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难道自己清教徒的外表下,骨子里其实是四人党里真正的大花痴?景横波是不是该让贤了?
容楚四肢摊开,很舒服地横趴在她身上,太史阑想着这家伙人前的清贵遥远,越发不能理解此刻这个胡言乱语的无赖当初自己怎么看上的?
不过看容楚这两天都没有先她起床,每天夜里她都有被人按摩的感受,想必他也累得很,趴就趴呗,又不会再怀孕。
她伸出手,抱住他的背,拍小狗一样拍他。忽然注意到他的身子有点不自然地微斜,完全避开了她的腹部,心中不由一动。
“你昨晚干什么去了?”她想起这事,随口问。
容楚简单地道:“康王性子怯懦,被逼急了才敢动手,如果我们要想抓他和东堂勾结的证据,必须要逼一逼。”
太史阑深以为然,她和容楚对于康王能够安然逃过容楚诸多暗手,存活至今,非常不可思议,很明显,康王背后有力量,这力量非同小可,不揪出来怎么能放心?
“孩子要快满月了……”容楚忽然在她耳边叹息。
太史阑身子一僵,她当然记得这事,只是当初打算把孩子送往丽京,满月应该在丽京办,她也不想公开自己这两个宝贝。如今孩子在静海,满月之后不久就要离开,她心中不想亏待孩子,又想好好操办,但现在又收到康王来静海的消息,眼瞅着她要出手宰大鱼,大鱼也要张嘴咬她,这时候给孩子做满月,似乎又有不妥,不禁左右为难。
“满月必须要做。”容楚一锤定音,“康王那边必定已经有了孩子消息,做不做这个满月他都会出手,我们不能再亏欠孩子。”
太史阑微微有些心酸,也便应了。两人起身,唤奶娘把孩子抱过来,两个孩子还在睡,因为先天不足的关系,两个孩子睡的时候极多,超过普通婴儿,每日也需要洗药澡,一天不洗,叮叮就会更加疲倦模样,当当直接就睁不开眼睛。
容楚把两只娃娃放在床上,低头认真观察,忽然大惊小怪地道:“太史!快瞧!当当在做鬼脸!”
太史阑一瞧,儿子眼脸颤动,呼吸急促,小脸向左歪,唇角向右歪,赫然是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
太史阑“噗”地一声——有其父也必有其子!
“他是在鄙视我。”容楚愕然研究了半天,“嗯?当当,你这什么意思?”
一旁的叮叮也睁开眼睛,刚一醒,下意识地追随声音而去,一眼看到容楚,眼睛闪了闪,忽然咧嘴一笑。
太史阑不能确定那是不是一笑,婴儿将近满月时会出现第一次微笑,但弧度很小,只是这皮肤雪白嘴唇嫩红的孩子,这么唇角微微一勾,瞬间光彩照人。
叮叮,真是个美丽得让人惊叹的孩子。
容楚身子僵住,连呼吸都瞬间屏住,紧紧盯着女儿,用手指轻轻戳了戳太史阑,“阑……阑……她……她是不是在笑?”
“我想应该是的。”太史阑有些吃醋,慢吞吞地答。
容楚险些扑到女儿身上去,连忙抱起她软声哄:“叮叮乖,叮叮宝,叮叮给爹爹再笑一个!”
