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这所谓黑烟无界真佛的本体再是何等地高深莫测，损耗了一道堪比三转地仙的法力，十二道寻常地仙的法力，也必然是元气大伤。
这已经是秦先羽能做到的极限。
若是换了一位燕地的太上长老，或许能通过这十三尊佛像，伤及其本体，甚至斩杀其本体。那毕竟是道祖级数的人物，放眼九州大地，也是难以仰望的人物。
“这厮目的未知，但他既然以佛像降临中州，多半还是有些其他隐秘动机。”
秦先羽思忖道：“如若他本体到来，恐怕尚未有所动作，便已被燕地诛杀。”
这些事情只须上报燕地，无须秦先羽多加操心。
倘如这黑烟无界真佛有胆量踏足中州，必遭燕地诛杀。不过他有自知之明，本体不敢接近中州，但今后恐怕也好过不到哪儿去，想必以燕地的行事风格，便是追出中州，也不会让这邪佛好过。
元牯本以为此次凶多吉少，却未想到，小师叔祖出手，竟是如此轻描淡写。
“不止一个。”
秦先羽说道：“不止一个黑烟无界真佛。”
元牯怔了一怔。
然后眼前全是黑暗。
黑暗中有许多泛着光芒的身体。
那是如羊脂白雪的身子，泛着盈盈光泽，浑身不着寸缕。
“黑烟无界真佛，虽然不知他真正的名号，但可以看得出来，这厮是个邪佛，但他并不通晓阴阳欢喜禅。”
秦先羽低声说道：“元牯，你把持本性，过得几息便好。”
黑暗中没有回音。
元牯毕竟只是龙虎真人，尚未成仙得道，只得竭力保持本性，不受影响，但已没有余力回话。也好在他出身燕地，非是寻常龙虎真人，倒还能勉强支撑。
这么些年来，他处在南梁国，以国师为称，实际上比国主皇帝的地位更高，却也依然守着清规戒律，不曾出现过淫靡豪奢的堕落之状。
秦先羽只觉眼前黑暗中来了三个女子，未着半缕衣物，依偎在自己身上。
左边那个似是七姑娘，身材高挑，面泛桃花。中间的是柳若音，温柔婉约，略感羞涩。右边的是清凝，微微咬唇，似嗔似喜。
然而偏头再看，左边的七姑娘又已变了容貌，变作了七姑娘的授业恩师，周主簿的妻子，也即是钦天监冬官正。而中间这位又自变化，成了梁家大小姐。右边那位亦有变化，成了阮清瑜。
接下来左边那人再度变化。
一个一个容貌变幻，但凡秦先羽见过的美貌女子，一个接着一个地出现，甚至还出现了州府柳珺的妻子，柳若音的生身母亲。
“在这里……你可以得到你想要的一切……哪怕只是心中一点微末的念头……”
“哪怕是你不曾想过的念头……”
“人说世间极乐，你一心求取大道，只知修仙炼道，守得清规戒律，可尝试过这世间美妙滋味？”
那声音柔美低吟，略有娇嗔之意。
秦先羽脸色愈发冷漠，目光一凝，眼前一切俱是破碎。
有三个妙龄女子，赤身裸体，依偎在自己身上。
其中一个女子已是开始解开秦先羽的腰带，褪去他的衣衫。
但她们只有情欲之念，没有杀心。
倘如有了杀心，势必令人警惕，只有纯粹的情欲念头，方能令人沉迷。
秦先羽脸色冰寒，气息一震，便将三人震飞出去，摔落在远处，生死不知。再看元牯时，他呼吸粗重，身旁也有三个赤身女子褪去了他的上衣，意欲和他共行欢好。
“好个淫邪的欢喜禅。”
秦先羽伸手一扬，把那三个女子扫飞了出去。
“道长何必如此激动……”
那柔媚声音嗔道：“莫不是嫌弃她们庸脂俗粉？可她们能够变化为道长心目中任何一个女子，又何来庸俗？不过道长有些不喜，倒也不错，毕竟这些小家伙身份太低，配不上您……可是小女子也不过小小一个执事，如何入得道长法眼？”
秦先羽淡淡说道：“你不现身，如何能入贫道眼中？”
“想要见人家，还不容易吗……”
那声音婉转低吟，从山道中徐徐走来。
这是一个美貌女子，约未满三十，极为妩媚，极具风韵，举手投足间，便有撩人之感。且看她徐徐走来，婀娜多姿，霎时令人心动。
