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铁!钢铁!钢铁!”没有任何犹豫,言灵术士立刻呼唤物体的名字。
在声音的辐射范围内,一排蓝勋步兵的全身重铠忽然咔哒咔哒几声脱开连鞘,分离成胸、腹、肩、臂、手、胯、腿、膝、脚等部分,没等迷茫的士兵做出反应,前后两片的盔甲开始合拢,钢铁边缘立刻深深地陷入士兵的皮肤,切断肌肉、撕裂血管,在短暂的惨叫中,仅仅几秒钟后,十几名士兵就被自己的盔甲挤扁,“喀嚓!”头骨碎裂了,他们的身体被压得仅剩薄薄一片,几乎全身的血液都流出体外,洇湿了大片的泥土,倒下的尸体,都成了苍白的颜色。
耶空像闻到猎物味道的猎犬一样猛然扭头,没有焦点的眼睛看向刚刚形成的血潭。
“现在请避让开耶空阁下前进的路线!谢谢,伙伴!”埃利奥特举起长矛示意。
西北方忽然爆发了一阵猛烈的攻势,无数椭圆形的空气弹飞射出来,对蓝勋兵团展开连串轰炸,每一个空气弹都在最先接触的物体表面爆炸,像利齿一样挖去一块球形的物体,无论是钢铁,还是活生生的血肉。
“奥密克戎?洞马?”约纳立时记起g7“门牙”小队动力释放者的名字,“不知西格玛?树蛇是不是在附近?”
“泥土!泥土!泥土!”哈萨尔钦大声呼唤,因血液而变成泥浆的地面升起七根尖利的泥柱,瞬间刺穿了几名士兵的身体,两名重步兵反应较快,用盾牌向下挡住泥柱的穿刺,身体被抬向空中,接着就被漫天横飞的动力弹打爆头颅。
耶空将名刀佛牙拖在身后,慢慢地走向血肉横飞的地方,“跟上,但别太近。”玫瑰骑士指示道,拍拍坐骑的脖颈,独角兽刚走出几步,忽然脚下一软,差点跪倒在一具尸体上,“让我下来!”约纳立刻叫道。
“我们没事。”埃利奥特再次咳嗽着摆手。
托巴打倒方圆三十码内的最后一名敌人,回到众人身边,长长地吸进一口气,放松肌肉,浑身又冒出炙热的蒸汽。他从锡比背上抱起龙姬,摇摇头:“这样打架,还真累。”
“不过很爽吧?”锡比挑起眉毛。
“爽得很!”室长大人哈哈大笑,豪放的笑声震动大地。
干草叉的伙伴们随着耶空走向那片血肉屠场。持剑伽蓝面对浸湿地面的血液,迷茫了一瞬间,接着蹲下去,用手指沾一点血送进嘴里,皱起眉头。
“好了。”玫瑰骑士长出一口气,“我们过去吧。”
锡比狂奔过去跳起来在耶空头上来了一个大大的暴栗,南方人捂住脑袋,面无表情的环视四周,似乎对自己何以出现在这里感到有些奇怪。
“死南方佬!你差点害死我们知道不知道!”小蚂蚱叉着腰骂道。
“好啦好啦,好像有几个樱桃渡的家伙在那边,咱们过去汇合?俺听见那个瘦伙计的声音了。”托巴岔开话题,瞧着埃利奥特,玫瑰骑士点点头:“看蓝勋士兵聚集的方向,就在峡谷入口北侧的岩壁旁边。”
失去了指挥,号称帝国精英的蓝勋兵团已经被冲得七零八落,红衣的梅那克马赫和他座下的战斗施法团也不见踪影,想必又撤回峡谷中去了。近百名重步兵围成一个大大的半圆,包围圈里不断传出哈萨尔钦的尖锐喊声,间或有一个动力弹从人缝中飞出,尖啸着射入高空。
“杀进去!”室长大人挥舞拳头当先冲了过去。
在樱桃渡仅存的精锐战士的夹攻下,蓝勋步兵立刻像秋天的麦田一样齐刷刷倒下,干草叉小队冲进包围圈,看到在陡峭岩壁离地20码的地方有一个岩洞,洞口处是一个天然形成的岩石平台,一眼望去,约纳就认出了几个熟人,又高又瘦像罩着黄色法袍的骷髅的,是言灵术士哈萨尔钦;头发胡子乱糟糟的长袍法师是动力释放者奥密克戎?洞马,穿着灰色紧身衣、双腿长而畸形的怪人是他的伙伴兼配偶西格玛?树蛇;一袭黑色长袍从头到脚遮得严严实实的家伙,不用说,就是月晕曼陀罗的持有者,4级堕落暗火系法师杰夫塔。
