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苗苗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在昏暗的小旅馆里。
她睡在冷硬的木板床上,地上躺着黎简深。
她醒来动了动,床板发出声响,地上的人倏地睁开眼睛:“你好些了吗?”
朱苗苗点头,药物还没散尽,但那种燥热和心悸的感觉确实是褪了不少,至少她现在可以控制自己的身体和声音,不再那么丢人。
她那样落魄,黎简深无动于衷,这让朱苗苗对她的好感又多了不少。
“本来应该带你去医院,但是附近没有出租车。”四目相对,十分尴尬,黎简深低头看向别处,有一句没一句的解释道,“我也有些体力不支,只能暂时带你找了一个旅社,等先过了今晚再作打算。”
“谢谢你。”朱苗苗开口。
谢谢你刚好陪着我。
谢谢你不顾安全救我。
谢谢你没有乘人之危轻薄我。
心里的感谢无法用语言表达,朱苗苗只能深深地看着躺在地上的男人。
男人却不敢看她:“不早了,快点睡吧,明天还要去医院接小易。”
他不是圣人,几次欲不顾一切的扑过去,可理智战胜了身体本能,让他死死地守住防线,不敢越雷池一步。但他曾经有过龌龊的心思,因此没有办法再光明正大的面对这个女人。
夜深了,月光从窗户照进来,似乎是个美好的夜晚。但朱苗苗还没睡沉,房间的门就被砰砰砰的敲响:“例行查房,查房了,赶紧开门!”
什么情况!
朱苗苗一咕噜从床上爬起来,什么年代了,居然还有查房这种事情?
黎简深也清醒了,看了朱苗苗一眼:“荒野郊区不正规的小旅馆,查房……应该算是正常的事情吧……”他有些尴尬,孤男寡女深夜共处一室,确实无法解释,但敲门的声音越来越大,他只得硬着头皮把门打开了。
天知道,他黎大律师这么多年,从来没这么尴尬过。
门才刚开一道小缝隙,就被人粗暴的抵开,紧接着一拳重击打在黎简深的脸上。他先前本就被几个大汉打的鼻青脸肿,加上这一拳,脸上简直没法看,两道鼻血缓缓地流下来,这模样,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朱苗苗惊呼一声:“你怎么样,没事吧?”
“苗苗!”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朱苗苗寻声看去,竟是章松羽。
此时的章松羽,模样和黎简深不相上下,也是活了二十多年以来最狼狈的一天。他在地下室伤了双拳和头,额头缠着纱布,鲜血浸湿显露出来。他身上的衣服沾满了泥沙,像是从垃圾堆里从来的,而他的脚上,甚至连鞋子都没有。
朱苗苗先是惊愕,继而是愤怒:“你为什么要打黎律师?”
“我不仅要打他,我还要送他去监狱!”章松羽狠狠地捏住拳头,眼中喷火。
朱苗苗又是一愣,转而明白过来章松羽的意思。
没有感动,没有感谢,她只是嘲讽的一笑。
“有没有结婚证,没有的话,就是非法同居了啊!”门外有人叫嚷道,推开章松羽走进来,身上穿着制服,像是社区的安保人员。
朱苗苗一阵无语,查非法同居是八九十年代的例行检查吧?现在大学生开房同居的多了去了,怎么不见这些人去查?她看了章松羽一眼,很显然,这些人是章松羽带来的……他应该知道她被喂了椿药,也应该知道她和黎简深单独待在一起,所以,他就理所当然的认为黎简深会在这种时候对她伸出恶魔之爪?
她不禁又一阵冷笑。
章松羽伸出手,一把将朱苗苗拽到了身后,冷眼看着黎简深:“黎律师,我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人。这一次,即便你是律师,也没法脱身,人证物质俱在,不管你多能言善辩,这个监狱你都蹲定了!”
“章二公子,你是不是弄错了什么?”朱苗苗甩开章松羽的手,往后一步,和黎简深并肩站在一起,双手环胸,好整以暇,“黎律师是我的救命恩人,怎么好像被你说的是十恶不赦的坏人一样?还有,我和黎简深是男女朋友,情侣开房住一起也算是非法同居?如果你们觉得非要有结婚证才算合法的话,我也没话说,那就带我们去警察局吧。”
“男……男女朋友?”章松羽终于收了冷眼,十分震惊,“情……情侣?你和黎简深不是上下级关系吗?”
“章先生,你站在这里义正言辞的谴责我之前,能否先自我反思一下?”黎简深擦了擦鼻血,轻哼道,“朱苗苗之所以落入这样的境地,拜谁所赐?在她身处危难时,你在哪里?现在她已经脱离危险,你却姗姗来迟谴责我,不觉得十分可笑吗?”
朱苗苗也抬头,看着他。
当她被关在地下室时,他在哪里?
当她被两个大汉猥亵时,他在做什么?
此时,她安然无恙的站在这里,他却要将她和她的救命恩人一起送进警察局?
实在是可笑!
她的眼神,让章松羽心惊。
朱苗苗一次又一次的拒绝他,可是他明显的感觉到,这个女人已经慢慢被他火热的感情熔化。可这一刻,他把握不准了,朱苗苗冰冷的眼神让他心慌……是因为他害得她如此这般,是因为他没能在最危险的时候救她,还是因为一直默默保护着她的黎简深?
难道女人一旦交出身体,情感就会偏移吗?
章松羽冷冷打量着两人,余光突然看到房间地上的棉被。
他们分开睡的!
这个认知让他的心又活络起来,太好了,她还是她!
“章二公子,我希望以后你别再纠缠我。”朱苗苗淡淡的道,语气不带一丝难过,“你也看到了,你缠着我,沈小姐就不放过我。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女人,拼不过你们豪门大户,就当是我求你放我一马,可以吗?”
“不可能!”章松羽毫不犹豫开口,“这辈子我都不会放过你!”
“不!”朱苗苗歇斯底里的叫起来,“你给我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