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毫无表情的调转目光,抬手抹去下巴上的汗珠。
“反正也没有外人,你若是热就把这衣裳脱了吧……”
他嘴一咧,眼睛直勾勾的盯住她胸口露出的一抹柔嫩。
即便光线昏暗,依然可见雪肤下浮出淡淡的粉色,极是诱人。
他的喉结不由自主的滑动一下,然而却是什么也没有咽下。
体内的水分因为这来历不明的闷热而不断的蒸发出去,而自从走进陵墓,他们没有喝过一口水。
洛雯儿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这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有这份心情?
她不知道千羽翼口中的“不出三日”究竟是怎样的三日,因为墓中没有日月,根本分不清时间,他们只是在不停的走,偶尔小憩片刻。
自走进那道窄长的漆黑,他们又经过了重重惊险,也不知道这陵墓到底埋藏着多少机关,她不禁怀疑,设计者大概是搬用了十八层地狱的设计思路,甚至更加残忍。
曾有那么一段路,形同地狱中的刀山,刀锋林立,寒光闪烁,刀尖还淬了毒,一眼望去,一片幽芒。
就在她以为此处已是绝境,千羽翼却将她捆在身上,三纵两纵的越了过去。
这么说倒是轻巧,其实在越过刀山时,时不时的就有一把或几把尖刀像竹笋一般突然钻出,带着刺穿他们的力量猛的插过来。而刀与刀之间虽也有空隙,但每每以为那便是落脚之处,却要么化作一排利刺,好似铁齿森森,要么突然下陷……没有人知道那个坑洞里面藏着什么,只知道若是落脚下去,定会被旁边的利刃穿透,高高的挑在上方。即便没有那么恐怖,然而只要擦破一点皮,便是见血封喉。
那座山,她几乎无法形容到底是如何越过的,事后回想,映在记忆里的只是一片跳跃的寒光,看在眼里的则是千羽翼衣物上多出的数不清的大大小小的裂口。
他倒很乐观:“看来你真要给我补一辈子衣裳了。”
她不知道他们还要在这恐怖的陵墓里走上多久,也不知到底过去了多少时间,她怀疑千羽翼所说的“不出三日”只是在安慰她的内疚,只是怕她放弃希望。可是她现在什么力气都没有了,如此的炎热几乎要把她蒸干,她怀疑自己的肌肉里是不是已经出现了蜂窝般的孔洞。
捏了捏胳膊……她似乎真的变得“松软”了。
然而她也不急着离开,因为她知道,一旦走出这个机关,还会有下一个在等待他们。她永远也猜不到那会隐藏着什么,她觉得设计了这么多机关的人一定是个无比邪恶的变态,而比起突如其来的袭击、暗器与陷阱,似乎还是这样拖着脚步慢慢的走比较好。
也只能不停的走,因为好像有火在蒸烤地面,一旦停留稍久,脚就烫得不行,这不禁让她想起一道极着名却极残忍的菜……把一只活鸭子放到盆上,下面用火炙烤,鸭子只能不停的在上面走来走去,然后鸭掌熟了,切下来便成了下酒菜。
她想要将手从千羽翼掌中抽出,可是费了半天力也没有实现,不知道是他攥得紧,还是两个人的皮肤已经被这热度烤化以至于粘到了一起。
怎么会这么热?难道是因为这段路到处都是火焰的颜色所以让人产生了幻觉,就像之前所见的可以以假乱真的画?她试图闭上眼,不受视觉的干扰,然而依旧是热,似是从骨子里透出的热,无论如何也驱除不掉。
“别强撑,热坏了怎么办?”千羽翼继续游说,声音干哑。
她也不忍心让他多说话,因为长时间没有补水,目前又失水严重,她已经是说不出话来了。
她又解开了一颗盘扣,然后警告的瞪了正眼巴巴的等待一窥春色的千羽翼一眼。
他不仅毫无羞耻之感,甚至极为大言不惭,道:“害什么臊?你还有什么是我不曾见过的?”