从第一次阻击中生还,在奇迹草原峡谷入口处展开第二次伏击,偷袭五级火系大魔法师梅那克马赫,在蓝勋军团的围攻中幸存,三位法师与一位盗贼发挥的力量让a51的房客们印象深刻。
托巴吐气开声,拔地而起,背着龙姬径直跳上平台,扑通一声降落在哈萨尔钦面前。
高瘦的言灵术士厌恶地躲闪他扬起的灰尘,用那种尖锐到刺人耳膜的话语声说:“干草叉的托巴。我们做好伏击准备以后,看到你们居然丝毫没有战术思想,正面迎击敌人的先锋军。还好这种愚蠢的自杀行为没有给我们造成麻烦。”
托巴老脸一红,不知该怎么回答。
埃利奥特在下面昂头道:“哈萨尔钦阁下,你们接受的任务是‘帮助女王到达樱桃渡’,我们接收到的任务是‘阻止扎维的军队今日到达樱桃渡’,因此你们可以通过准确狙击地方将领的方式达到目的,而我们,只能做出那种愚蠢的自杀行为。不过从结果上来看,咱们干得都还不赖。”
哈萨尔钦从鼻孔哼出一口气:“别高兴得太早,骑士。我们原本想狙击的是军团长以撒基欧斯本人,但为了救你们,把唯一的机会浪费在了见鬼的大魔法师身上。居然还让他逃掉了,见鬼的战斗施法团,见鬼的群体吟唱……”
玫瑰骑士微微一笑:“言灵术士阁下,恐怕你们选择梅那克马赫当做猎物的原因,并不止出于对我们的同情吧?有什么机会能比瞄准一个孤孤单单悬浮在空中引导法术的大魔法师更好呢?再说,区区的四级暗火系法术——杰夫塔阁下,我们无意冒犯——能够对风暴骑士造成多大伤害?相信阁下自己心里有数。”
“没什么。”堕落魔法师嘟囔了一句。
“不要打嘴仗了。”奥密克戎?洞马挥手射出两颗动力弹,将逼迫过来的步兵击退,“埃利奥特,在黄昏竞技场,多谢你们没有剥夺我的生命。现在,你有什么好主意吗?我想我和树蛇可以听你的指挥。”
“说什么?”哈萨尔钦瞪起深陷在眼窝里的眼睛,“瓜达尔才是队长!他会回来指挥战斗的!没有人能够随意脱离他的队伍!”
“……瓜达尔已经死了,俺亲手埋葬了他。”托巴眼圈一红。
“什么?”保皇党特别小队的四位战士愣住了。
哈萨尔钦身上松松垮垮的黄色法袍掀起一阵颤抖的波浪,“不可能……我们虽然在战斗中失散,但他是整个樱桃渡首屈一指的战士,怎么可能就这样死去?而且,他怎么可能先于我们来到这块草原?”
“我们作证。”埃利奥特低声道,“瓜达尔阁下确实是一位英勇的战士。与你们分散后,他不幸遇到了风暴骑士以撒基欧斯,并与军团长正面交战,之后带着足以致命的重伤飞速奔跑,想要回到樱桃渡报告消息,正是这剧烈的奔跑夺走了瓜达尔阁下最后的生机。对不起,我们无能为力。他走得很平静,……很光荣。”
言灵术士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作为v2“碎屑”小队的两员主将,哈萨尔钦与瓜达尔联手统治了樱桃渡小队战力排行榜整整十年。如今,伙伴逝世的消息,让他觉得有种异样,有些心悸,有点滑稽。
“……风镰!风镰!风镰!”哈萨尔钦在短暂的沉默后,用干涩的声音呼唤腰间武器的真名,锋利的镰刀从他腰间行囊里破袋而出,呼啸着飞向岩壁下围拢的蓝勋士兵,在人群密集处画出大大的死亡弧线。
然而言灵术士携着愤怒与憎恶的一击并未取得辉煌战果,在腰斩几名重步兵后,风镰被一名低级军官抽出长剑,“锵”的一声斩落尘埃。
哈萨尔钦猛地喷出一口黑血,溅得托巴胸前星星点点。言灵术士踉跄几步,靠在岩壁上,无力地用袍袖拭去血迹。
这时岩壁下方的玫瑰骑士、约纳和锡比一齐惊呼出声,“耶空!”
