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林宴后的第三日便是二十九,封云际与左如许的成婚之日,之后朔皇给了封云际十五天的休假,朝廷事务重新交到了封何华手上,新科状元伏苏被赐了户部尚书一职,而唐戈被安排到了大理寺,这两个职位在朝臣看来,几乎就是铁定的丞相与大理寺卿了,周丞相和乔闻珂对于朔皇的意思心知肚明,诏书下来的一大早便赶去了宫中拜见朔皇。
其余举子虽说也得了大小不一的官职,却比不上这二人,朔皇又给他们分别赐了宅子,位置都离太子府不远,大门都在同一道街上。
“殿下可高兴?”左悠之得知消息有些酸溜溜的,朔皇赐给伏苏的那所宅子,不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顶尖的,更何况朔皇还特意叮嘱了叫封何华送份礼过去。
封何华叹了口气,拿过左悠之手里那份情报,“你又吃什么飞醋?”
可算是不吃左道之的醋了,偏偏又开始吃伏苏的,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被左悠之这样一胡闹,反而显得她真像始乱终弃了。
“父皇不过是叫我去结党营私。”封何华瞟了一眼左悠之手上的东西,是书灵才让人送来的朝局新的变动情况,此次科考后,朔皇给朝中不少官员都指了继任的,而原来的户部尚书则是被派去江南郡做郡守了,“伏苏此人年纪不大,却是个天才人物,父皇属意他在所难免,更何况,我听父皇说皇后有意让他和若婉结亲。”
“父皇同意了?”左悠之问。
“没有。”封何华摇头,凑过去看着那份图,“你瞧。”
她指着乔闻珂、封云城之间的线,“父皇虽说逼乔大人发誓日后效忠于我,然而究竟结果如何还是个未知数,伏苏要接周大人的位置,父皇担心他要是娶了若婉,将来会随乔大人一道扶持云城,对我实在是不利。”
“我昨日去送衡安,之后见了唐戈。”左悠之说道,“他问我衡安的事,想来也确实有那份意思。”
在琼林宴后没几天,紫衡天府来京里的先生便带着学生们回去了,左悠之去送左衡安,唐戈也在,之后应邀去了茶楼。
“尽管放心便是。”封何华出声安慰,“只是届时须得同唐戈说清楚才是。”
“等六月份时父皇会去南都避暑,若是得空,便请你爹娘前去一聚吧,距离也不远,一日便可到”封何华道,“有些事情,应当同他们说清楚。”
左悠之不由心生欢喜,握住她的手,“快些忙完吧,你还可以午睡一会儿,等睡醒后去拜访状元郎。”
“嗯。”封何华点头。
太子府里边的侍女们越来越不敢接近花容了,每每说起花容都颇为有些无奈。
“我真的很冷冰冰的?”花容摸了摸自己的脸,问书灵,书灵正在跟水柔一道核对账本,抬头迅速看了一眼,“是。”
“太子自正妃进门后,再未宠幸过侧妃,侧妃花容善妒,总是冷着张脸。”书灵慢悠悠道,“这是这几日我去查伏苏的人带回来的消息,在京中流传甚广。”
“也亏得我们没你那么大名声。”水柔插话,手上的算盘拨的劈里啪啦地响个不停。
确实,书灵在家中不过是嫡次女,水柔更是庶女出身,红间乡野之人更是无人关心,花容就不一样了,侯门嫡女,又是独女,求亲的人踏破了门槛,结果最后花将军竟是将她许给了太子殿下做侧妃,一时间京中人人唏嘘,花将军的好友更是多番问询劝他早日改主意。
因着这个缘故,京中百姓对于花容在太子府的生活也是颇为关注,稍微有点风吹草动便会引得京中百姓津津乐道,偏偏花容又生来就是冷冰冰的性子,时日一长,谣言便四起,一开始花容还会管管,到后来索性放任了。
花容对这一层也想到了,她倒是无所谓,“我乐得悠闲,免得有人夜探还得陪何华做戏说些温言软语,何华受得了我可受不了。”
太子府常常会有各路人前来查探,有朝中之人,也有江湖之人,封何华便是借这些人之口放出了自己想要让人知道的事情,只是这些人偏偏喜欢夜里来,不由得便得做些什么迷惑来人。
封何华忙完手中的公务,左悠之催她去歇息,“剩下的交给我吧。”
重要的已经都派人送进宫里去了,封何华粗略看了看,发现余下的那些都是些小事,譬如外地官员送来问安的,哪个地方送来了些什么这一类,自从年后朔皇便叫人把奏折先送来太子府了,左悠之会帮她批一些不甚重要的,一些事关重大的东西还是会由封何华亲自过目,而后再送进宫里给朔皇。
“嗯。”封何华向后靠在了椅背上,“我眯会儿就好,我念,你写。”
“何华,你最近又瘦了。”左悠之一边按封何华说的写一边道。这些日子不仅有原来的朝堂事务,还有科考后的官员变动,封何华忙得常常饭都顾不得吃,左悠之为此每日都要跑到宫里看着封何华吃了午饭才回府,这也是朔皇叫人直接将奏折送来太子府的原因,让封何华隔几天去一次宫里便好。
因为这个缘故左悠之还被说了贤惠,左悠之笑笑,不置可否。
“瘦了吗?”封何华是疑问的语气。
“殿下浑身上下都没二两肉,臣真不知道殿下怎么会被养的如此消瘦的。”左悠之叹了口气,“父皇说殿下自小便是这样?”
