从珠帘里探出,将一只晶莹的凤凰放在男子手中。
男子单膝跪地,神色郑重:“望夫人一诺千金。”
一诺千金?
仰面躺在枕上,夜璃歌明澄心意,任自己进入另一个世界。
只属于她的世界。
好像又看到那一片冰天雪地,纤尘不染,只中心处立着株娇娆的琼花。
她款款步过去,抬手放在树干上,琼花树一阵轻颤,转瞬化作一绝色倾城的女子,亭亭而立。
她们俩俩对视。
“你快乐吗?”
“快乐。”
“那就好。”
“我想一直这样下去。”
“呆在璃国?”
“嗯。”
“那北宏呢?你不理他了吗?”
夜璃歌眼中掠过丝痛苦的挣扎。
“很痛?”
女子抬起手来,揉揉她的眉心,樱桃小口轻抿,叹了一声:“傻瓜,何苦为难自己?”
夜璃歌定睛看她,神情忽然变得很怪异:“我痛苦,还不都是因为你。”
“因为我?”对方一怔。
“是啊,”夜璃歌眸色深邃,“大约这天下,只有我能看到你吧,其他的男人都只知道,我是夜天诤的女儿,我是炎京城的凤凰,或者太子妃、皇后……却只有我自己知道,很多时候,我,只愿意是我……”
“不,”女子轻轻摇头,柔皙指尖拂过她光洁的额头,“傻瓜,那个男人,他也看到我了。”
“什么?”夜璃歌浑身猛然一震。
“他爱的是你啊,见过你的男人虽多,只有他,至始至终爱的,都是你啊。”
“相信他吧,夜璃歌,试着相信他,试着把你所有的烦恼都告诉他,如果他爱你,就会帮助你的。”
“相信他?”夜璃歌心中的苦闷释去,眸里复燃起亮光。
最后朝她笑了笑,女子飘身离去,只余下一片茫茫雪原,无边无垠地呈现在夜璃歌面前。
……
“父亲。”
正在临帖的夜天诤抬起头来:“歌儿?”
“我要回北宏去了。”
“哦。”夜天诤点点头,倒也不觉意外,“只要你自己开心就好。”
夜璃歌沉默地站立着,没有动作。
“你还有什么事吗?”
“爹爹,你相信,这世上,真有所谓的命运吗?”
“命运?”夜天诤勾勾唇角,“你又在纠结这个问题?”
“或许,很难不纠结吧。”
“那在你看来,什么是命运?”
夜天诤伸笔蘸了墨,继续手上动作,口中却道:“歌儿,有时候,人生不必如此严肃,考虑得太多,反而会失去得太多,还不如随性自然,活得会更加快乐。”
“……多谢爹爹。”夜璃歌深深道了个万福,然后转身离去。
夜天诤停住手上动作,定定地望着她的背影,直到她整个人完全走出视线之外。
牵着马出了角门,夜璃歌拽住缰绳,翻身上马,便朝城门的方向而去。
“夜小姐。”一声清亮的唤声忽然从后方传来。
“吁——”夜璃歌勒住马缰,回头看时,却见一辆马车缓缓而来。
“唐公子?”
“夜小姐这是要回北宏吗?”唐涔枫上下瞅瞅她,作出判断。
“嗯。”夜璃歌一面拍着有些烦躁的坐骑,一面点头应道。
“唐某有件小事,想请夜小姐帮忙,不知夜小姐可愿应承?”
“说吧。”
“是一本帐册,劳夜小姐带给宏都的唐记商铺。”
“帐册呢?”
“现在舍下,请夜小姐随在下走一趟吧。”
“唐公子请。”夜璃歌说着,调转马头,跟在车旁,朝唐家别院而去。
林立商铺缓缓滑过,掩袖咳了一声,唐涔枫没话找话道:“这次黑毒疫之事,多亏夜小姐出手,夜小姐真真是名副其实的凤凰。”
“唐公子过誉。”夜璃歌目视前方,答话的语气甚是僵硬。
唐涔枫心中一动:“夜小姐像是有心事?”
转头看他一眼,夜璃歌既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
终于,两抵至唐家宅院,夜璃歌翻身跳下马背,早有僮仆开门迎出,替她将坐骑引至一旁。
进了内堂,两人相对而坐,唐涔枫令人奉茶,尔后端起茶盏殷勤笑道:“小姐这一去,怕是再难见芳容,不若且请多坐坐吧。”
“多谢唐公子盛情。”夜璃歌捧盏饮了,目光无意识地朝四周扫了扫,落在一架紫檀屏风上,被那一幅火红的芍药花吸引住,不由得站起身来,徐步踱过去,正待细看,眼前忽然一阵昏沉——
“你——”夜璃歌转头去瞧唐涔枫,却惊见座位上早已空空如也,她意识到不对劲,猛提一口气,朝房门的方向冲去,房门却“啪嗒”一声阖拢。
单手撑住门扇,夜璃歌强令自己镇定,默运内力,凝聚于丹田。
“夜璃歌,你想不到吧?”
阴森低沉的男声,蓦然从身后传来,夜璃歌转头,却见一身黑衣的男子立在椅边,双手环胸,狭长双眸微微眯起,内敛厉色冷芒。
“南宫篁?”
“对,就是本君。”踏前一步,男子肆无忌惮地盯着她,“炎京凤凰,告诉你一句话,凡是本王想要得到的东西,从来没有失手的。”
“哦?”夜璃歌挑眉,冷冷地笑,“想不到,唐家竟然会跟你们金瑞南宫皇室有牵扯……”
南宫篁挑起她腮边秀发,放在鼻边嗅了嗅:“你想不到的事,还有很多——夜璃歌,我知道你是个骄傲的女人,自以为将整个天下都看在眼里,却不知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不管你布棋再怎么高明,都会有劣着。”
“譬如说,唐家?”
南宫篁没有说话,只是突然伸出手来,扣住她的腰,往怀中一拽。
“你干什么?”夜璃歌眸中闪过丝冷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