南方人不知看到了什么,再次抽出名刀佛牙,眼神空茫地走入敌阵。
没有人注意到,岩石平台表面的碎石正在有规律地跳动,这昭示着某种体型极其庞大、体重极其惊人的骑兽正在穿过狭窄的谷地,向奇迹草原“席瓦的眼泪”走来。
独角兽疑惑地抬起头颅,“追上去!”埃利奥特并未理会共生体的小小迟疑,用矛尖指向耶空挺拔的背影。
第112章 平静的阳光(上)
天旋地转。
整个世界颠倒着从顾铁眼前飞过,他感觉自己在空中呆了太久,以至于忍不住开始复习中午物理课上学过的抛物线公式。自己从1.1米高的列车平台跳下,以30公里的时速横向抛出,火车的时速是100公里,鉴于进站前开始减速,以70公里/小时计算,那么自己落地时,将距离起跳点多少米?落地时的冲量如何?相对速度呢?能够对有主动防护意识、无防御设备的人体造成多大的危害?
哦不,最后一个问题是他在军校短暂进修时学习的《武器损伤防护学》中的内容。来自二炮的年轻少将亲自向学员们解释了种种理论,最后总结道:“以上说的仅供参考,事实上,我见过训练有素的士兵在50公里时速跳车时造成不可挽回的颅内损伤,更听说人事不省的醉汉从100公里/小时飞驰的汽车中跌下,醒来后自己走回家吃晚餐。这是为什么?别问我,我也不知道。”
顾铁是个不怕玩命的家伙,“最坏的结果,大不了断条腿。只要把用来吃饭的和用来尿尿的东西护好,再残废也是一条汉子……”跳车前的最后一个念头,他如此给自己解宽心。
“咚!稀里哗啦!”顾铁跌进路旁茂密的灌木丛,翻滚着压倒了一片植物,最终以一个摊手摊脚的大字型躺在断枝落叶里,喘着粗气,半天没法动弹。
“啊……孔圣人玉皇大帝我的活菩萨……”神经性毒气的后遗症还未消散,因跳车时大量分泌的肾上腺素而暂时减弱的神经突触再次活跃起来,全身上下每一个神经末梢都起劲地把冲动信号泵入顾铁的感觉中枢,彷佛有一万个恶毒的小矮人拿着一万根恶毒的小钢针在他皮肤上同时刺出一万个恶毒的小孔。
顾铁发出长长的惨叫,连手指头尖都不敢动弹一下,就连眼球转动的微小动作都是种酷刑。
不知过了多久,疼痛终于像潮水一样缓缓退去,顾铁以最慢的动作活动每一块肌肉,查看身体受损情况。除了几处擦伤外,没有流血的伤口,没有骨折,没有刺穿伤,显然这是最好的结果了。
浑身的皮肤都红肿起来,顾铁整个人看起来胖了一圈。“该死的应激反应。”他撇撇嘴。虚假的神经冲动带来“疼痛”的信息,皮肤与粘膜因此充血肿胀,以抵御不存在的威胁。人体就是这么容易欺骗。
他花了五分钟才爬起来,用军械库里找到的戈博守卫者双刃战术直刀削了一根树枝做拐杖,走下路基,进入波兰郊野的稀疏针叶林,沿着铁道方向慢慢前进。
现在该去哪里?顾铁的心里牢牢记住一个地名,这是他在长谷川崩阪自述视频的末尾听到的一句自言自语,准确来说,是含糊不清的一句嘟囔:圣十字教堂。
作为天主教文化中很常见的一个名字,世界各地有许多圣十字教堂存在,其中最著名的,应该是意大利佛罗伦萨美帝奇家族于14世纪建造的那栋雄伟哥特式建筑。
不过顾铁的脑中迅速浮现出另一个地名:华沙。华沙的圣十字大教堂,从这条铁路的前进方向推断,日本人所说的地点一定在波兰华沙。华沙圣十字大教堂以安葬了钢琴家肖邦的心脏而闻名于世,顾铁少年时看到这则轶闻,被惊出一身冷汗。身体安葬在法国巴黎,肖邦在遗愿中要别人把他的心脏剖出来带回华沙,这种近乎精神失常的思乡情结不是当代人可以理解的。
华沙圣十字教堂有什么在等待他?顾铁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想做的,就是到那个地点去,找到疯子长谷川,为自己和生死未卜的娜塔莉亚报仇,然后详细逼问与“世界”中神秘来信相关的一切信息。
