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真的生气了。
辛澜也没预料到自己会发这么大的脾气,可当她看到陆学长因为他的一番耳语而脸色煞白下去时,她就觉得自己是一个不幸的灾难。
呆在谁的身边,谁就会因她而受到伤害。
Yumi、辛柔、陆学长……还要有多少人牺牲才够?
辛澜陡然转变的情绪让顾非寒更加阴郁了, 大概是她太过激烈,他反而稳下来,不怒反笑着说,“你看看你,刚才还一副我无所谓的态度呢,现在急成什么样了?”
“你……。”辛澜感觉她成了他眼里的一个小丑。
她掩饰不住了,慌乱之色完全浮上了脸颊。
顾非寒看着她手足无措爱莫能助,却是为了另一个男人,一股火直接窜到头顶心,沉沉的目光移到前方,缓声道:“五年没让你变聪明,倒是越来越蠢了?你知不知道,你越是紧张他,我越想毁了他!”
说完,他放开手刹,一脚踏下油门,车子如离弦的箭冲了出去。
顾非寒是飙车的一把好手,开着那辆宾利在高速公路上左超右绕的,气没地方撒,只能往这泄了。
车速太快,辛澜声音都不敢出,牢牢抓住了旁边的把手,一直到回到碧云公寓,她的心还悬在嗓子口那里。
车子停下,旁边的人不说话,辛澜就自己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右脚刚踩到地上,身子又返了回去。
顾非寒心瞬间漏跳了一拍。
握着方向盘的指节缓缓收紧,他故意不去看她,依然目视正前方,心里却在期待着:她要说什么?
“你等我一下,别走。”辛澜轻声说,随后飞快地冲进了楼道里。
确实很快,她又下来了,不同的是,手里多了一样东西。
顾非寒自然而然地望过去,眼里唰的冻结成冰——那个东西他很熟悉,正是不久前自己丢了的那对袖扣,知道落在了她这里,也是有意不去拿。
总觉得,在她的家里有属于他的东西,是一种很好的感觉。
顾非寒坐在车里,站在车外的辛澜只好俯下身去,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他:“你的袖扣,之前忘在我家了,一直没有机会能拿给你……不要再丢了。”
只是一句简单的关心,听在某人的耳朵里却变了味。
让他不要再弄丢——这么想和他撇清楚吗?
顾非寒冷冷扫了那对袖扣一眼说:“扔了吧。”
“……。”车外的人依然站在那里。
九月份的Z市因这两天天气阴雨阵阵,气温下降得很猛,晚上呼啸而来的风更加饱含刺骨之势,一阵就这么刮过来,只穿着单裙的辛澜裙摆飘了起来,头发也被吹乱了。
顾非寒看她这么傻傻站在风里面受凉又气得说不出话,辛澜依然维持着刚才那个姿势,似乎还是想要给他。
“我让你扔了!”他今晚的火是发不完了,即使心里不好受,嘴上还是恶狠狠的。
辛澜这次收回手了:“……喔。”
他不愿意再多呆了,生怕多看一眼她就要乱了方阵,打算回星河湾。
车尾灯的光芒越来越弱,辛澜盯着那一个小点一直看,手里握着冰凉的金属袖扣,连风吹过来冷的感觉都没有了。
已经尝过最冷的感觉了,没有什么能比他的冷漠还要冷的了。
●︶3︶●
豪城天下。
敲门声响起。
秘书手中抱着文件夹,恭敬地走进来请示:“顾总,您要找的人来了。”
顾非寒点头,面无表情地说:“让他进来。”
“是。”秘书温柔极了,又从身后拿出来一个小礼品袋,上前放在办公桌上,“这是最近与公司合作的丰华企业的老总送来的一点见面礼,为了感谢此次的合作愉快。”
丰华企业在Z市原先只是一个小公司,这次有幸能参与豪城天下在江湾城的这个度假村项目,前途未来一片光明,丰华老总笑得嘴的合不拢了,三天两头得就来恭维他。
顾非寒淡淡地瞥了一眼,视线忽的一顿,又移回去。
拆开礼品盒,打开小盒子,他捏起了放在其中的一对袖扣,想起前夜那个在风中的女人。
陆廷越由秘书带进来的时候,顾非寒正巧放下那两枚袖扣,嘴角永远晕染着似笑非笑的弧度。
“陆先生能够赏脸来豪城天下,顾某感到十分荣幸。”
陆廷越挺拔正气地站在那里,与那边坐着的男人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气质。
以往温和如春风的脸上此刻丝毫不见平时的暖意,他踌躇着开口:“顾总……恕我冒昧,请问,你是怎么知道我家的事情的?”