他忍不住轻轻抚摸叮叮吹弹可破的面颊,小丫头立即转头靠向他的掌心,张开粉红的小嘴唇,这是觅食反应,看在容楚眼里,却是他家宝贝女儿乖巧可*无与伦比,抱住就是一顿猛蹭,难得叮叮脾气确实无与伦比的好,居然没哭,还用小手拍着容楚的脸,小嘴又咧了开来,似乎觉得很有趣。容楚看着女儿花瓣般的嘴唇叹息,很想伸手去摸一摸,却被太史阑的目光瞪住——孩子太小,看见手指会下意识含住,这不卫生。
容楚只好笑吟吟抱着女儿坐在床边,手轻轻挠女儿的小脚丫,小丫头嘴角扯着,立即竖起大脚趾,伸开其余四个胖胖的小脚趾,容楚瞧着更加有趣,把女儿小脚丫玩来玩去,一边玩一边正色道:“叮叮,以后不要对爹爹以外的任何男人笑……叮叮,以后不要让爹爹以外的任何男人碰你的脚……”
太史阑撇撇嘴,很担忧十几年后,叮叮嫁不出去——每个上门求亲的男子,会被她家占有欲超强的老爹给大棒赶出去。
再转头看看被老爹挤在角落里的当当,太史阑忧伤地把儿子抱了起来,好在儿子向来淡定,对老娘似笑非笑抽了抽嘴角。
太史阑把儿子放在床上,开始训练他的爬行能力,手指轻轻抵在当当的脚心,果然当当作出向前爬行的动作,但只是动了动胳膊而已。容楚让叮叮也试了试,叮叮还能稍稍向前一点,显然叮叮的体质确实要好一些。
两人都很珍惜孩子短暂清醒的时间,尽力和他们多相处,多说话,多抚摸,多微笑,做些一个月婴儿应有的训练。
这些父母的职责,过了这个月,将变得珍贵渺茫,所以此刻,一分一秒也不愿浪费。
苏亚在庭下等了很久,一直等到孩子又睡了,抱进内室,才进来回禀,“康王已经启程往静海城来。”
“很好。”容楚端坐椅上,淡淡微笑,“传出话去,容家双生子,后日做满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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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史总督要给双生子做满月的消息,旋风一般瞬间传遍了静海。
每个人对这件事的反应,都是呆若木鸡,接受不能。
“啊?没听说太史总督嫁人啊,哪来的孩子?”
“还没成亲,孩子都有了?”
“是不是传错了,是给朋友家的孩子做满月?”
“哪能错,静海府尹案头师爷是我表兄,当初他也不信,读了三遍才确定!”
“……总督真是神人……神人……”
静海远接外洋,民风相对开放,大部分百姓对这样的事情震惊之后,也就觉得好笑,当然也不乏一些酸儒学究,对此大肆攻击。不过很快又流传出一条信息,说是太史总督和晋国公早有婚约,她一出道就是以国公未婚妻身份出现的,两人其实早已秘密成亲,只是鞑虏未除,何以家为,太史总督心系民生家国,无暇大肆操办而已。说到底,人家这不是私孩子,是为了静海百姓,才不得不委屈自己云云。
这么一说,众人也早已听闻太史阑和国公府是有那么一段不能不说的故事,顿时口风一变,大肆赞扬太史总督先人后己,先国后家,先百姓后个人的伟大情操。连日里百姓自发前往寺庙烧香为新生儿祈福,又自发前往总督府送鸡蛋,总督府门口每日鸡蛋堆成山,整个前院都飘着一股鸡蛋味。
也有一些人在暗中欢喜,没想到太史阑竟然有了孩子,有了孩子就是有了弱点,也就等于他们有了机会。
十月二十,康王带领南徐总督,抵达静海城,莫林率领上府军一路护送。不过太史阑并没有亲自迎接,因为她是产妇,自然不能到人前去,康王殿下再怎么想看太史阑在他面前拜倒,也没法去要求一个产妇。
整个官场都知道康王来静海是做什么的,都很讶异他灰溜溜来道歉居然也好意思这么大张旗鼓,但康王高调,其余人自然配合。静海按察使及静海府尹,率静海所有官员迎出城外,相当隆重地将康王迎了进来。城内搭彩棚十里,静海官员轮班参见。康王殿下亲切和蔼,尽显皇族泱泱风范,静海官员恭谨守礼,眼神里满满对殿下的敬仰孺慕,会面在和谐、安详、友好的气氛中进行,双方都表达了对和平共建、打造美好家园的共同期许。
以上为《静海地方志》的官方编发消息,真相其实是这样的:
康王:“太史阑呢!好大架子!怎么没来迎接本王?”
静海按察使:“回禀王爷,总督正在……产褥期,怕冲撞贵人,特命我等前来代迎,并代为向王爷致歉。”
康王:“……为什么给本王安排这样小的房屋?大型驿馆呢!”
静海府尹:“回禀王爷。总督说静海地小人贫,又正逢战事,庞大军费尚且无力支撑,更无余力为殿下建造新驿馆。本来大人是想号召百姓勒紧裤带,乐捐银两,为殿下造会馆,不过回头一想,殿下身为皇族,向来*民如子,必定不忍为自身享乐而令百姓增添负担。也必定不愿因此为静海百姓千夫所指。所以新屋未建,以三十年旧会馆供奉。不过大人说了,如果您不嫌弃,总督府将非常荣幸接待王驾入住。总督愿意让出正院大屋,供殿下使用。”
康王:“男女授受不亲,免了……等等,你们这是什么茶水?怎么都是沫子?”