当然,最先要做的,还是找个地方大吃一顿,然后好好地睡上一觉,让这可恶的ttds后遗症彻底消失。
他慢慢走在树林中,从太阳的角度估算,现在是下午两点到三点之间,周围静悄悄的,只有鸟类鸣叫。温度、湿度都很适宜,是个郊游的好天气。
顾铁从一丛火棘上摘下几串红彤彤的果实,这种灌木在中国南方被称为“救军粮”,秋天结果,果实的糖分、蛋白质、纤维含量都很适宜,是难得的野外小点心。
“没想到在这种地方也能生长,不怕冷吗?”顾铁把火棘浆果丢进嘴里,牙齿轻轻一碰,酸甜的汁液就充满口腔,让整个人精神一振。
他慢悠悠前进着,一边用植入客户端连接网络,能搜索到的只有用于4g无线通讯的706兆赫频段,顾铁试着连接一下,果然绕不过通讯公司的接入接口,无法联网。
这时前方树木稀疏的地方,出现一栋木制的护林人小屋,顾铁大喜,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快步走去,屋门没有锁,一位体型彪悍的大胡子正坐在门口的小板凳上,用小刀削苹果皮。他的身旁放着两个大筐,一筐新鲜的红苹果,半框去皮去核的半成品果肉,看来不是要做苹果酱,就是在酿苹果酒。
顾铁咽了口口水。
离着老远,他就丢掉拐杖高举双手,用英语叫道:“朋友,你好,我没有恶意,我需要帮助!”
大胡子抬起头来,看到这位一身破破烂烂的衣服、皮肤浮肿、口唇干裂、双目无神的陌生来客,马上丢掉小刀,抄起一杆双筒。
“如果就这样死在一位护林员手里,那可真是ipu的耻辱,更是‘背叛者’的耻辱……或者说,身为新世纪有理想有道德的四有青年的耻辱吧……”顾铁嘟嘟囔囔地慢慢走近,换用俄语说:“能听懂吗,朋友?我没有恶意,我需要帮助!”
大胡子警惕地端着枪,张口说出一段像天书一样的波兰语,这种语言虽然流畅好听,但奈何一个字也听不懂。
顾铁挠挠头,想到波兰的二战史,换用德语说:“现在能听懂吗,朋友?我没有恶意。”
护林员用一种更加奇怪的语言回答他,顾铁从几个似曾相识的音节猜想那是罗姆语,流浪吉普赛人的语言,同样又好听又难懂。
顾铁做了个和平的手势,连续换用西班牙语、中文、法语、葡萄牙语,大胡子以迷茫的表情告诉他这些努力全部白费了。
护林员显然也有些好奇,用好几种不同的语言询问,以顾铁看来,那只是波兰语的不同方言罢了,他不禁有些气愤:在中国碰见金发碧眼的老外听不懂中文,换成河南话、山东话、四川话、唐山话跟人家聊天,不是照样听不懂吗?
“……也许,这样……”大胡子叽里咕噜的话音里,忽然出现几个顾铁听得懂的字眼,“等一下!”他不由自主换用那种语言叫道。
两个人都一愣,接着同时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沟通是人类永远的鸿沟啊……顾铁摇摇头。没想到护林员会说世界语,真是够奇怪,也够巧合。
世界语这种语言创立的初衷就是人人平等天下大同,但经过上百年的发展,如今已经式微到只有在联合国总部的繁文缛节里惊鸿一瞥。
顾铁小时候,养父教他学习了一个月的世界语,理由是“世界语的语法和发音规则是非常简单、科学的,值得下一些功夫去研究,但同时,世界语所有的词汇几乎都是自创词,接纳外来语种的词汇量非常少,要精通这门语言,必须花大力气去背单词表,这是得不偿失的愚蠢行为。”
因此到现在,顾铁对这门几近消亡的语言并不陌生,不过一涉及复杂的对话,他就只能接收到重要的动词、副词和介词,名词一概靠猜。
“我没有……我是来到……朋友?”他对这样偏僻地方的护林员能够说这门冷僻预言感到吃惊,张开嘴结结巴巴地表达着善意。
大胡子眼睛一亮,叽里咕噜地快速说道:“……来到……做什么?”
