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元宿跟上来,吃惊问道:“四千份你真能吃完?”
“能。”陈志宁很肯定的点头。应元宿一哆嗦:“你这个怪物……”
两人在二楼要了个小包间,应元宿本来想喊几个狐朋狗友来,但想了想忍住了。好在这楼中有几对父女,老的琴艺精湛两眼盲瞎,小的嗓音清婉样貌清秀,时不时的进来唱一段,倒也不算寂寞。
陈志宁有点好奇:“为什么卖唱的一般爷爷都是盲人?”
应元宿顿时来了兴致,头头是道的给他分析起来:“好处多多啊,你听我慢慢跟你道来。
首先,盲人爷爷多可怜啊,再加上一个孤苦伶仃的孙女,两人相依为命,最能讨人同情,就会多一些打赏。如果有人想要欺负,也会于心不忍,能逃过一劫。
然后,如果的确遇上禽兽不如的人,真的要占孙女的便宜,瞎了眼也能装作看不见,哈哈哈!”
陈志宁连连摇头:“你这个歪理邪说。”
他正要反驳,忽然透过门缝看到楼下大厅有一桌人,当中一个人影有些眼熟。他皱了皱眉,坐到了门边,暗中朝下面看去。
应元宿好奇:“遇到认识的人了?”
“家里请的一个丹师。”陈志宁点点头答道。
大厅中摆着几张大桌子,因为角度问题,从陈志宁的包厢正好可以看到一张桌子上的几个位置,谭不易就坐在其中,不过和他在陈家的时候一样,缩着脖子老老实实的坐着,对于周围同桌人的各种豪言壮语无动于衷。
应元宿凑过来一看,说道:“是七星堂的人,你看他们的衣服,还有胸口的绣花。”
陈志宁早就注意到了,这些人穿的都是同一款式,黑褐两色的长衫,胸口绣着北斗七星的图案。
陈志宁稍稍运功与双耳,就听到了下面众人聊天的内容了。
片刻之后他就笑了,也没有刻意再去偷听,转回来对应元宿道:“来,咱们喝酒。”
一群七星堂当年的“同窗”凑在一起,聊天的内容一是当年学艺的趣事,另一则是吹嘘自己这些年取得的成就。
有的在御丹堂已经步步高升,官居五品。有的在灵丹工坊之中担任大管事,手下数十名低阶丹师。也有人已经在古老世家中站稳了脚跟,备受家主器重,隐隐有招婿之意。
总之,大家混的都很好。唯独没有说话的可能也就是谭不易了。
而整个桌子上,也没有人去故意挤兑谭不易。从学艺的时候开始,谭不易就是最差的一个。如今大家各奔前程已经好几年,混得最差的仍旧是谭不易。
没有人会去踩他,因为没有那个必要。真去踩了,反而显得自己在所有的同窗中,似乎只比谭不易混的好一些……
应元宿也不管那么多,端起杯子来和陈志宁碰了一杯:“吃完饭要不要去笑语小筑?我听说那边来了几个妖族少女,能做各种高难度动作,比在这里调戏卖唱的柴火妞好玩多了……”
陈志宁对这家伙也是无奈了,不管什么话题,最后他都能归纳到下三路去。
“谁要在这里调戏卖唱女孩了?!”
应元宿嘿嘿一笑,举杯道:“去不去?我今晚带你见识一下京师夜晚的花花世界!”
陈志宁摇头:“不去。”他心中不由得开始思念宋清薇和朝芸儿,这两个丫头怎么还不回京师?难道真打算在天火州州学毕业?
“不行,明天去问问老师。”他暗中做下了决定。
应元宿对他一撇嘴:“胆小鬼,不去就不去,咱们喝完酒直接去那个地方。”
陈志宁问道:“到底是什么地方,还神秘兮兮的?”