静海府尹:“回禀王爷,静海地小人贫,天气炎热,不产茶叶,茶叶在此地是奢侈之物,驿馆中所配茶叶,已经陈放十年以上。原本总督大人想着殿下可能喝不惯陈茶,有心想号召百姓勒紧裤带,乐捐银两,为殿下买茶叶。不过回头一想,殿下身为皇族,向来*民如子,必定不忍为自身享乐而令百姓增添负担。也必定不愿因此为静海百姓千夫所指。所以新茶未买,以十年陈茶供奉。不过大人说了,如果您不嫌弃,总督府将勒紧裤带为殿下购买茶叶……”
康王:“免了!本王饿了,用膳!”
静海府尹:“回禀王爷。静海地小人贫,又正逢战事,兼天气炎热,每天只吃两顿,现在还没到午后开饭时辰……”
康王:“滚!”
……
十月二十一,总督府为双生子做满月。
总督府倒谈不上张灯结彩,花红柳绿。一方面太史阑向来是个喜欢清素,不*花花绿绿;另一方面正逢战事,喜事都要有所收敛。但整个静海城都很热闹,家家户户按照当地风俗,在门楣上挂了一双彩鱼儿,静海以渔为生,鱼在静海传说里有丰美之意,以此祈祷双生孩子康健如意。整个静海官场,更是闻风而动,拒人千里之外的总督大人难得办一次喜事,对于下级来说诚然是个表现的好机会,最起码也可以到大人面前混个脸熟。静海行省各城县主官,都在前一日赶到了静海城,整座城一扫之前的阴霾离乱气氛,连各处客栈都人满为患。
一大早总督府门前就车水马龙,宾客如云,很多不请自来的小官儿都挤了来,奉上礼物后探头探脑,火虎和苏亚分别主持前后院的接待和护卫,对此早有准备,在前院开了流水席,来送礼的都安排坐下喝茶吃饭,再一批批送走,大多数人并不苛求见一见总督和公子小姐,能在总督府喝一口茶,吃一顿饭,便已经值得回去吹嘘许久。人流一批批进来,再一批批出去,多而不乱,井然有序。
因为太史阑是女性,很多静海官员都将自己的夫人带来,想去后院求见,顺势拉拉关系。对此,苏亚全部回绝,都请夫人们在暖阁喝茶聊天。众人也没什么说的,太史阑身份特殊,她是整个静海的最高统治者,军政大权一把抓的强悍人物,夫人们想着传说里青面獠牙的女将军,不自觉地腿肚子发抖,都觉得其实不见也罢。
到了快中午的时候,大部分小官员及其妻子都已经离开。剩下的就是静海军政一系的实权人物。折威黄万两夫妇、水军提督乌凯夫妇、上府总将莫林夫妇、静海按察使夫妇、静海府尹夫妇,以及静海城四品以上官员,都由太史阑麾下军官陪着,男人在前厅,女人们在后院花园里赏花。
夫人们先在暖阁里喝茶,由苏亚沈梅花相陪,苏亚是个冷清人,没什么话说,坐得笔直,众人不敢搭话,沈梅花倒是咋咋呼呼看似热情,偏偏出身太低,说话着三不着两,夫人们问总督大人身子可好?她答“大人好着呢,万万不是你等娇弱女子可比。”夫人们问两位公子小姐可好?她答:“你们送的都是什么礼物?拿来我瞧瞧,可不要再送黄金了,俗!”
