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红明的脸几乎是瞬间就冷了下去,他看着华荣月道,“哎呦,没看出来,样子挺和善的,还是个倔脾气。”
“对不起,红明哥。”华荣月依旧淡淡的说道。
“年轻人脾气不能太犟,太犟容易把自己弄死。”
“我觉得我这样就挺好的。”华荣月道,“请红明哥通个方便。”
邢红明看了华荣月一会,华荣月其实心里还蛮想知道他要怎么办的,根据易玲珑记忆里天易楼那帮人的方法,接下来恐怕就是武力解决了……咳咳,但没想到邢红明突然把脸上的冷意收了回去,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他突然很麻利的从身后掏出了一个小瓶,里面装着一些绿油油的液体,递给了华荣月道,“今晚你们要用的,是瓶解药,一会出门之前喝下,药效持续一天一夜。”
华荣月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变脸搞的心里有些惴惴不安,尤其面前这绿油油的玩意也太过诡异,邢红明看见她的样子翻了个白眼,“你要是不信去和别人换,今天不止你有,其他人都有,你最好带上,不然今晚我放毒小心你活着进去,死的出来。”
华荣月这才接过了小瓶子,邢红明居然就这么干脆利索的转身就走了,等到他没硬,华荣月低头嗅了嗅瓶子里的药材。
牛黄,山豆根,甘草……确实是一副解毒的药,即使不是华荣月也并不担心,因为天易楼杀手的一项必备生存技能就是解毒技能,每个杀手从小都是药罐里泡大的,长大后不说百毒不侵,但是毒死还是困难点。
还是小心点。华荣月心说,但是她并没有和别人换药,也没声张,只是多存了一些内力,如果真的有事可以及时救命。
一个会使毒的人最好不要得罪,呃,虽然她已经得罪了。但是在这六扇门里有些话还是不要逢人就说,尤其这种事在这闭塞的古代宣扬出去,恐怕被指责的人……说不准会是她。
俗话说见人话只说三分,毕竟这是一个江湖和官场的交界处,邢红明背后有什么靠山也不知道,里面有些事究竟怎样也还都不清楚呢。
“那邢红明居然真的去找他了。”王凌超屋子里不一会就传出了这样的声音,王凌超听了后就按捺不住的笑了。
“邢红明怕不是疯了吧?”旁边坐着之前那个想给华荣月下马威的中年男人,“华荣月那小子背后可是有人的,他就这么去找了?而且那小子住的地方不是特意没告诉邢红明的吗?究竟谁告诉他的?”
“是我告诉他的。”王凌超在一边淡淡的说。
中年男人听了后突然一愣。王凌超接着说道,“总得来说也没什么区别,终究只是一个被养起来的玩意罢了,是谁养的又有什么关系?”
“呵,这个被养起来的‘玩意’可是昨天才把你打败。”中年男人冷笑着,“你不会真的那么天真的以为他就是个单纯的花瓶吧?而且你叫邢红明那个满脑子色心的人干嘛,他能做什么?”
“我没记错的话……后天有一些邢红明做的小玩意要派上用场?”王凌超突然说道。
中年男人先是不解,紧接着眼前突然一亮。
在秦淮河的岸边上,突然停了一辆马车,一个翩翩公子下了车,手拿折扇,几乎看不出任何江湖人的做派,除了在他听到“易玲珑”三个字的时候。
这位名字叫“吴岩”的公子一愣,转头问向岸边的一个人,“易玲珑是什么时候来的?”