“陆老先生最近应该正在为这件事情苦恼着吧。”顾非寒答非所问,再次举起那两枚袖扣,若有所思地把玩着,“陆氏集团一直是一家非常有名气与信誉的公司,谁也没想到,竟然会发生这种事情。啧,工厂污染……不知道如果被媒体挖出来,会是什么样的效果?”
“够了!”
平底爆出一声大喝。
陆廷越双手握成拳,清俊的面容涨的通红,他很少这样发怒。
“陆先生知道应该怎么做了?”背对着阳光的人依然一派优雅从容,仿佛说着的是无关紧要的事情。
那双危机四伏的眼里却藏着锋利的光芒。
“我不明白——。”陆廷越深吸了一口气,往前一步,“顾总您这样做,是为了什么?为了澜澜吗?”
澜澜!
仅仅是一句称呼就足以打破顾非寒伪装在表面的那一套好整以暇。
他眉心倏地就拧起。
心底里面讨厌极了别的男人这样叫她!
顾非寒微微眯起眼,打量着眼前傲如松柏的男子:“我为了什么,陆先生有必要知道吗?我想陆先生应该明白一件事情,一个女人如果有太多男人喜欢……并不能证明她有多么好。众所周知,只有一块腐烂的蛋糕上面才会爬满了苍蝇……。”
凝视着陆廷越越来越绷紧的眉眼,他缓缓说:“很抱歉,让你失望了。”
话音落下的那一刻,陆廷越却笑了。
不得不承认,他的笑容真的很阳光,如三月里的春风。
“家庭是我不能舍弃的部分,顾总,您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商人,洞悉对方的一切,从而抓到软肋,一次攻破。”陆廷越低声说,“我父亲是白手起家,陆氏是他毕生的心血,这次出了这种意外事故是我们陆家都不想看到的局面。确实……身为陆家唯一的子嗣,我没有背负好责任,如果这一次因我而让整个陆氏都毁于一旦的话……不,我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顾总,这次您赢了。”陆廷越抿住唇角。
顾非寒扬了扬唇角,“很好,陆先生没让我失望。”他顿了顿,又说,“还有一个要求——离开她,别再靠近。不然,让你们家玩完只需要我动一动手指的时间。”
他说得太肯定了,那需要多强大的势力与力量才足以支撑。
陆廷越听完不禁感到背脊一凉,但又笑了。
“看来,顾总会这么做还是因为澜澜吧。”
再一次提到了辛澜,顾非寒这次不会再给他好脸色看了。
“因为谁和你有关吗?”眸光里泛起了冷意,他站起来,走到陆廷越的面前,与他平视,“陆廷越,不要太得寸进尺了——我只需要你答应我的条件,就可以放你们家一条生路,其他的不用你来告诉我!”
只要一听到他嘴巴里冒出那两个字,顾非寒就火冒三丈的。
陆廷越低头,“我会遵守我们之间的约定的。”
他起步走出去,在离开之前,又回过身,“不过,我还是真诚想要提醒一句——如果顾总是真心爱澜澜的话,不妨换一种方式吧。澜澜是什么样的性格顾总应该很了解,如果你们一直以现在这种状态相处的话……我想说,你们并不合适。”
●︶3︶●
辛澜第二十七次放下了手机。
已经两天了,她怎么都联系不到陆学长,拨打电话始终都是关机关机再关机,起初她只是由于不安心想要问一下好而已,可现在这么个情况,她越来越感觉到不安了。
“小姐,小心啊!”