这么三言两语下来,夫人们都觉吃不消,互相使个眼色,便说到花园看花,苏亚和沈梅花也不阻拦,自由她们去了。回头看人走完,各自撇一撇嘴,沈梅花拍拍衣服“谁耐烦伺候这些姑奶奶?”,走人。
这边夫人们也在撇嘴,眼看花园里四面没人,顿时放松了一早上的压抑谨慎。
“这也叫花园?”静海府尹的夫人转目四顾,笑道,“听闻总督大人军法治家,如今看来果然是不错的,连府邸都满是军人风格,这花园里,竟然就长了些红葵,连一株精致点的花木都没有。”
“这有什么奇怪的。”莫林的夫人一笑,“看刚才那两位的行事风格,总督大人府上向来一直就是这么铁血简素的。”
“是呀,”一位上府副将夫人捏长声调道,“总督大人是元帅,麾下女子也是女将军,自然不是我等娇弱之辈可比,瞧刚才那位沈姑娘谈吐……说起来……”她手帕掩嘴,眼珠一转,低低道,“我家老爷说,观其属下便可知其人。想来我们的总督大人,也是个潇洒恣肆人物。”
“这话不假。”水师副提督的夫人立即接口笑道,“总督大人的潇洒可是出了名的。听说当初在丽京,她就曾经将晋国公……”她脸色微红,眼波流转,吃吃一笑打住了。
众人都知道这位夫人新嫁,是丽京人氏,出身丽京高门,最了解京中贵族八卦,一时都来了兴趣,虽然碍着身份不好催促,但都目光灼灼盯着她不语。
那年轻女子被瞧得脸色更红,心中的成就感却也得到满足,半晌笑吟吟低声道:“也没什么,就是……始乱终弃罢了。”
众人都一怔,脸上下意识地红了,但红也不知道为什么红,只觉得惊悚,半晌有人悄声道:“……这话说的……有些奇怪,谁始乱终弃了谁?晋国公始乱终弃了总督?”
“我可没这么说,”那位年轻夫人嘴唇一撇,眼光向内一指,“观其行事风格,该是谁做出来的,还不清楚吗?”
众人又起了低低惊叹,相互间眼珠子乱飞。这些夫人以前倒是经常聚会的,八卦共享已经成了习惯,自从太史阑来了静海,整顿官场廓清吏治,要求严格手段雷霆,所有静海官员都在她的高压之下战战兢兢,彼此之间再也不敢轻易勾连。夫人们的茶会花会诗会也被迫停止,已经好久没有在一起蜚短流长,早已嘴痒得难忍,好容易有了这个机会,哪怕是在总督大人府里,也控制不住,顿时惊讶的惊讶,兴奋的兴奋,各自都有些坐立不安。
何况太史阑来了之后,对政务军务要求极高,官儿们经常加班,难免冷落娇妻,夫人们毕竟不如官员们那么了解太史阑,心中并无太多畏惧,反而很有几分鄙视和不满。
只有折威元帅黄万两的夫人,那位朴素的,容貌平常的女子,始终含笑不语,坐在一边。众人看她神情穿着,也觉格格不入,并不和她多兜搭。
此刻静海官场夫人们齐聚一堂,有些是新嫁,众人还不太熟悉,正好趁这机会攀谈,而谈论他人八卦,向来是女人们之间飞快加深感情的重要法宝。
“也是,”立即又有位年轻夫人道,“现如今总督大人那两个孩子,外头说是未婚生子,各位夫人听说没?”
这女子容长脸,薄嘴唇,神态精明,众人记得她似乎是静海同知的填房,也是新嫁的。
“不是说晋国公和总督已经私下成亲了吗?”
