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好:“……”
她深吸了一口气,才将凑得越来越近的裴慎推开:“好坏都让你说完了,还让我说什么?一口一个夫人,从前可不见你这样。”
“不管我从前如何,现在如何,我喜欢的一直都是夫人。”裴慎腆着脸又靠近了她,笑得眉眼弯弯,如画的眉目比宫廷画师笔下的山水还要漂亮。“夫人从前和我说,心里是喜欢我的,可又觉得差了一点,如今我想,那一点应当也没了。夫人跳下来时,也不知道底下是什么,想来都与我一同赴死的准备也做好了,若是底下没有地下河,枝儿也没有来找我们,就算是死在这儿了,与夫人做一对鬼夫妻,我也是最乐意至极。”
甄好没好气地捂住了他的嘴巴。
“什么死不死的,晦气!”
裴慎便说:“夫人要与我做人世间的夫妻,我也是最乐意不过,只是不知道夫人何时点头,给我一个正式的名分。”
“……”
哪怕是不是头一回发觉,甄好都禁不住在心中叹气:也不知是怎么回事,裴慎如今可当真是也来越厚脸皮了。
可某人自己却浑然不觉,还幽怨地看着她,说:“我与夫人成婚这么久,夫人却从未留情与我。大抵是送上门的,夫人也不稀罕吧。”
“……”
甄好简直无话可说。
这是哪跟哪啊!
裴慎偷亲她还不够,两人都还未在一起,便已经想着那种事情了。她前辈子,这辈子,两辈子都没做过这等子事情,夫人之中的话倒是听了不少,回回也都是听得强装镇定,到后来脸皮厚了一些,才能淡定地插嘴。
可话又说回来,她与裴慎是夫妻,就算是有那种想法,那说起来也是情有可原,裴慎正值壮年,那部位又不是没用处,这个年龄的小伙子本就阳气旺盛……别说裴慎,就连她,昨夜看裴慎换衣裳时,都有些不好意思。
甄好忍不住道:“没羞没臊。”
“夫妻之间的话,哪能说什么害臊。”裴慎镇定地说:“旁的夫妻成婚那么多年,该做的事情也早已经做完了,若是动作快些的,小孩都已经能跑。慧远大师还说我与夫人会有两儿一女,我都与夫人成婚那么久了,也不知道这两儿一女,夫人什么时候能给我。”
“慧远大师说的是我有两儿一女,可没说是你的。”
裴慎惊讶:“除了我,夫人还想要与谁生孩子?”
甄好一噎。
她这话却是让裴慎抓住了把柄,打蛇随棍上,道:“我对夫人一心一意,除了夫人之外,谁也不想要,可夫人都有了我了,竟还想着别的人,还想要与其他人生孩子。料想也是我这送上门的,夫人不稀罕,只是不知道除了我之外,夫人又看上了哪家的公子,年方几何,读书如何,相貌又能不能配得上夫人,我比之那位公子又差了哪里?”
甄好被他说的连忙举手投降:“哪里有其他人,我身边有谁,难道你还不清楚?除了你,我也就没什么旁的人了。”
裴慎顿时满意。
他又得寸进尺:“那两儿一女……”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脑袋上就被甄好拍了一记,裴慎抬起眼皮瞅瞅,瞥见她通红的耳尖,这才将剩下的话给咽了回去。
他在心中暗想:看夫人平日里遇着什么事情都镇定的模样,可到底脸皮薄些。
刚成婚时,夫人对他态度亲昵,遇着了什么好,他也都不自觉脸红,大抵便是夫人现在这般。可如今他是知道了,对夫人还得主动些,若是不主动,不硬逼着夫人承认,夫人就会一直缩在她的壳里,不会轻易探出脑袋来。
哄着夫人承认了,夫人不但追着他来了怀州,还不顾安危跳进了洞里,心里头明明是最喜欢他不过,偏偏嘴上不肯改口。
可这也不算什么,来日方长,他也多的是时间与夫人耗下去,既是只差那么临门一脚,他多踢几脚,说不定哪脚就误打误撞踢对了。
裴慎心中冷静,嘴上却不饶人,这会儿地下只有他们两人,更是助长了他的气焰,把甄好说的面红耳赤才罢休。等裴慎走开了,甄好还捂着脸坐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她都和裴慎过了一辈子了,明明她认识的裴慎最是正经不过,可为什么……偏生如今却是越来越厚脸皮了?