第82章 定时炸弹
华荣月这几日又接连去了好几家花船上面大吃大喝,这几次六扇门自然没有安排王凌超这样的人来“搅局”。但是对于华荣月来说,她只要一进客栈,以她那姿势和派头,通常不超过半个小时几乎所有人都能认出她的身份。
有的时候她也怀疑自己身上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和易玲珑本人很像,或者时间一长就受到影响了。不然怎么会被人认出的这么快?虽说这也是六扇门给她的一个工作而已,但如果六扇门再派一个人来,也像她一样就这么随意的踏进一间花船,恐怕想被人毫无阻碍的认出也困难点。
虽然华荣月这种单纯吃吃喝喝玩玩乐乐和其他两个人比起来确实是属于划水,不说江连焕,就连那个妹子听说都已经一锅端了一帮劫匪了。但是自打六扇门发现了华荣月的一个新功能之后,他们就对这个吃吃喝喝的计划义无反顾的执行了下去。
这件事说起源头来也比较神奇,居然起源于一张报纸。
古代也有报纸这种东西,分民报和官报,一般都是小册子或者单纯的一张纸。官报吃喝不愁,民报就很需要一些博人眼球的新闻来赚钱糊口了。有流量的东西才受他们的欢迎。
最新一期的江南杂报上,就刊登着各种各样江湖上的新闻,大部分的画风都很熟悉,包括江南谁家被满族灭门了,或者哪个知名的前辈不幸去世……这些在大家看来十分正常的东西。而在某个板块里居然十分清奇的介绍了一下最近在江南出现的易玲珑身上的衣着。
要写这个东西的作者自己来说,他完全是因为无聊,其实还可能有点憋得慌,毕竟他也是当日在花楼之一的一个人,算是目睹了全过程,只是外人并不知道当日在场的人都被衙门“提醒”了一下有些话不能随便乱说,生性有些胆小的他并没敢多说,但又觉得这么难得的机会不说点什么岂不是有些浪费了?
回过神来的他靠着一点跟自己工作内容有关的知识写了篇跟当日易玲珑的穿着打扮有关的文章寄给了报纸,大概那一期的报纸是真的没什么可写的,最后居然就这么出版了。
而且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这报纸卖的竟然还有点火爆,颇有些一份难求的架势。虽然古代的报纸不能像现代那样大批量刊印,但是这突如其来的流量真的让最初刊登华荣月衣着的小板负责人有种踩了狗屎运的感觉。
这种神奇的现象同样也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难怪有人酸溜溜的嘲笑说:“这年头光靠一张脸就能吃饭了吗?”
即使这种场景大大出乎了大家的意料,并且确实也跟大家往日里的某些固有印象不太一样,但不可否认的是,这真的提升了报纸的销量。
……
“我看你有点轻松啊,吃吃喝喝小半个月就又回去了,你知道江连焕他们那里累成什么德行了吗?”李子信道。
“话不能说的那么死,尤其是这种话,有时候说完就容易出大事了。”华荣月道。
他们两个人正在湖中心上来回的游荡,华荣月觉得李子信刚才立了个flag,不幸的是这flag真有可能会应验,因为这里面只有她知道三个人去的地方里只有她这是最乱的。
因为这话搞不好真的会应验,所以这几日华荣月都游荡在秦淮河上,只为了再见那日的那个舞女一眼。即使见不到,等到她大开杀戒的时候华荣月也能得到第一手消息,如果不行还能及时救几个人什么的。
如果不是怕自己做的手脚不干净,华荣月真的想过要写张纸条,上面写着“最近秦淮河上有凶杀案”,再署名红领巾的。可是以她现在全天都在六扇门众人眼皮子下的状况来看,她想无声无息的把消息传出去还有些难度。
那天邢红明递给她那杯解毒药在第二天就果然派上了用场,不知六扇门从哪里得来的消息有江南这边的侠士要给华荣月下毒,而那瓶药里居然没动任何的手脚。
看来邢红明能进六扇门也不至于太莽撞的,或者说不会在这种容易被发现的东西上做手脚,更多的应该是防不胜防,不过华荣月虱子多了不愁咬,所以并不在乎。
正聊天的时候,华荣月忽然隔空远远的看见旁边的花船最上面有着一个像蝴蝶一样舞蹈着的女人一闪而过,她立马站了起来,旁边的李子信一愣后也跟着站了起来,华荣月道,“走,我们去那边看看。”
他们转身上了那个花船,华荣月今天穿的是一身颜色蛮深的衣服,稍微冲淡了她此时装出来的那种张狂感,反而有了种平日里她自己给别人的感觉。
她和李子信坐在角落里不声不响的看了一会,李子信突然转过头来问了一声,“你刚才过来是不是因为那个舞娘?”
