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草屋,回到山道上,原承天仍是心中疑惑,自己与天灵宗创宗之祖的确相识,可那是在昊天界中发生的事情,九珑的神算天课也能算到昊天界吗?
可细瞧九珑的容貌,虽然脸色还是略显苍白了些,但和上次见到时也没什么变化,神算天课若是所测之事涉及天机,必定会损伤寿命,上次测出薛道玄的元魂在虚魂道,已经使九珑大为折寿,短时间内,九珑应该不会再测天机,否则她的身体肯定会吃不消了。
那么对自己和天灵宗老祖之间的事,九珑又知道多少?
虽知九珑较为倾向于自己,甚至算是自己的朋友,可原承天仍是觉得有些放心不下,事关自己的秘密,总要弄个明白。
想当初自己飞升昊天界之后,又历经四千五百年苦修,才得以飞升仙界,而与天灵宗老祖相识,也是在昊天界时期。当时自己快要飞升仙界,位列仙班,而天灵宗老祖则刚刚从凡界飞升,二人虽境界相差极大,可因性格相投,彼此倒也投缘,原承天很是给了天灵宗老祖一些帮助,二人交游之期长达两百年,可谓交情极厚。
只是那时原承天并不知那人就是天灵宗老祖,一名刚刚从凡界飞升的修士的来历,对昊天界的大修来说,实在算不得什么。
没想到此刻自己却在昔日晚辈所创立的宗门之中,而双方的地位更是天翻地覆,昔年的晚辈已是创宗之祖,受千万人敬仰,自己却要从头修起,至今不过是名七级灵修,还要摭摭掩掩。
人生际遇之变化无常,委实令人感叹。
九珑奇怪的保持沉默,似乎知道原承天需要花时间来消耗这刚刚得来的信息。
这上山之道其实很少有人行走,修士来往怎会不动用遁器,所以山道很多处都已破损,原承天见九珑站在一条深沟前犹豫不决,便道:“还是我带你上山吧。“
九珑摇了摇头道:“你见了老祖的画像之后,就没有什么问题问我吗?
原承天道:“我的确想问,又不知从何问起。”他并不知道九珑知道多少,只能含混以对。
九珑道:“其实也没什么,这几日我奉爹爹的指令,想算算大典这日是否平安,可我算来算去,却发现最重大的一件事,竟和小公子有关。”
原承天奇道:“贵宗大典,为何与我有关?”
九珑道:“小公子有所不知,本宗此次大典,着实非同小可,因为大典之日也同时是返界之期。”
原承天动容道:“贵宗如此大事,怎能让我一个外人知道?荆前辈难道也知道此事?”
昊天界修士返界,对任何门宗来说,都是比天还大的事情,因为所谓返界,并非大修肉身出现,而是遁出一分元魂回到凡界,由于返界的时间往往很短,返界大修都会挑极重要的事交待,而这八九会牵涉到返界大修在昊天界修行期间刚刚创出的心法等宗门极隐密事件。
九珑虽与自己较为谈得来,可二人只有数面之缘,以九珑的聪慧,断然不会这么唐突,是以原承天知道九珑必有下文了。
九珑道:“返界之事瞒得了别人,却瞒不了小公子,因为地祖返界时,除了会接见本宗当今掌门之外,另一个要见的,就是小公子了。“
原承天就更加吃惊了,天灵宗老祖既为昊天界修士,就更不可能修行神算天课了,那老祖又是从何处得知自己就在天灵宗?
原承天摇了摇头道:“此事委实让人难以置信。“
“不仅是小公子,就是爹爹和我,也是万万不敢相信,我几次推算,才知道应该是老祖在山上数万人中,不知怎的就瞧上了小公子,至于他想和小公子谈论何事,更非九珑之学所能妄测了。“九珑说罢,神情也是迷惑不解,满山都是老祖的子弟后人,为何老祖对这些人没有只言片语,却独钟原承天?
原承天暗道:“以天灵宗老祖此刻的修为,别说于万人中发现一个故人,就算是千万人,亿万人中,他一眼就认出我也非奇事,可现在我与他相隔两界,又有何极紧要的话要对我说?“
不过此时他已知道,九珑的神算天课毕竟也非万能,他和老祖的关系,九珑应该是没有测出,这就是说,自己金仙九世重修的身份总算保住了。
金仙九世重修,那是何等惊天动地的大事,一旦施露出去,天下不知有多少修士会觊觎自己的玄承,自己当初只是略略显露了一点制符之技就遭人追杀,更何况是金仙九世玄承,那简直是无穷无尽的仙修宝库。
原承天至此略松了一口气,同时也倍感好奇起来,有什么事情对这位宗门老祖来说,比向宗门子弟传授心法还要重要?
