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罢,揪着白鹤眠的衣领将他往墙上掼。
砰的一声,白小少爷被砸得头晕眼花,腐朽的气息伴随着剧痛扑面而来,他双腿一软,差点跪在灰尘遍布的地板上。
男人却不让白鹤眠跪,而是揪着他的衣领再次用力,将他硬生生扯了起来。
白鹤眠剧烈地挣扎,手使不上力气,就试图用脚将对方踹倒。
“操!”被踢了好几脚,登徒子来火了,直接掐住了他的脖子。
呼吸被剥夺,白鹤眠满耳嗡鸣,他听见了踢踏舞聒噪的舞曲,也听到了令人恶心的喘息声,男人的手在他的后背上游走,嘴里也愈加不规矩:“以前你当花魁的时候我就看上你了,谁知道你命好,被人包了……说起来,封二爷竟然不嫌弃你跟过别人?也是,他自己就是个废物,哪里管得着……啊!”
男人的惨叫声被皮鞋敲击地板的声音淹没,白鹤眠的脑袋再次被砸在了墙上,他闻着血腥气恶劣地笑起来:“就凭你,也想上·我?也不看看你是个什么东西!”
“还敢咬?”男人甩着滴血的手指,恼羞成怒,旖旎的心思淡了,揪着白鹤眠的头发,将他拎到面前。
门缝里透进来微弱的光,白小少爷撞进了一双满是戾气的眸子。
他狠狠地“呸”了过去,继而被一巴掌扇在地上。
汗臭味混杂着霉味,熏得白鹤眠差点晕过去,恍惚间似乎还有老鼠从手边跑过,他已经没了站起来的力气,直至此刻才意识到自己孤立无援。
他早已不是白家的小少爷了,嫁进封家也没能成为堂堂正正的“三少奶奶”,而是被逼着签下了一纸字据,成了世人眼中的残废——封二爷——的人。
白鹤眠蜷缩在地上,绝望地抱紧了膝盖,任凭男人的拳头如雨点般落在身上,他不怕挨揍,也不怕被骂,只怕等会儿身体的秘密被发现。
若是能生的事情被这种登徒子发现……白鹤眠猛地一个哆嗦,眼底迸发出一阵恨意。
市井里的粗人怎么可能会帮他保守秘密?到时候他绝对会沦落为最低级的窑哥,每日接待数不清的客人,再也没有尊严可言。
白鹤眠越想越绝望,他死死地咬着嘴唇,宁愿咬舌自尽,也不要落到那般悲惨的境地,于是趁着登徒子落拳的间隙,忍痛从地上爬起来,一头撞向储藏室的门。
咚!
白鹤眠顾不上疼痛,直挺挺地跪在地上。
那个男人竟然锁了门!
“算你聪明。”背后传来一声嗤笑,登徒子漫不经心地踱过来,拎着白鹤眠的衣领子,将他往怀里拽,“可惜啊,可惜!”
对方显然不是第一次干这种腌臜事,奸笑着拽开白小少爷的衣领子,粗鲁地嗅:“可惜你遇上的是我。”
门缝间透出来的那一点微光明明触手可及,却成了此生最遥远的距离,白鹤眠干瞪着眼睛,想要喊,脖颈边却多了只粗糙的手。
那只手在他的颈侧急不可耐地磨蹭,试图钻进衣领一亲芳泽。
白鹤眠跪在地上,一阵一阵地泛起恶心。
不仅因为正在侵犯他的男人,还因为一屋子正在跳舞的男男女女。
撞门的声音那么大,除非是聋子,否则肯定有人听见,然而自始至终没人来救他。
说明什么?
说明这一切是被默许的。
他白鹤眠只要出了封府,就是个谁都能欺辱的花魁。
白小少爷兀地攥紧了拳头,缓缓低下了头。
人生在世,除了认命,还是认命。偏他不信邪,不认命地来洋楼找寻相好的留下的蛛丝马迹,结果相好的没找到,却迈入了更绝望的深渊。
当身后的男人开始解皮带,白鹤眠眼前忽然晃过了一张脸。
那张俊朗的脸在外人面前总是噙着温和的笑意,说几句话就要伸手推一推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
仿佛泰山崩于面前,都会保存着三分恰到好处的斯文。
白鹤眠自嘲地笑笑,怎么在这种时候想到封二爷了呢?
尘土飞扬,他被压在了地上,不再徒劳地反抗,而是将胳膊拼命往前伸,一墙之外璀璨的灯光在他滴血的指尖跳跃。
白鹤眠一点一点地闭上了眼睛,任凭滚烫粗糙的大手在自己身上摩挲,心里绷着的那根弦眼看就要断,耳畔忽然炸裂了一声枪响。
门外传来此起彼伏的尖叫。
“妈的,谁敢搅老子的好事?”登徒子提着刚解开腰带的裤子,从地上骂骂咧咧地爬起来,“衣服还没脱完呢!”
话音刚落,又是一连串的枪响。
女人的尖叫和男人的怒吼夹杂在欢唱的歌声里,宛若一首荒唐的舞曲。
“我家小少爷呢?”
白鹤眠听见了封二爷的声音,就在一墙之隔的门外,他的嘴却再一次被登徒子满是血腥气和汗味的手捂上了。
作者有话说:
封老二:拎着枪来了:) 谢谢大家的海星和打赏!!!!!!
