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承天曾在玄焰谷中遭遇鲲鸦,那鲲鸦亦是数万只赤鸦凝成之庞然大物,然而鲲鸦与面前巨物相比,不过是儿戏罢了。且鲲鸦是靠本能行事,本身灵慧不足,面前巨物则是虫祖亲自御控。
眼见那巨物合身扑至,原承天急声喝道:“此物不可力敌,诸修速退。”
三修各施遁术,就要转身而逃,然而那巨物摭天敝日,四周灵压密布,好似汪洋大海,又如铜墙铁壁一般,原承天只觉得全身骨头格格作响,似乎随时都要被挤碎了。
九珑与姬秋池的情形想来也好不了多少。
九珑虽是灵慧无双,临时创制禅言的神通更是一时无两,然而遇到这种纯以无上灵压压制修士的蛮横斗法,一时也是无计可施。
原承天见脱身不得,急祭域字真言,先将三人罩住再说,那巨物灵压虽强,未必就有破域之能。
这边域字真言祭出之后,三修顿觉身上一松,齐皆长舒了一口气,哪知此域形成不久,就立时呈现崩溃之兆,原承天再施玄字真言,加强此域的界力,此域总算再度安稳下来。
只是虽有界域藏身,三修的危险丝毫不减,且有作茧自缚之嫌。若那虫祖有办法破此界域,诸修一旦失了这界域的防护,几乎就是无法可想,到时必定身死魂灭,永留小冥界了。
这时巨物哈哈大笑道:“怎的忽然不见了踪影?想来是藏在自我界域之中,你等若想靠自我界域保命,那可打错了主意。”
这巨物的声音与虫祖有三分相似,却又雄浑了许多,可见虫祖汇来无数灵虫,并非仅仅是徒具其形,那巨物其实已具灵慧,只是由虫祖主控罢了。
虽然虫祖误将域字真言判断为自我界域,其实也算是猜到八九,自我界域与域字真言本就相同,只是域字真言更易施展罢了。
这时自域中瞧去,那巨物口中喷出一团团绿雾,向域字真言所形成的界域喷来,那界域被绿雾喷到,就生出一丝丝细细的裂缝,果然是无法持久。
姬秋池道:“此域难以支持,一旦界域破碎,又该如何是好?”
原承天道:“在下擅林氏分灵之术,或可自保,但林氏分灵之术,未必能分去他人身上许多灵压,着实护不得两位了。”
九珑道:“既是如此,我与姬秋池只好去你的塔中藏身,可那样一来,就只剩下你一人独对虫祖了。”
原承天微笑道:“只需你二人安全,在下便可专心应敌。”
当下祭出青龙塔来,二修将身一闪,急急的入了此塔,就在二修遁进塔中的刹那间,那域字真言终于也支撑不住,轰然崩溃,原承天手持无界之剑,已动用林氏分灵之术,四周灵压虽强,被这分灵术化一为二,再化二为四,真正落到原承天身上的,也就只剩下百岳之力了。
以原承天五重风月之体,承受百岳之力倒也算是轻松,只是原承天此刻处在灵压的汪洋大海之中,每行一步,都需耗费许多真玄,虽可勉力自保,可若想破此困局,几乎是不可能了。
若连虫祖的都近身不得,又怎能谈得上破局而出?
巨物见原承天神色轻松,视这巨大灵压为无物,便冷哼一声,自身上生出一只巨手来,向原承天抓来。
原承天见到巨物出手,反倒心中欢喜。
只因这巨物本来浑然一体,实不知该如何下手,如今这巨物情急来攻,反倒让原承天有了目标。
在这危境之中,原承天自然绝不容情,那驱虫珠虽被打碎,不过此珠上的所铭驱虫真言早被原承天洞悉,故而左手便施驱虫法诀,右手再施青毫神光。
令原承天遗憾的是,左手所施的驱虫法诀几乎毫无用处,原来那巨物虽是灵虫所凝,可形成巨物之后,其性质已然大变,就像这世间之物皆是五行变成,却又大相径庭,若视这巨物只是简单的万虫所凝,可就犯了大错。
好在右手所施的青毫神光弥补了这个过错,神光与巨物的巨掌迎面一撞,巨掌再强,也抵不住这世间三大神光之一,顿时被打得粉碎,化成无数灵虫飞去。又有虫尸纷纷落下,如天花乱坠,落红成阵。
只可惜以青毫神光之强,也只能伤及巨物之万一,此巨物过于长大,青毫神光与之相比,也只是荧荧之火罢了。
那青毫神光祭施不易,又怎能随时可施,原承天已连施三次青毫神光,神识真玄皆有吃力之感,不得已,他只好收起无界之剑,再觅良策。