“贵宗老祖竟有语欲对我话,在下实在惶恐。“
九珑盯着原承天瞧了半天,想从他的神情出瞧出点端倪来,原承天本来对此事也是茫然,又能瞧出什么?
过了半晌,原承天道:“上山吧。“揽住九珑的纤纤细腰,御起遁术,缓缓向山顶遁去。
到了山顶,才发现这里早被人工削平,地面一色的由水磨青石铺就,平滑如镜,正北方砌就一座十丈高台,高台旁立一石碑,上书“观神台“三字。
返界大修,在凡界之人看来,岂非天神下凡?观神台三字倒也贴切。观神台下方,新建了不少屋宇馆舍,则是招待上山宾客之所了。
九珑将原承天引到馆舍,自有馆舍的职事人员出面迎接,瞧着九珑的面子,自然殷勤备至。
九珑与原承天约定,等大典举办之日再来拜会,便出了馆舍,早有几名仆妇丫在门外侍候,簇拥着九珑去了。
原承天回到自己的房间,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听到门外传来笑声:“想见小道友一面实不容易,看今天小道友往哪里逃?“
原来是黄俊星带着另两名商家到了,原承天忙迎了出来,面上带着歉意道:“在下前几日修行遇有小碍,不得已闭门苦修,却误了前辈等的大事,该死,该死。“
黄俊星指着原承天,对那两名商人道:“你看小道友这般乖巧,一开口就忙不迭的道歉,叫我如何开口责备?也罢,我说不过他,只好去休。“
两名商人自然连忙拉住,打趣道:“黄道友商场上多年未逢对手,如今方遇到劲敌,怎就不战而逃?“
语罢,众人皆是大笑。
原承天忙将三人引进屋中,先将三个物藏,分别递给三人,道:“这是三位前辈所需之物,亦是前几次商量好的,三位前辈可检点一二,看看是否疏漏了什么。”
黄俊星道:“在下还信不过小道友吗?”话虽如此,还是急速的用灵识在物藏中一探,随即更是笑出一朵花了,原来原承天给他的物藏中,物资比先前所定要多出了一成来。
黄俊星取出一个物藏,里面自是应付的仙币了,原承天看也不看,更不用灵识探测,就随手收了。
其他两名商人也检点无误,忙也取出物藏,交付仙币,这笔交易就算了成了。
这笔大交易成功,众人皆是欢喜,原承天估计此次约赚了近三十万仙币,也算收获不小。
众人虽早已辟谷多时,素酒总是可以饮得几杯,而如此盛会,若不能饮上几杯,岂不无趣的很。
黄俊星常年与天灵宗交易,上下都熟络的很,出去不过片刻,旋即回来,身边跟着两名低级灵修弟子,手中端着杯盘酒盏,因上山的修士绝大多数不需要酒水招待,房中皆不备此物,但馆舍之中,自然准备齐全。以备不时之需。
四人分坐桌边。,就如凡人般摊杯换盏起来,但修士辟谷的时间一久,除了清茶之外,其他食物一概难以下咽,纵是素酒,也只是浅酎而已。
原承天道:“晚辈听说几位前辈与南方大陆亦有生意往来,可是两座大陆路途遥远,中间又隔了一座幻域,这商队能行得吗?”
黄俊星见问到痒处,与另两人相视一笑,道:“南方大陆虽离此地极远,但南方大陆所产之物在天梵大陆颇为抢手,反之亦然,一来一去,往往是百倍之利,只要有些身家,能组成商队,哪有不行此道之理,就算身家不足,与别人合伙,只不过去一趟,就可以单独组成商队了。至于中间隔着的这座天南幻域,更是不用担心。”
另一名商人道:“这天南幻域几百年前也是妖兽纵横,是以两座大陆联手,各派出精干人马,狠狠的扫荡了几十年,如今这天南幻域虽然还称不上坦途,可四级以上妖修肯定是不见踪影了,至于四级以下灵兽,又算得了什么。”
黄俊星笑道:“莫非小兄弟也想组建商队不成?小兄弟若有此意,不妨直言。若有所需,尽管开口。”
其他两名商人都连忙点头。
原承天摇头道:“前辈太高看晚辈了,晚辈哪有身家能组建商队,不过是平生最爱游历四方,想看看可有机会去一趟南方大陆罢了。”
黄俊星道:“这算得什么事,若小兄弟有意,改日敝宗有商队出发时,就通知小兄弟一声。售大一个商队,哪里不能腾出空来。”
众人正说的投机,忽听得山上钟声骤起,黄俊星脸以微变,奇道:“这是示警钟声,难道竟有人闯山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