“哪有的事!”副提督夫人立即道,“晋国公府何等门第?国公成亲怎么可能私下进行?国公肯,老国公也不肯啊,所以这话不过是掩人耳目,也就哄骗外头百姓罢了。”
“姚夫人来自丽京,自然最清楚这些豪门家事。”另一人笑道,“只是如此说来,难道今日满月的这两个孩子,当真是……”
“未婚生子那是肯定了,咱们的总督大人,行事当真潇洒恣肆,恣肆得很。”那位同知夫人冷笑道,“还有诸位夫人更想不着的呢,听说总督大人身边,优秀男儿可不止一位,也不知道到底谁才是她入幕之宾……”
这话就严重了,众人变色,无人接口,那同知夫人倒是个浑大胆的模样,似乎并无察觉,只将自己带来的礼盒开开关关,道:“我原本是不知道这些的,我们老爷因为牵头送的礼要写上礼单,不能太重,私下里要我再面送总督大人一些珍奇些的东西。我为了我们老爷的仕途,特地在自己嫁妆里寻了这对羊脂白玉双螭佩来,不过来的路上听了这些事,顿时觉得心中不甘。我这可是我娘给我的传家宝贝,如此送了这样一个女子……”她惺惺作态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我娘会不会在地下怨我。”
众人听她连这话都说了出来,心里嘲笑此人城府浅薄的同时,也觉得有些道理。众人在家中,都是得了自家老爷嘱咐过的,会耐着性子在这没有花的花园赏花,喝那些十分普通的茶,也不过是为了面见太史阑,替自家老爷打打关系牌。礼物都精心准备,随身携带,就等太史阑接见送上,顺便说上几句话。这些礼物,自然都是众人极其珍贵的*物,原本为了老爷,拿出来倒也心甘情愿,如今听了这些,再看那些礼盒,便怎么都觉得不是滋味。
这些循规蹈矩的夫人们,不比直接领受太史阑威压,对她十分畏惧的官员,也不比身受海鲨压榨多年得太史阑解救,对她十分*戴的百姓,她们养在深闺,不受外头风雨世事侵袭,不知太史阑的厉害和她的好,她们以“女训”为人生准则,衡量这世间一切女子,最憎恨行事无矩,践踏礼教的女人。如今这样的女人就在面前,偏偏又是自己无论如何都不敢得罪的人物,不仅不敢得罪,等下还要卑躬屈膝给她献礼,顿时大多数人觉得气闷。
那同知夫人唇角含着一抹笑意,将盒盖开开关关,仿佛自言自语般地道:“哎,我听说太史大人其实不重物欲,也不喜收礼。看她这府邸就知道了,想必也是两袖清风的人物,既然如此,何必送这么重的礼物惹她不快呢?那岂不是吃力不讨好?”
说完在身上摸索了一阵,扬眉一笑,道:“有了!我身上还带着一串小金如意。一极好,拿来送孩子,其实也是极好的!”说完从怀中掏出一串金光闪闪的小玉如意串子,放在了盒子内,把那对珍贵玉佩,交给身边的侍女另行收起。
她这么带头一做,众人都有些心动,回头一想也是,莫要送了重礼,回头还不落好,要么,换掉?
人对于心中已有的想法,自然便会为那个想法千方百计找理由来证明其正确,此刻众人心中已经不想送出*物,便越想越觉得,其实送这么重的礼,是不妥的。
这些富贵夫人,谁身上都会随身带一大串饰物,出门也会带上一些金银小锞子,用来随时给碰上的小辈打赏,所以要换礼物,是不难的。
只是当众换礼物吧,实在有点难看,躲到一边去换吧,那也叫欲盖弥彰更难看,众人面面相觑,都有些犹豫。
那位同知夫人眼珠一转,笑道:“我出身不比诸位夫人,小家子气惯了,手头就这点好东西,舍不得。诸位倒是尽可大方的。”说完笑嘻嘻起身,双手拢着那位副将夫人,道:“我瞧瞧妹妹的礼物?想来定然是珍贵无比的。”
那副将夫人和她熟识的模样,赌气般将盒子一推道:“你瞧便是。确实算得上好东西,是紫玉呢。”
“哎呀,紫玉有价无市,妹妹你也真舍得。”那同知夫人惊呼,伸手拿起那紫光闪耀的首饰盒,“这么大块紫玉,啧啧……”
她指甲极长,洁白光润,被玉的紫色映得幽深,折射出一线明光。
那副将夫人越发不快,哼了一声道:“我们老爷是武将,没什么油水,现在又吃不得空额,为了置办这东西,我多年的体己银子都搭上了。”
同知夫人将她上下打量了一阵,颇有些同情地点头道:“是极,你这衣裳料子虽好,却已经是旧年款式了……”
那副将夫人脸色一变,同知夫人却忽然笑嘻嘻拈起她的玉佩,道:“妹妹莫生气,我是真心为你好。你何必拿出这样的东西来?她府里今日收了多少好东西,真会放在眼里?你这边倾家荡产,她保不准根本不记得你送了什么。要我看,你这玉佩就甚好,莲花石榴,多子多孙,倒比这首饰盒更适合。”
副将夫人神情一动,犹犹豫豫地道:“真的好么?”
其余人有心希望她也把东西换了,当即都道她这玉佩质地精良,图案精美,真真再合适不过。
当即这副将夫人也换了,众人瞧着,有些人便打开了自己的礼盒,同知夫人似乎是个热心的,挨次地看过去,指指点点给众人建议,她倒还真有些眼光,众人举棋不定到底换什么好的时候,她的看法都能令人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