“我母亲生我时便这样了。”封何华仍旧闭着眼,答他的话。
提到先皇后,左悠之忽然又想起了关于她的事。
出身神秘又过早地身亡,但是偏偏又被传说有仙人血脉,左悠之不由试探地问起了始末。
封何华睁开眼看他,眼神锐利,却沉默着不答话,左悠之一瞬间好似看到她眼中闪过一道银色的寒芒,定神看去,却还是那漂亮的黑色,没有别的杂色。
“你对我母亲那么好奇吗?”封何华问他。
语调平静,是她本来的声音,左悠之不由有些慌乱,忙说算了,生怕再惹得封何华不快。
“我母亲是我外祖父和外祖母的老来女,一出生便身体不好,连带着我也自小体弱。”封何华说,“你还要问什么?”
她面色不善,左悠之看着她,好像又看到了那道寒芒,细看仍旧什么都没有,“只是担心你。”
他叹了口气,“大夫怎么说?”
“以前都是拿各类奇珍药材养着,如今已然无碍。”封何华说,“我当初去学武也是这个缘故。”
“只是底子太差。”封何华看自己的手,“碰不得□□重剑,大弓也拉不开,我二舅父便为我做了那把伞剑叫我防身,又托他在紫衡天府的好友教我棋子暗杀之术。”
“这也是我当时会去紫衡天府求学的缘故。”她接着说,“对外则是宣称说我在外祖家住着,所幸我外祖家深居世外,也无人窥得真假。”
“外祖家几位兄姐都是宽厚之人,若是日后有机会,我带你去见见。”这话仿佛又给左悠之吃了颗定心丸。
到了半下午,封何华便预备出门去伏苏的府邸,左悠之叹了口气,倚在门口,“怕不是等殿下回来臣就要失宠了。”
这是又吃飞醋了,封何华无奈地笑了笑,叫屋子里的侍女出去,自己走到左悠之旁边,凑过去亲了下,“满意了没?”
“殿下好会哄人。”左悠之摸了摸被亲的地方,“有殿下这样,臣倒是不好意思再醋了。”
话是如此说,左悠之却仍旧不能放下心来,有些事情他心知肚明,封何华不可能这辈子只守着他一个的,便只得想尽办法去叫封何华再多关注些自己。
封何华似乎知道他的顾虑般,“你放心好了,不到万不得已,不会有别人的。”
左悠之讶然。
只听封何华继续说,“光你一个已经够麻烦了,若是再来几个,岂不是得叫我烦死?”
左悠之伸手抱住她,半晌在她耳边道,“殿下,臣想犯上。”
封何华听了后微微侧头,露出脖子,过了一阵不见左悠之动作,她回头问道,“怎么了?”
“殿下,臣想要的不止这个。”左悠之说。
封何华懂了他的意思,她看着左悠之,“等得空吧,这几天不是时候。”
脸上看不出喜怒,或许真的如她先前所说,早就做好了应对一切可能结果的准备,左悠之替她整理了一下发冠,又把面具的边缘往皮肤上按了按,“殿下小心些,臣在府里等殿下回来。”
待到封何华出去,左悠之道,“云晃,什么事?”
云晃从假山后探出头,嘿嘿直笑,“大少爷您知道我来了啊。”
“我可是什么都没听到。”一边说着一边走出来,“方才二少爷来了信。”
说着迅速把手上的信件递到左悠之手上,逃之夭夭。
左悠之不由有些好笑,就算真听了又如何,左右也没什么不能让人听的,摇摇头拆开了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