他离华荣月近,估计看出来华荣月总是盯着人家了,华荣月摇了摇头,他瞬间漏出了一个暧昧的笑,“不用解释,我懂。”
……大哥,你懂了什么?华荣月忽然觉得自己有口说不清。
其实她刚刚只是在思考着一件事——这个舞女目前看起来状态还可以,算的上是疯子中比较和善的一个了。究竟是什么样的事情才刺激到她了呢?
有关于疯子会不会有稳定期的这个问题华荣月还是能给出点准确的回答的,以她的经验,易玲珑在吴妄言面前确实会稳定很多,但是一离开吴妄言就会有发疯,这或许是由于吴妄言是她疯了的原因?
具体情况华荣月还并不能下判断,但看样子这舞女已经在秦淮河上待了很长时间了,这么久以来一直都没有出过什么事情,应该是有些特殊原因的。
既然如此,就看看她的“发病”原因到底是什么。华荣月和李子信喝酒吃菜,甚至还招呼了那个往日一直躲在暗地里另外一个六扇门的人跟过来一起喝酒。
碰巧,这人华荣月认识,就是来之前她曾经认识的那个有些大大咧咧的张越。
他坐过来后还是像那天那样能聊,不过却不能跟华荣月瞎聊了,毕竟现在华荣月的“身份”不同,他们还是得提防着点的。
华荣月滴酒未沾,其他两人倒是多少喝了点,在这敞亮的花船上喝酒都是件让人觉得舒服的事情,人一喝酒,声音也就渐渐的开始大了起来。
张越貌似有点喝多了,还跟旁边的李子信不停地说:“我是真看不上王凌超那个人,一天天总斜着眼睛看人,他那面相就不招人喜欢……”
李子信对着他比了个手势,告诉他慎言。
“哎呀,说说他们又……嗝,听不见……”张越满脸通红的道。
没想到这人也是个喝多了就容易胡说的呀,华荣月从旁边递了杯茶让他喝了醒醒酒。
舞女们此时跳完了舞,这地方毕竟是属于古代娱乐场所的,所以席上各个有名的富商们遇见自己看的顺眼的就直接带走了,一些清倌人才收拾收拾准备回去歇歇,那个脸上有着蝴蝶的舞女不出意料的是个清倌人,但她并没有离开,貌似还有下一场要跳。
张越喝了之后似乎是清醒了一点,他叹了口气,“六扇门里你如果没钱没势又不会给人家当狗就很容易活的憋屈,你看人家当狗的活的舒服多了……”
华荣月和李子信都没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他一个人自言自语。这种时候说太多反倒像是惹事的,倒不如就这样算了。
休息一段时间的舞娘们都下去休息连带着换衣打扮,但是那个有着蝴蝶的舞娘却没动,甚至还发生了一些争执。华荣月听见声音后朝着那边看了一眼,发现那个舞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表情甚至有些愤怒。
她看了会才大概得看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下一支舞要换另一身舞裙,但给舞娘们换衣服的地方居然只隔了一道帘子,就在隔壁。
碰巧这花船并不是陆地上那种可以随意建墙的地方,又考虑到美观问题,所以船上的“墙”大部分是由一层又一层的纱或珠帘隔开的,远远的看过去那换衣服的地方都能看得见影子,尽管隔了纱布又隔了竹帘。
那个有着蝴蝶标记的舞娘一直不同意换,她面前的人只是一个劲的道歉,说着船上简陋,实在是没有办法。
而这一争执引起了周围所有人的注意——不知道这一块儿有多少男人的眼睛盯了过来,几乎想要冲上去喊,“快点啊!”
