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认真的?”
艾玛有些不知所措的问,她没想到向来总是语气温和的罗丰居然会说出这般决绝的话。
罗丰不置可否,而是继续道:“哪怕你遇上生命危险,我也不会出手救你,除非你开口说放弃。”
话音一落,他和暗师鬼君便凭空消失,出现在三里外的位置。
艾玛看着如小山般朝自己冲来的撞山野猪王,感受到那股要将自己踏成肉酱的气势,倔强的咬了咬牙,握住手中匕首,露出了不服输的表情。
在野猪王即将临身之际,艾玛身形一晃,怪异的步伐,如鬼似魅,横向挪移出丈许,避开了相撞之祸,这是人邪印的分篇武学“生离别”,因为人邪印拆分后的武学都是轻功身法,因此作为盗贼的艾玛学习起来事半功倍,进度远胜其他四印。
但是她仍被野猪王带起来的劲气刮得脸面生疼,尤其是一些飞溅的小石头砸到身上,刺痛非常,若非被洗髓丹强化了体质,只这一下,就要头破血流。
“这是机会!”
抓住野猪王体型庞大,不易转向的缺点,艾玛强行压住心头的恐惧,直扑而上,手中涂了麻痹药水的匕首朝着没有长刺保护的侧腹捅去。
就听嘎嘣一声,匕首断去半截,反弹而回的碎片,将她的头发削掉一缕。
“糟糕,是石化皮肤!”
心头一惊,不等野猪王转变方向,艾玛迅速拉开距离,她瞧着那庞大而又强壮的身躯,知晓只要自己被擦上一下,肯定是伤筋断骨的下场,皱眉道:“这下怎么办,没有斗气根本不可能刺透野猪王石化的皮肤?话说我是盗贼啊,盗贼怎么能正面跟魔**战呢?”
尽管不报希望,但她还是忍不住往罗丰所在的位置瞧了一眼,发现对方没有移动半步,这下终于死了心,知道一切只能靠自己。
“童话果然都是骗人了,他根本不是白马王子,而我也不是灰姑娘……别再抱可笑的期望了,从小到大,你都没依赖过别人,这才过了四天,就变得软弱了,你可是姐姐,别让弟弟妹妹们笑话你……”
艾玛喃喃自语了一段话,像是自我告诫,接着她深吸一口气,尽量迫使自己冷静下来,“放轻松,野猪王是他特意为我挑选出来的测试对象,不可能毫无胜算,我肯定有能力杀死它。”
撞山野猪王并没有吸取教训,当然它也没有受到受到什么教训,于是依旧故技重施,踏着大地,迎面直冲而去。
艾玛再催“生离别”步法,身形灵巧如飞燕,避开锋芒后,还是瞄准了野猪王防御相对较弱的腹部,发起进攻。
只是这一回,她没有用匕首去刺,而是五指呈爪,狠狠捅去。
五指抓在野猪王坚硬如岩石的皮肤上,依旧无法穿透防御,甚至反震回来的力道令艾玛五指生疼,感觉指甲都要崩断了。
可是,野猪王同样发出了一声惨痛的长嚎。
艾玛所用的是鬼邪印中的炼魄爪,此招无视肉身防御,直接攻击灵魂,哪怕野猪王有着铜筋铁骨钢皮,也无法抵挡这一招。
“果然有效!”