“夫人,我的衣裳还要洗吗?”裴慎站在水边问她。
甄好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随便你!”
原先她要洗的地方,也就只有那一点口脂印,如今都被裴慎发现了,她也没什么好坚持的了。地下冷,既然甄好不要求,裴慎也就再把衣裳穿上。
两人掉下洞里时已经快到夜里,后又折腾了一晚上,等这一觉睡醒,少说也已经是早上了。只是底下黑,透不进天光来,也看不出时候。
两人又与昨晚一样吃了鱼,而后便对着河面开始想起办法来。
“我们掉下来可花了不少时候,就算是枝儿带了人过来救我们,这洞这么深,说不定一日还下不来。”甄好说:“除了掉下来的洞口,难道真的没有其他出口了?”
裴慎指了指地下河:“那些鱼不知道是从哪里钻进来,或许底下是有出口的,只是我昨夜下去探时,底下黑漆漆的,也找到出口,看见那个箱子就带回来了。”
甄好提议:“要不我与你一起去?”
“这河水太凉,夫人还是留在岸上,等我再下去看一看。这回我游到另一边去。”
甄好迟疑了片刻,而后还是点了点头。
裴慎又脱下外袍,往另外一边游了过去。甄好蹲在岸边,紧张地看着他的身影在河中消失,这回她没有四处乱走,只等着裴慎回来。
裴慎也没有离开多久,很快就回来了。他还满脸的惊喜:“夫人,我真的找到了什么!”
甄好一喜,立刻站了起来:“找到出口了?”
“还没有,底下太黑,我什么也看不清,还得再去一回。”他道:“我想着岸上的这些石头有些用处,就来取些石头用。”
甄好连忙走到一边,拿了一块自己先前用过的石头给他。
而后裴慎又潜了下去。
或许是两人在一起时运气当真不错,他昨夜往另一边找,什么也没找到,这回却在另一头找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洞口,那洞口也是黑漆漆,被水草遮挡,若不是水流把水草冲的摇晃摆动,裴慎也发现不了。
他们待了一夜的岸上是这儿唯一的平地,地下河很长,可其他地方也就只有石壁,蜿蜿蜒蜒看不到河的尽头在哪,若不是恰好遇到雨水减少,水位降低,说不定连他们待的平地都要被水淹没。反而是水底下找到了这样一个洞口。只是裴慎也不知道,这洞口下去,是会掉的更深,还是他想要找的出口。
顾念着甄好还在等自己,他没有观察的太久,也没有走到里面探查,将四周看过一圈,便连忙游了回去。
甄好连忙问道:“怎么样?”
裴慎摇了摇头:“有一个洞,但是看不出是什么。”
“那是出口吗?”
裴慎还是摇头:“看着又有些不太像。”
他从水中爬了上来,甄好便连忙把他拉到了火堆旁边,把枯枝枯叶丢进火堆里,让火烧的更旺一些。
“不如还是多等些日子,说不定枝儿很快就带着人来了。”
裴慎也叹了一口气,一时想不到什么更好的办法。
甄好又催促他:“快把衣裳脱了,我给你晾一晾。”
一回生,二回熟,裴慎默默看了她一眼,这回连脱衣裳的动作都慢了不少,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饶是甄好刻意避开了视线,都被他过分火热的目光看的有些不好意思。
等裴慎把衣裳交到她的手中,忍不住提了一嘴:“夫人,你这样总会让我想起我的两儿一女。”
“……”
甄好僵硬地捏着他的湿衣裳,一时目瞪口呆。
她心中复杂地想:裴慎这已经是和她明示了吧?