“扯淡,船上肯定有其他地方。”华荣月心道。她身边突然袭来一阵酒气,低头一看,原来是张越,他装作醉醺醺的样子,其实小心的在华荣月耳边道,“别惹事,惹事了回去他们又得抓你小辫子了,为个舞女不值得。”
“而且这种地方……也不好混,你帮了第一次,下一次还不知道怎么样呢。”他摇了摇头,脸上依旧还是醉醺醺的样子。
“张越说的对。”刚才一直没说话的李子信也开了口,“咱们生人在外,少惹事,没必要。”
“而且这种事看的多了,你也就习惯了。”
华荣月看了他们一圈,忽然站起了身来,看着两人缓缓的道。
“去了,我或许会很难受。但是不去,我一定会很难受的。”
她站起身来后,两人一时间谁也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离开。
华荣月朝着那边走去,其实内心也有点忐忑。
别人眼里这叫调戏妇女,在她眼里这叫玩定时炸弹啊。
第83章 银霜舞女
华荣月凑上前去的时候看见那个舞娘已经激动到面红耳赤了,这简直比炸弹引线上面的红还要让人惊心动魄。
本来这舞娘就预备着这两天“爆炸”的,还这么惹真的好吗?华荣月的脚步很轻,几乎没有引起那里任何一个人的察觉。
她自己倒是过去了,留下了两个不知道喝没喝醉得人,张越犹豫了一会,问李子信,“李,李哥,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啊?”
这里其实离六扇门那边也没多远,甚至旁边的船上就有几个六扇门的人正在那里。而秦淮河上面的花船没点背景是开不起来的,如果华荣月有点话语权还好,这会她不仅就是个六扇门普普通通的人,更是被别人记恨着,闹出事来分分钟要被人抓把柄的。
“等他回来。”
“啊?”张越傻眼了。
“我说等他回来你听不清楚吗?”李子信转过头来吼了一句,眼睛里因为酒意都有些发红。
张越一下子就被李子信给吓到了,喃喃的再也不敢出声。
华荣月凑过去的时候刚巧那个舞女被另外一个女人拉走了,那个女人貌似应该是老鸨,正一边笑着一边手底下偷偷的掐她。
“你现在赶紧去。”那老鸨功力也非常了得,表情和声音都不带配套的,“不然今天你怕是下不了这个船了。”
“这跟当初说好的不一样!”舞女的声音压抑着怒火。
华荣月在旁边越看越害怕,这舞女的眼神明显已经有点不对了,眼神有点凶,还有股子想不开的劲……依照她的经验……这是犯病的征兆。
她看情况不对果断出了手。
“你也别这么说,你来了其实就应该明白,我们这到底是干什么的……”那老鸨上前想要伸手去拽舞女的胳膊,却突然被身后的人钳住了手。
她回过了头,刚想开口骂是谁耽误她教训舞女呢,却在看清楚人后瞬间变了脸色,“呦,原来是位大爷啊,大爷,您来这干嘛呀?”
华荣月站在那里并没有立即出声,老鸨道,“真不好意思大爷,您要是没什么事就先回去?我找两个姑娘陪陪您?”
“她不想去那,把她放了。”华荣月道。
她用眼睛瞥了眼站在那里的舞女,刚才华荣月看见她的手好像都抽搐了一下,但是在华荣月开口后忽然又稳住了。
“原来大爷是来英雄救美的啊。”老鸨笑了,“可是您不知道,一行有一行的规矩,我们这一行的规矩就是这样的,在这容易脏了您的眼睛,要不然我亲自带您去别的地方逛逛?”
华荣月看了眼老鸨,如果她现在真的有钱,那她绝对能拍在老鸨的脸上让她滚蛋,可是问题在于她并没有……现在全身上下加起来不过十几两银子,还是六扇门给她的活动津贴,看来电视剧里穿越之后动辄几千几百两的场景果然只是一场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