艾玛大喜,在阿斯利世界,可没有这样的武技,只有魔法或者神术才有攻击灵魂的效果。
她当即结合生离别步法与炼魄爪,利用野猪王体型笨重,行动不变的缺点,绕着对方不停转圈,连续施以炼魄爪,打得野猪王不住地蹦蹦跳跳,怒嚎不止。
通天古书道:“看来她找到正确的方法了,这方世界的武技发展太落后了,在中低阶都没有针对灵魂的杀招,相比之下术法要稍好一些,各种体系百花齐放,难怪魔法师的地位要高于其他系,虽然在达到黄金阶前,他们也只能玩些精神冲击的小手段,可终究完成了从无到有的进步。”
罗丰道:“她只是创造出了取胜的可能性,胜算依然不大,如果她以为用这种放血手段就能取得胜利,未免太小瞧这些能在丛林法则中脱颖而出的魔兽了,被逼到绝境时,这头野猪肯定会拼命,如果她满足于现状,不懂得进取思变,最后就会陷入危险,毕竟在实力层面上,她远不如野猪王,所以野猪王可以失败许多次,而她连一次都不行。”
通天古书笑道:“换成你的话,在这种僵持阶段就会开始布置陷阱了,但用你的标准去要求她,未免强人所难了。”他将之前罗丰说过的话归还回来。
“我并不强求她一定要杀死野猪王,但至少得拿出令我看得过去的表现。”
战场中,战斗仍在继续,只是陷入了僵持,从表面上看,艾玛的每一下攻击都无法造成实质的伤害,仅能给野猪王隔靴搔痒,打的次数再多,也只是蚊子叮血,没有意义。
可实际上,随着攻击次数的增多,野猪王的反应变得越来越迟钝,发出的怒嚎声音也变得越来越轻微,连爆发的力道都有明显的减弱。
因为炼魄爪攻击的是灵魂,而非肉体,看似轻微的伤害,实际上每一下都能割去野猪王的一丝灵魂碎片,而绝大多数的魔兽强大的地方在于肉身,而非灵魂,除了亡灵系生物外,它们要治愈灵魂的伤势都只能靠时间来恢复。
倘若艾玛攻击的是肉体,以野猪王那皮糙肉厚的模样,只怕在受伤的同时,就能立即愈合止血,可艾玛攻击的是灵魂,它便无可奈何了,于是伤势积少成多,终于切实的影响到了野猪王的状态。
“能赢!”
艾玛在心中对自己说了一声,鼓足信心,继续保持相同的攻击频率。
洗髓丹带给她的好处,令她即便经过激烈的战斗,依旧能维持体力,连呼吸都没有变得紊乱,这是过去的她绝不可能做到的。
然而,战斗并未如艾玛期待的那般一成不变,在久久无法抓住围着自己上蹿下跳的虫子后,野猪王突然怒吼一声,改变了攻势,不再转变方向去追,而是直接一个侧向翻滚,像个球似的不停滚动,它背上的尖刺在滚过的大地留下密集如蜂巢般的孔洞。
艾玛猝不及防,虽是及时向后撤离避开了要害,但仍被扎中了大腿,直接被扎出一个十公分深的洞,野猪王的背刺可不是像针一样纤细,而是如婴儿拳头那般粗大,只见大量鲜血从可怕的伤口中潺潺流出,唯一幸运的是没有伤到骨头。
在这样的情况下,艾玛反而爆发出隐藏在活泼性格下的倔强的一面,当即拿出一瓶治愈药水,砸开瓶口,直接将药水倒在伤口处,接着她强忍着痛楚,快速向后逃去。
野猪王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反击的机会,哪里肯放过,翻滚着身子紧追而去。
艾玛大腿受伤,无法发挥速度上的优势,很快被拉近距离,但她对身后来势汹汹的刺球不予在意,只是一个劲的逃跑,并成功窜入森林之中。
野猪王滚成一个球后,虽然在转向上较过去灵活得多,但冲击的力道却是削弱了许多,撞上一棵棵大树后,不知不觉就给阻碍了速度,若是在正常的情况下,它根本无需理会这些,只需闷头横冲直撞,不管是多么粗壮的大树,都会被它轻而易举的顶飞出去,现在却是力不从心。
在野猪王速度降下来后,艾玛终于拉开了距离,但她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忽见野猪王解除了圆球的形态,恢复了正常的模样,然后它身子一抖,背上的尖刺就像是弩箭一般攒射而出,带起一片阴影笼罩而来,这些尖刺锋利异常,林中树木全然无法抵挡,纷纷被贯穿出一个大洞。
艾玛豁尽全力展开身法,就像一只灵猴般在树林间快速腾挪闪避,利用尖刺发射的时间差,从缝隙间穿梭而过。
然而,大腿上的伤势还是拖累到了她,一根尖刺从天而降,直取她的额头,艾玛在千钧一发之际躲开了致命攻击,但突感头发一紧,一股大力拉扯着她的头皮,令她无法自由行动。
那根刺竟而擦中了艾玛的长发,然后像树桩一般,将头发钉入大地中,变相束缚住了她的行动。
“糟糕!”