不待她生气,又在她胸口揩了把油,撇嘴:“这么小,还有什么舍不得?非要掖着藏着?”
“千、羽、翼!”嘴一张,便见一股烟冒出。
她果真要被热干了。
但不管怎样,肚子依然会饿,于是她听到一个响亮的声音穿过那可能是她臆想出来的火焰之声恰到好处的从嘴里钻出来。
千羽翼刚要拿她玩笑,却见她当即垂了眸子,继续默默的往前走。
自从丢了那半张饼,她就好像犯了天大的错误,虽不再提起,可是每每吃饭,她只是小小的吃上一口,却半天也咽不下去。
也难怪,这么热的地方,她一定口干得要命,而且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喝到水了。
他也不再做声,从袍子里翻出只剩下巴掌大的一块饼,咬了一大口,用力的嚼着。
她别过头去。
他们只剩下这半张饼了……不,半张也不到了,却大多都被她吃了。现在即便她把饼送到他唇边,他也不肯张口了,只推说不饿。她知道,他只是想把食物留给她。
可是有什么用呢?能够有办法走出这里,能够带着她离开的人只是他,他才是最该补充能量的人。还说她瘦了,其实他更是消耗得厉害,本是棱角分明的脸如今微有塌陷,显得眸子更黑更深,虽神采不减,却让人看着心痛。
听着他费力的咀嚼声,酸涩不禁涌上鼻端。
☆、068庞然大物
更新时间:2012-12-08
那饼现在干得好比石灰,硬得好像石头,难嚼又难咽,因为没有水,因为困在此处着急上火,她的嗓子已是起了许多水泡,每次吃东西就跟受罪一样,恨不能大哭一场,可又不得不吃。虽然不知何时才能出去,能不能出去,可是只有坚持才有希望。
这座陵墓果真如他所说,他们是第一批入侵者,因为无论在哪个诡异之地,她都没有见到过像书里或电视里描述的那些以各种形态死去的人,然而正因为这样才更难以觉察他们即将经过的地方是否存在危险,存在怎样的危险,还莫名其妙的让人生出一种绝望。
她已记不清自己绝望过多少次了,是千羽翼不停的给她希望,他还说,月璃樱一定会在出口处等着他们。
关于此类“神话”,就跟他的“不出三日”一样,她不知是否该继续保持相信,只不过看他信心满满的样子,她不想因为自己的沮丧而打击他。
就这样活在希望中吧,哪怕……
腕子忽然一紧,下一刻,她已是被他抱在怀中。
唇压在她的唇上,舌只一撬,便启开她的牙关。
她闭上眼,等待他的侵袭,可是却有一团湿湿的东西涌进口中。
眼蓦地睁开,不可置信的看他,却对上他狡黠的眸子。
不容她抵抗,将嚼烂的饼蛮横的推进她的喉间。
“这样,嗓子是不是不会那么疼了?”
她深知,在一直没有进水的情况下,在这样炎热的环境中,即便是口水都干涸了,他虽强悍,但也是肉体凡胎,不会比她好到哪去,可是……
泪忍不住滑落,他却拿舌一卷旋即咽下,笑道:“别浪费!”
他的声音哑得要命,像沙子一样滚过她的心。
“哭什么?你该不会想让我顺便给你洗个脸吧?”
他果真毫不浪费的舐|去她脸上的泪珠:“有来无往非礼也。不过我可不像你这么爱哭,只是你放心,一会定会让你喝个饱。”
不待她发问,已取过她手中的衣物,帮她穿好,又把自己的衣服也披在她身上。
“你要干什么?”洛雯儿顿时懵了。
已是这么热了,难道他要将她彻底变成发面面包?