好在巨物吃了苦头,也不敢再度袭来,唯用灵压将原承天死死压制住,双方就呈现出僵持之局,但原承天此刻不过是釜底游鱼,就算暂时无事,怎样也难逃出生天。
巨物道:“你这人手段倒也层出不穷,只可惜任你神通再大,今日断难逃出。”
这时四周仍有灵虫不断汇来,其数目虽远不如刚才胜况,可巨物被青毫神光扫荡的损失,也渐渐补充回来,瞧那巨物,也是变得更加长大了。
原承天暗忖道:“此物由亿虫凝成,却不惧驱虫符,实不知是怎样的属性,此战唯二之法,乃是天地五界残卷或是璇枢阵法。”
天地五界残卷是最后的手段,怎可轻出,且刚才姬秋池的残卷虚宝受损,亦令原承天心有余悸。而那璇枢阵法中的灰云虽无法御控,可面临生死之危,也着实顾不得许多了。且以此刻情形瞧来,以无限扩展之灰云面对这无穷巨大之巨物,或是良策。
当下将阵旗祭出,就要布起璇枢阵法来,巨物瞧着原承天手段无穷,亦是心惊,今日难得将原承天困住,若是被其逃了出,自家颜面何存,亦留下无穷祸患。
当下那巨物头部就生出独目一只,乃是千万只千目虫所凝,虫目生出一道赤红光芒,就向原承天扫来。
原承天冷哼一声,先将玄武法像遁出,那玄武法像挡在原承天身前,红光扫到玄武法像身上,玄武也只是轻轻一晃,怎会有丝毫伤损。原承天趁此机会,已将一面阵旗布下。
虫祖将身子缓缓扭动,那长蛇巨龙般的身形自然是可随意扭转的,就这么扭动一下,头尾就相联起来,身子就围着原承天转动不休,忽的瞧见一处空当,虫光再次激射而出。
玄武法像身子虽是长大,动作丝毫不慢,见红光扫来,急急将四足迈开,再次扫住红光。
但那巨物身子越转越快,红光亦是随时击发,迫那玄武紧紧相随,虽然每次皆是在间不容发之际挡住红光,可次次都是惊险无比。
而因巨物身子转动不停,那灵压亦是流动不休,好似狂风,更如巨浪,原承天的阵旗又如何立得住。就连刚才立起的第一面阵旗也被吹动了根基,呼的一声被卷了去。
原承天此刻才是真正的着急起来,那阵旗若是立不牢,又如何施展阵法?
九珑这时立在青龙塔的窗前,亦在紧密关注此战,见原承天无法立得阵旗,也不由得春山微皱。奈何她平生所学,不以杀伐见长,妙韵八音驱得了鬼,镇得了魔,却对那灵虫无计可施。
瞧了瞧塔外情形,临时创出禅言一道,此字禅言为厚土诀,此诀一出,万里虚空之地尽成厚土,以便原承天插牢阵旗。
这厚土诀瞧来平易,却洞窥了天地法则秘密,姬秋池在旁边瞧见,心中又惊又羡。
人只道九珑一女压九龙,是凭着苏氏的名头罢了,如今方知九珑平生技艺,实不止天课神算与妙韵八音而已。那九珑临机创制禅言之术,若非洞悉天地奥妙,怎可为之?以此而论,那九珑的玄承,普天之下,又有几人能比得。
原承天虽将那面被吹去的阵旗收起,可在虚空之地插旗本就不易,四周又是灵压如狂,正在发愁,忽见面前黄光大盛,那虚空之地属性已变,用神识一瞧,不由得大喜过望。
此刻再将阵旗插起,那阵旗有厚土诀加持,自然是稳如泰山。
于是原承天再祭朱雀法像,令朱雀法像以火焰扰敌,自家则快速布下阵旗。
朱雀法像领了法旨,便尽力施为,动用一团团焰火,将阵旗四周烧得虫迹绝无。
若是寻常的虫阵,只凭着朱雀法像,或可烧出一条路来,奈何那巨物已非虫躯,那灵虫除非是从巨物身上落下,方可一烧而尽,若是紧附在巨物身上,就连朱雀之火亦是无可奈何。
原承天知道这巨物身上,有虫祖施以剑文加持,朱雀法像之火又不是真正的太一神火,怎能令巨物退步,看来还是只有一步步布成璇枢阵法,以九渊法则应对。
片刻间,三十二面阵旗已布上三十面,巨物眼瞧着这阵法将成,亦是情急,忽的将身一变,那游龙般的身子凝结成团,其中又生一张巨口,实不知有几千几万里之阔,那巨口猛然噬来,就将原承天连同阵旗统统吞噬于其中。
塔中的九珑与姬秋池自然也是面前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