旁的夫妻……是了,他们成婚都这么多年了,换做别的夫妻,两儿一女说不定都已经生了一个了。
她微微抬眼,见裴慎面不改色,哪里还有半分起初面对她时动不动脸红耳朵红的模样。
甄好轻轻咳了一声,镇定地道:“慧远大师只说是有,可从未说过何时会有,你太心急了一些。”
裴慎乖乖闭嘴。
等他看着甄好将他的湿衣裳挂上,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顿时一下子惊喜地坐直了身体:“夫人的意思是……只要我多等些日子,就能有了?”
甄好冷静地说:“那还得看你的本事,说不准慧远大师也算错了卦。”
“夫人大可放心,只要夫人肯,让我做什么都愿意。”
甄好镇定地拧干了他湿衣裳的水。
她在心中想:想她活成了老太太,这么多年,与那些夫人在一块儿时,什么荤话没有听过,就连她刚成婚时,还不知道裴慎后来会拒绝自己,为了知晓新婚之夜该做些什么,连那种图本都看过一些,难道还能输给裴慎这个年轻人不成?
她抖了抖衣裳,绷紧了唇角。
不就是与裴慎比谁的脸皮厚些,两人都是雏子,她活了这么大岁数,总不能在这儿输给了裴慎!
……
怀州城里。
枝儿一早跟着两人出门,裴慎上山时,早就叮嘱过她,让她在山底下等着,不要去打搅他们。枝儿对他们姑爷的打算心知肚明,自然也是乖乖在山脚下的亭子里等了一天。
直到黄昏,眼看着天都黑了,枝儿也没等到人,这才发觉不对劲。
姑爷和小姐再亲近,可两人都是有分寸的人,不会忘了这么重要的时间,天黑之后的山上有多少危险都不知道,姑爷怎么可能会让他们小姐待在山上?
枝儿心中着急,她一个小姑娘,也不敢贸然上山,便连忙先回了怀州城里,找官府的官差说了此事。听闻是知府大人出事,官差们连忙过来寻人。
夜里头,山上黑,找起人来可得费不少工夫。
众人找到了半夜,才找到了甄好丢在山上的帕子,然后才发现了旁边两人掉下去的洞口。
枝儿顿时白了脸:“我们小姐和姑爷该不会是掉进这里面去了吧?”
“这山上何时有了这么大一个洞。”其他人也是纳闷:“平日里却是没发觉,看这样子,裴大人与裴夫人或许是当真掉进去了。”
有人扔了块石头下去,好家伙,连个响儿都没听着!
众人连忙去城里头找人帮忙,非但是谢琅听说了此事,连怀州的百姓们也纷纷从家中出来。
“裴大人出事了?”
“裴大人不见了?那得赶紧去找啊!”
“裴大人可是我们怀州的知府,如今裴大人有难,我们怎么能干看着,走,大家一起去找人。”
怀州百姓们热情高涨,还是谢琅出面安抚,从中挑了几个身强力壮的人,这才带着一些人上了山去。
他先找枝儿问了情况,听闻是裴慎带着甄好上山完,顿时酸倒了牙。
谢琅不禁小声嘀咕:“活该!”
枝儿问:“王爷,您说什么?”
“本王说……裴大人与裴夫人出了事,那当然是得抓紧时间,赶紧找!”
他们备了长绳,系在一人的腰上,而后慢慢把人放了下去。
只是那洞很深,一根绳子放到了头,都没到底。
众人也不禁担忧。
“这么深的洞,寻常人摔下去,应当早就已经出事了……”
“不会的,裴大人吉人自有天相,怎么可能会这么快出事。”
“再找根绳子来,把绳子系在一块儿,再放下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