第12章 心动
“操……”男人的咒骂声里夹杂了惊恐,“哪个王八蛋敢在金陵城里使枪?”边说,边把白鹤眠往角落里拖。
他自然不乐意,拼尽了全身的力气挣扎。
男人嘴里又冒出一通含糊不清的脏话,也不知道摸到了什么,顺手抄起来,对着白鹤眠的后脑勺就是一下。
他抽搐了片刻,颓然瘫倒在了地上。
白鹤眠以为自己要死了。
他眼前走马灯似的过着前十九年的人生,从襁褓中的婴儿,到蹒跚学步的稚童,倏地成了半大的孩子,时光飞速地流逝,很快他看见了惨死的爹娘,花楼里面带嘲讽的阿妈……最后画面定格在一扇缓缓关上的门上。
可能过了一秒,又像是过了一个世纪,他陡然清醒——那是封二爷关上了门,摇着轮椅来到了洞房里。
“封二哥!”白鹤眠从未想过自己会用含着哭腔的嗓音喊封栖松。
但是那一刻,对死亡的恐惧战胜了廉耻心。
封二爷是他唯一可以求助的人了。
*
封老二已经在洋楼里待了十来分钟了。
这是他买给白小少爷的房子,却因为腿伤,统共没来过几回,如今望着乌泱泱抱头蹲在地上的人,封老二握枪的手紧了又紧:“我家小少爷呢?”
他第三次发问,语气里已没有了耐心。
“三爷……您说的是谁啊?”蹲在墙角的阿妈硬着头皮站起来。
封二爷平日里深居简出,他们兄弟三个长得又像,阿妈瞧他腿没毛病,便当他是封家的老三。
“可是你那位刚过门的男嫂子?”阿妈堆了满脸的笑意,细长的眼皮子耷拉着,自作聪明地劝说,“不是我说……三爷,就算您跟白少爷有过婚约,如今他也嫁给了二爷。木已成舟,你再这么关心他,不是不知避讳吗?”
阿妈以为大宅大户的人家最在乎名声,便故意往龌龊了说。
哪知封二爷猛地抬起了头,他没戴眼镜,锋利的目光直直地割在阿妈身上,宛若实质。
阿妈浑身一个哆嗦:“三爷……”
“你是在骂我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封二爷意味深长地笑。
他冒雨而来,浑身湿透,坐在沙发上,身下洇出大片暗灰色的水痕。按理说任谁以这样的形象出现在外人面前,都该狼狈至极,可封二爷的气势没有受到丝毫的影响。
他对着屋顶放了一枪,然后在惊叫声里,面无表情地重复:“我家小少爷呢?”
满地都是灯泡的碎片,封二爷已经把客厅顶上的水晶吊灯打得摇摇欲坠了,灯下的人面色惶恐,有胆小的直接哭出了声。
“阿妈……阿妈!”同样蹲在墙角的门房面色青灰,实在憋不住了,拽住了阿妈的旗袍下摆,“您就告诉三爷吧!”
“糊涂东西!”阿妈反手对着门房就是一个巴掌,慌张地压低声音,“你以为说实话,今日我们就能活命?让三爷看见白家的小子被糟蹋了,我们谁也看不见明天早上的太阳!”
这小小的骚动宛若投入湖中的一颗石子,封二爷立刻注意到了。
“千山。”他攥紧了垂在身侧的手。
千山会意,走过去,把门房和阿妈从人群中拖出来。
门房吓得一动不动,像是一具僵硬的尸体,阿妈倒是挥舞着肥胖的手臂疯狂挣扎。
“让他们开口说实话。”封二爷心里一突,丝丝不祥从心底盘旋直上。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包被雨水打湿的烟——这还是从白小少爷那里搜刮来的呢。
封栖松把被雨水泡烂的烟盒捏成一团,想要点烟的时候,发现手指颤抖得根本拿不住火。
千山眼疾手快地替他点上。
封栖松将烟夹在手指间,并不抽,任由淡淡的烟雾在潮湿的客厅内升腾,面上的神情被模糊了一瞬。
“不说?”封二爷的耐心仿佛永远用不完,他弯腰,踢了踢半死不活的门房,勾起唇角,将枪管抵在对方的嘴角。
冰冷的枪管闪着寒芒。
门房眼睛里瞬间涌出数不尽的浊泪,在地上扭成一条丑陋的臭虫:“三爷……三爷我说……”
门房一把攥住了封栖松的裤管。
封二爷顺势凑过去,侧耳去听——
“封二哥!”
听见的却是白鹤眠的呼救声。
封栖松一把推开门房,猝然回头,眼底的惊喜、阴霾、惊惧混杂在一起,沉淀成了深沉的疯狂。
原来沙发的背后竟有一间隐蔽的储藏室,声音就是从那里传来的。
“二……咳咳……爷!”千山也听见了白鹤眠的喊叫,可惜仍旧慢了半拍。
封栖松已经抬起了被西装裤包裹的腿,毫不犹豫地对着木板门踹了过去。
木屑四溅,储藏室里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掺了血腥气的霉味,冲进去的封二爷一眼望见了蜷缩着的白小少爷,瞳孔猛地一缩,直挺挺地跪在地上,颤抖着将他抱在了怀里。
趴在地上的白鹤眠还没彻底缓过神,鼻梁就撞上了滚烫的胸膛。
封栖松将他紧紧地拥在身前,口中着魔般念念有词:“没事了鹤眠,没事了。”
白鹤眠有些糊涂。
他被砸得着实狠了些,登徒子大概抱了灭口的心,下的是死手,于是白小少爷还有些不确定眼前的封二爷是不是临死前的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