她衣裳单薄，似遮似掩。
她眼波流转，煞是勾人夺魄。
秦先羽身子一晃，刹那间来到这美貌女子身前，拔剑斩落。
这女子被他劈成两半。
纵有千娇百媚，纵有无双姿色，也变作剑下残尸。
然而，这两片残尸忽然随风散去。
“你看看……道长如此狠心，要是奴家出去了，岂不是被你一剑劈死了？”
那柔腻声音甜腻腻地道：“想要奴家伺候您，只要皈依我佛，奴家自然就出来了。您可要知道……就算是黑烟无界真佛，也对奴家非常宠溺的，等闲人都莫想有奴家伺候哦，也就只有道长才有这个资格……”
秦先羽目光微凝，四下扫视。
“美人虽好，然而蛇蝎也毒，你这采阳补阴的功夫，便是仙家也受不住罢？”
秦先羽缓缓说道：“贫道可不想多年修道，一朝丧尽。”
那声音似乎笑得愈发高兴，说道：“道长乃是仙中之仙，奴家可还只是个普通凡人，怎么采补得了您？但欢喜禅宗之内，倒有共修禅法的妙门。倘如道长放下杀心，奴家不介意以身教导……”
共修欢喜禅的说法倒是不假。
道家也有类似的法门，男女同修，互相补益，也是一种另类的修道法门。虽然此法不被道德仙宗承认，但道家之人，对此并无多少排斥，甚至有许多修道人尝试精研这类房中术。
比如当初的卢元宗太上长老，便是因为外丹不能圆满，故而以此类法门为补益。
欢喜禅功是西北佛宗极为常见的一类法门，亦是可以凝就佛门金身的法子。
而西北佛宗，非是正统，乃是佛门另一分支，然而行事不正，邪异颇多，故而被西天极乐净土所弃，视为魔佛堕落之地。
“同修欢喜禅，倒是皆大欢喜，似乎可以增长道行，类似于道家的阴阳房中术，对我倒是有益。不过我修为远胜于你，到头来得到的好处，还是以你较多……”
秦先羽徐徐说来，神色淡然。
山那头传来娇笑之声，说道：“既能享受人世极乐，又能够增长道行，便是极好的……道长何必在意哪方得益的多？你我同床欢好，便是夫妻，怎好这般生疏？”
“那你的丈夫可是数不胜数了。”
“但奴家最喜欢的，还是道长您……”
山那头的女子声音，骤然一顿，然后一声剑鸣响起。
然后静了一静。
秦先羽眉头微皱。
元牯呼吸渐渐平静，他醒转过来，看见自身衣着凌乱，略感无奈，手上一扬，便穿上了衣衫。来到秦先羽身后，他见小师叔祖眉头紧皱，不禁问道：“小师叔祖这是？”
秦先羽略微沉吟，偏头说道：“我以一气化三清之术分出化身，借着言谈寻到那女子，虽然她修为不高，但却被她借着佛宝逃走。这里临近两界山，她必然是往那里逃去。”
元牯迟疑道：“小师叔祖的意思是……”
秦先羽说道：“既然我奉命而来，便要尽力办好此事，并且，景叶至今还未有消息，必须擒住那女子。”
元牯微微咬牙，说道：“常言道，穷寇莫追，或许她还有许多后手……而且她修为未足地仙，不能跨过两界山，我们可以命燕地其他弟子，或者中州的所有宗门，追杀此女，何须小师叔祖亲去？”
“既然还有许多后手，你怎知道她就没有跨过两界山的准备？”秦先羽收剑入鞘，缓缓说道：“再者说，既然她修为不足地仙，那还有什么危险？适才她用来阻拦我那具化身的佛宝已经毁去，接下来应当没有其余手段了。”
元牯仍觉不妥，但却不知该如何制止，只得低头沉默。
秦先羽看着这山腹之中，躺满了许多黑佛的信徒，以及身后的元凌。
这些被黑烟无界真佛所蛊惑的人，也随着元凌一道，被秦先羽惊醒了过来，不再一味迷茫懵懂。但燕地就算不将他们尽数杀绝，也不可能尽信他们，今后这些人或许要隔在一处才成。
“想来这里已经没有其他的危险。”
秦先羽说道：“以你的修为，加上燕地的剑法造诣，足以应付任何地仙以下的人物，那么这里就交给你善后了。”
元牯低声领命，然而抬头时，小师叔祖已经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