他不答,只带着她继续走。
她不知千羽翼是否触动了什么机关,因为没有看到他有任何额外的动作,而她依然有气无力的走着,然而只是当一只脚习惯的迈出,再次落下的瞬间,便换了一副天地。
眼睛所看到的,依然是幽暗的空间,视线中还残留着赤色的影子,可是已有一股清凉扑面而来,刹那包围了她,与此同时,蓬勃的烈焰仿佛忽然转成冰雪皑皑,即便闭了眼,亦能感受无限的冰天雪地。
久历炎热突沐清凉的感觉无比惬意,然而惬意只是一瞬,漫天遍地的清凉便好像忽然化作一条条细小的蛇,倏地一下钻进了身体里,整个人几乎要于瞬间被冻成冰块。
出了一身热汗骤然被冷风吹到尚且难免生病,何况是把人从极度的炎热一下子丢到极度的寒冷之中?
这个设计者简直阴险变态到极致!
她方要开口,呼出的热气顿时凝华成雾,在她的睫毛上结了层白霜。
透过雾气,她看到千羽翼赤裸的上身还没有来得及散去的汗水已经变成了一颗颗小冰珠,如同穿了件珍珠串成的外衣。
她想把衣服还给他,可是每一个动作都是那般艰难缓慢,好像寒冷冻住的不仅是她,还有时间,直让她寸步难行。
没有被冻住的是千羽翼。
他大步上前,紧了紧她身上的衣服,唇瓣微动……
他在说话,可是他的声音也好像被冻住了,迟缓凝滞,亦或者是自己被封闭在一个透明的冰晶里,她只模糊的听到他说……“水”……
他依然牵着她走,掌上的热度顺着手心传到心里,暖着心窝,使她不至于彻底冻僵,她甚至看到那里似乎挂着个小小的太阳,发着融融的淡金的光。
她咯笃咯笃的跟在他后面,感到自己已经被冻成了木偶,连眼珠都成了冰球,只能定定的看着前方的人。
也不知走了多久,他们停了下来。他带着她转了个身,于是她看到一面大湖,波平如镜,泛着冰冷清澈的光。
它是那么静,那么平,让人怀疑那不过是一个巨大的冰块。
她不知这是不是幻觉,方才在通过那片热得要命的地域时,千羽翼说,她所见到的火焰与感觉到的炎热都是幻觉,然而即便知道是幻觉,却是无法抗拒,这座陵墓的设计者定是个绝世奇才。
可是现在,千羽翼似乎认定那面湖不是幻觉,因为他让她站在岸边,自己则从衣上剥下块金属,三下两下的捏成个小碗模样,便向那湖走去。
这么冷的地方,要如何取水?
她正滞涩的怀疑着,就见千羽翼蹲下身来,拿银针试了毒,方舀了水,放到唇边,浅尝一口,眉心微蹙,而后一口饮下。
他并没有急着起身,而是静静的待了一会,似是不十分相信银针的灵验。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他方又舀了碗水,放在胸口暖着,向她走来。
她只觉眼底有热流涌动,却是被冻住,于是便汪在那里,变成薄薄的冰,但依然能够看清他脸上的喜悦。
然而一同映入眼帘的,不仅仅是向她走来的他,还有……
那是什么?
她不知自己所见的是否是幻觉,因为如果水面冒出那么一个巨大的东西,不会毫无声响,不会依然波平如镜,而千羽翼也丝毫无感……
幻觉,一定是幻觉!
她想闭上眼,摆脱这种恐怖,可是连视线也被冻结了,她只能一瞬不瞬的看着千羽翼,看着那个在他身后出现的庞然大物。
好像是条蛇,浑身布满了暗灰色的鳞片,每一片都大如铜锣。
露出水面的身子大约有十丈长,最细的颈部尚比两个水桶还要粗,此刻正勾着头,瞪着磨盘大的眼睛盯住千羽翼。
那眼睛是赤红的颜色,仿佛有血液在燃烧。
它吐了吐芯子,洛雯儿便听到了嘶嘶的声响,而且腥气……有浓重的腥气袭来。
她一向对气味敏感,然而此刻,她到底该不该相信这是幻觉?
☆、069生死一线
更新时间:2012-12-09
可是千羽翼依然向她走来,速度不变,面带欣喜,那声音,那气味……他好像根本感觉不到。
幻觉……这是幻觉吗?
她想出声询问,可是唇却无法动上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