耳边响起一阵叮铃铃的声音,辛澜赶紧让开,一辆自行车从她身边擦过去。
她深深呼吸了一口气,拍了拍胸口,衣服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也许是心诚则灵,竟然是陆学长来了电话!
辛澜接起来,激动不已地说:“陆学长,你终于开手机了!你知不知道我这两天都快急死了!你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我这两天都联系不到你?”
“澜澜……。”电话那头是陆廷越的笑声,以往辛澜一听到就会安心,可是今天的,却让她如此的不安,“没什么事,打个电话过来就是想和你说,那天在餐厅里和你说的话,你忘了吧……。”
笑容僵硬在嘴角边。
虽然对陆廷越没有爱情可言,可这么突然而至的一句话,让辛澜仍觉得措手不及。
“……怎么了?”她小心翼翼地问,“陆学长,发生了什么事情对不对?你告诉我……”
“真的没事——。”陆廷越打断,“只是这两天我想了很多,觉得我们之间也许真的是做朋友更好吧……你也一直是这样想的不是吗?那天是我太冲动了,对不起……。”
辛澜茫然地握着手机,虽然陆学长的一番话说得很诚恳,但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没关系的,陆学长……。”
那边安静了一会,好久好久陆廷越才“嗯”了一声,好像是卡在嗓子里的。
阳光穿破了厚重的云层,照耀在辛澜白嫩的脸上,温暖如常,她却感觉不到,而电话那端的人,却连一丝阳光都见不到。
陆廷越站在房间里,看着一片绿荫下暗调的颜色,痛苦终于渐渐涌进了眼里。
尽管再难,他还是选择了放弃:“还有件事……。”
“嗯?”
“澜澜,我们暂时先不要联系了……。就这样吧。”
●︶3︶●
终日坐在阴影里的人,此刻从皮椅上站起,伸手将背后落地窗的窗帘统统拉到最两边。
闪耀着金色的光芒满满地投在脸上,双手插在口袋里,顾非寒站在顶楼这间拥有独一无二视角的办公室里,向下望去。
车水马龙,川流不息。
就像人间百态,擦肩而过,便后会无期。
……
“澜澜是什么样的性格顾总应该很了解,如果你们一直以现在这种状态相处的话……我想说,你们并不合适。”
……
一天下来,脑子里面总会无缘无故地就浮出陆廷越走时留下的这句话。
顾非寒因此而困扰了一天,烦躁地伸手去扯领带,将领结松了松,还是觉得胸口那里闷得喘不过起来。
该死!
他们之间,需要谁来评判合不合适?!
只要是他想要的,无论应该不应该、无论对亦或是不对,就会不顾一切地去占有。
顾非寒眯着眼看了一会Z市繁华的风景,回过身,又不经意地撞见了早上秘书带进来的那个小礼盒。
他伸手要去拿,就在这个时候,严睿推门走了进来。
“干嘛呢?这么鬼鬼祟祟的?”严睿奇怪地看着顾非寒因他进来而半路缩回的手。
“要你废话这么多!”顾非寒正不爽着,正好有人进来找死,就拿他第一个开刀,“什么事?!”
严睿很可怜地当了个挡抢的,不过也习惯了,他嘻嘻哈哈的一笑。
“还不是那天你说好要请人家吃晚餐,结果突然放了鸽子……。”严睿表示非常的不屑,“黎静婉打电话都打到公司来了,说是往你手机上打不通。”
打不通是正常的,因为顾非寒眼下完全不想理会这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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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顾先生为了死要面子居然把自己都说成苍蝇了……难道你不知道盯在那块蛋糕上最大的那坨黑黑的就是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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