野猪王停止了发射背刺,它瞧见了艾玛的状态,浑浊的双目中爆发出怒气腾腾的杀意,再度使出野蛮冲撞,无视一切拦住,呈一条直线朝着艾玛冲去。
艾玛试图将背刺拔出,但这根刺扎得格外的深,尽管在她全力施加下,背刺缓缓向上抽出,可这样的速度,还没等她恢复自由,就会先一步被野猪王踏成肉酱。
大地隆隆作响,野猪王带着山崩海啸的气势直冲而来,那股惊人的气势,足以将一些没上过战场的士兵吓出尿来。
感受到死亡阴影的笼罩,艾玛张了张嘴,似乎是打算向罗丰求救,但在脱口而出的刹那,却又咽了回去,接着她拿出那把断掉一半的匕首,狠狠往头发割去,“刺啦”一声,就将长发割成了短发。
这时候,野猪王离她不到十米,远远的就能感受到从野猪王鼻孔中喷出来的臭气。
此时再行闪躲,倒也勉强来得及,但艾玛眼中精光一闪,竟是不闪不避,朝着野猪王迎面向前,在双方即将相撞的瞬间,她的双足一滑,仿佛跌倒一般躺在地上,从野猪王的双蹄缝隙间,滑入正下方。
这一招也是人邪印的分篇武学“奸若滑”,比起生离别的步法,这一招更讲究贴壁滑行,适合在被逼入绝路时死中求生。
艾玛顺势滑入野猪王的腹下,腹部可说是所有四足野兽最柔软的地方,那里没有鳞甲也没有毛发,防御能力最低,但以野猪王的天生石肤,即便是最柔软的腹部,也不是艾玛手中的半截匕首能够撕开的。
不过,艾玛也没打算从肉体下手,她要继续之前危境之功,当下双手向上打出,右手依旧化爪,左手则是化掌。
前者仍是炼魄爪,后者却是夺神掌。
以破坏力而言,夺神掌不如炼魄爪,它并非旨在伤害灵魂,而是在于震荡灵魂,令其精神恍惚,露出破绽。
夺神掌与炼魄爪组合后产生的伤害,要强于两道炼魄爪。
野猪王受此一击,灵魂遭受重创,残留魂力不足三分之一,瞬间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前蹄一软,直接扑倒在地,狼狈地打着滚翻了出去,连路撞断数十棵大树。
“成功了吗?”
艾玛喘着气从地上爬起来,见野猪王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脑袋被几棵倒下的大树掩埋住,鲜血从中流出,见不到任何动静,于是小心翼翼地接近,确认是否真的死亡。
可就在她接近五米的距离的时候,野猪王突然顶飞了所有压在身上的大树,朝着艾玛飞扑出去,张大了嘴巴,就要将人一口咬死。
眼见来不及躲避,危急之中,艾玛反倒迸发出迎难而上的勇气,她豁尽全身气力,再度使出炼魄爪。
突然间,她的五指光芒闪烁,劲力骤升,却是萌发了斗气!
那炼魄爪得了斗气的加持,不仅没有产生丝毫不适,反而变得更加幽暗深邃,宛若死神的镰刀。
艾玛这一爪正中野猪王的鼻子,只听吧嗒一声脆响,却是她的手臂在强烈的冲击下骨折断裂,与此同时,灵魂挨了这一爪的野猪王,目光彻底涣散,双眼无神,原本紧绷的肌肉也松懈下来,再也没了搏命的斗志。
“轰”的一声,野猪王将艾玛压在了身下,小山般巨大的身躯带来无可想象的沉重,别说艾玛现在断了一只手臂,哪怕她双臂完整,也休想将野猪王的身体顶开。
“不是吧……明明就要成功了……居然会被压住,这也太倒霉了……不好,我快要不能呼吸了……”
眼见艾玛就要窒息,罗丰不知何时来到了野猪王的尸体旁边,伸掌轻轻一推,小山般巨大的身躯就像是皮球般被弹飞出去。
“呼——终于活下来了,要是因为这个原因死掉,那我铁定会因为不甘心而变成亡灵。”
大口大口呼吸着空气,艾玛享受着仿佛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滋味,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我居然真的杀死了四阶魔兽,没有依赖任何人,凭自己一个人做到了……”
罗丰一边给她施加治疗魔法,一边称赞道:“你做的比我预料得更好,很不错,我为之前对你的轻视而道歉。”
得到了罗丰的认同,不知为何,艾玛心中升起了强烈的满足感和幸福感,忍不住开心得笑了起来,一时间连身上的疼痛都忘记了。
“我可不是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