“游……游览……游客!”顾铁想了半天,拼出一个不太规范的名词。
护林员狐疑地上下打量他:“游客?你……受伤?”
“是的是的,受伤。”顾铁露出可怜巴巴的表情,“抢劫……丢掉……受伤……”
大胡子想了想,放下枪点点头,拉开身后的屋门:“快进来,休息一下。”
顾铁没有客气,走进小木屋,一屁股坐在铺着兽皮的木床上,吐出一口疲惫的空气。大胡子显然是个良善的人,消除了戒心以后,忙前忙后,不多时就端上一杯热气腾腾的牛奶、一碟蛋花冷汤,比顾铁的脑袋还大的一块面包、盐、香肠、白煮蛋和起司。顾铁投过一个感激的眼神,端起汤盘咕嘟咕嘟一饮而尽,把面包掰碎丢进牛奶里泡着,把香肠和白煮蛋同时塞进嘴巴,用牛奶与面包的半液态混合物把满嘴的食物冲下去,撑得打了个嗝,差点翻白眼。
护林员搬个小凳子坐在他对面,哈哈大笑,伸手拍拍他的肩膀。看来无论在哪种文化里,饭量大都是男人永远的共同语言。
第113章 平静的阳光(下)
“华仨……多远?”顾铁大口嚼着食物,含混不清地问。
“华沙?”大胡子想了想,“两百公里,骑……的话,不用多久就能到。”
“骑什么?骑……”顾铁咴咴叫了两声,模仿马的动作。
护林员脸露怪异的表情,瞧着他:“不是,骑……轰轰!”他做了几个右手加油门的动作。
“摩托车?好吧。”顾铁老脸一红,使劲加餐。
大胡子花了半个小时时间询问顾铁的来历,狡猾的中国人佯装听不懂关键词,只是摇头。护林员看起来也久不跟人聊天了,见问不出个所以然,就自顾把自己介绍了个底儿掉,一顿饭吃完,顾铁连他未过门的未婚妻脸上什么部位长着颗痦子都知道了。
这个看似彪悍实则良善的大胡子叫做艾德?亚辛斯基,从波兰陆军退役后一直在这距离比亚韦斯托克市二十公里左右的林区工作,未婚妻在市内的一所大学任教,预定明年春季结婚。关于他为什么会说国际语,大胡子很坦率地说,是为了泡妹子。
原来比亚韦斯托克市是世界语创始人路德维克?柴门霍夫与世界语协会的创建者雅各布?扎皮诺的故乡,无论外面的风气怎样,在这个地方,会说世界语还是件很时髦的事情。艾德的未婚妻就说得一口流利的世界语,为了追求她,大胡子下了半年的苦功,终于在前不久修成正果。
顾铁恍然大悟,深有同感地对他说在遥远的中国,多数人执着于弹吉他、写诗、打篮球等行为也是出于同一目的,起码他自己就是用弹琴唱歌这一招横行于高校的。柴门霍夫老先生天下大同的初衷没错,但妄图统一全球语言是错误的,须知天底下男人本来就是一个德行了,又何必非要用同一种语言来重新定义?
两个男人相见恨晚地搂着肩膀,就着新晒的苹果干,喝了半瓶伏特加酒。顾铁也觉得世界语说得越来越流利了,——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嘛,他想。
吃完丰盛的一餐,与艾德聊了一会儿,体力恢复了大半,顾铁用热水擦了脸、手、脚,换上艾德的大号衬衣,牛仔裤、靴子,顿时觉得神清气爽,重新焕发青春。
“老艾,”他自来熟地拍着波兰人的肩膀,“我现在要去中国领事馆挂失证件,申请应急资金,你可以把摩托车借我吗?”
“拿去。”艾德丢过一串钥匙,“车子在屋后,好好对待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