应元宿竖起一根手指:“嘘!小点声,那个地方是禁地!”陈志宁眉毛一扬,应元宿赶紧摆手:“你别误会,我不会害你。”
“可你要带我去京师的禁地!”陈志宁沉声道。
应元宿又是一撇嘴:“京师禁地多了,那里应该是最没人管的一处禁地了。”
陈志宁更好奇了:“到底是什么地方。”
应元宿悄悄说道:“前朝皇城。”
……
应元宿原本规划着先喝素酒,再喝花酒,最后再去那个地方。但是陈志宁把中间这个应元宿最为期待的环节掐掉了,于是两人只能一直喝到了夜里,应元宿已经怂了:“我喝不过你,不能再喝了哥哥,不然今天没办法带你过去了……”
陈志宁微微一笑,自斟自饮。
两人从欢宴楼出来的时候星斗满天,应元宿仰天打了一个大大的酒嗝,已经有了七分醉意,他朝陈志宁用力一挥手:“走,今夜带你见识一下!据说以往几届的三合会战魁首,都曾经出现在那个地方。”
陈志宁知道他为什么喜欢去那里了。
两人上了车,车夫刚刚赶着马车走出去不远,后面传来一阵喧闹声,从欢宴楼中又走出一群人。
这些人显然都已经喝多了,说话也不太注意了,彼此嘻嘻哈哈的道着别,然后上了马车。
他们的马车大都是北辙行的,未必是最奢华的那一款,但也价值不菲。
陈志宁回头看了一眼,所有人都穿着七星堂的黑褐两色长衫,热闹之中,谭不易有些孤零零的站在后面。
“等一下。”他喊了一声,马车停下来,正好在一片黑影之中。
等到其他人都走了,谭不易也招了招手,他的马车过来,不过是陈家准备的一辆普通通行马车,仅仅代步而已。
那些曾经的同窗彼此热情的道别,甚至关系好的,或者是未来互相有利用价值的,还要拥抱一下,用力的互相拍一拍后背,但有意无意,几乎所有人都把谭不易遗忘了。
只有最后走的一名同窗,似乎是在不好意思,微微一笑朝他摆了摆手,就上车去了。
谭不易真的已经习惯了,他上了车,淡淡说了一声“回去”。
马车从陈志宁旁边经过的时候,他喊住了:“谭不易。”
车夫看到是自家少爷,连忙将马车停下来,谭不易也没有想到在这里遇到陈志宁,想到刚才的一幕肯定都被看到了,他有些尴尬:“少爷。”
陈志宁没有多言:“如果你当年奔向京师,的确是为了成为最差的那一个,那我也无所谓。如果不是,明天早上你来找我。”
他不需要谭不易回答,关上车窗吩咐一声:“走吧。”
车上,应元宿笑嘻嘻的看着他:“怎么,还想自己调教出来一个?嗨,要我说你何必这么费事,让我爷爷从官奴之中给你找几个资质好的不就行了?又有能力又听话。”
陈志宁微微摇头,这些事情和应元宿解释,他也不能理解。
“咱们往哪里走?”他问道。
应元宿感觉到酒意上涌,靠在软垫上闭目养神,随意说道:“元登门。”
“元登门?”陈志宁意外,元登门乃是内城的一座城门之一,不是说要去前朝皇城,为什么去元登门?
应元宿哼哼说着:“到了你就知道了。”
这个时间,内城城门早已经关闭了,戒备森严。但是陈志宁逐渐接近元登门才发现,这里并不冷清。
城门上有一盏盏巨大的宫灯,以莽石催动法宝发光,将城门前和城墙上照的一片雪亮。这当然是为了防止有人趁夜偷入内城,但是城门下却时不时的驶来一辆马车,车上的人下来之后走进城门洞,可是却不见城门打开。
陈志宁推了推应元宿,他清醒过来四处看了看:“这么快就到了?走,咱们进去。”
陈志宁跟着他下了马车,应元宿找到了一位守城的将领:“白将军,是我。今天带个朋友过来。”
那将领如临大敌,陈志宁看到他身上的法宝铠甲已经激活,身后的阴影之中,还藏着几具大型法宝。
他看了陈志宁一眼,询问道:“这位高姓大名?”
“陈志宁。”他淡淡道。
白将军肃然,恭敬一比手势:“陈少爷请。”
应元宿不满,往里面走的时候低声和陈志宁说道:“你能参加三大擂,果然比我受欢迎。”
到了这里陈志宁才看到,城门洞中也有一扇小门,他以前从这里经过的时候都没有注意,现在这扇红漆剥落的小门打开着,门框上挂着一盏小灯,将后面的通道照亮了一些,并不是朝上而是向下。
门口还有两位修真战士把守,都是玄融境巅峰,只差一步就能迈入绝境。
他们并没有阻拦,应元宿当先走下去,陈志宁也跟着进去。通道十分狭窄,能够看出来周边的墙壁都是用阵法加强过。
陈志宁终于忍不住问道:“前朝皇城在地下?”
“否则你以为呢?”应元宿一耸肩膀:“你也看到我朝的皇城了,那可是和皇朝龙脉、气运融合在一起的建筑,已经远远超出了一般建筑的作用。
当年前朝末帝失道,天下并起群雄逐鹿,我朝太祖征战六百年,终于将整个太炎踏平,而后攻入京师。
前朝负隅顽抗,最终一场惊世之战整个皇城陆沉,我朝太祖在其上新建一城,以求永远镇压前朝气运。
所以前朝皇城实际上就在现在的内城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