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过长的烛芯与蜡烛液相碰,撞出点点火花,发出了细碎的声响。
“陛下。”梅公公肥胖的身形,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脚步轻得连一点声响也没有。
“查出来了吗?”西凤皇帝闭上眼,靠在龙椅上,捏了捏酸痛的眉心。
“今天铺在地上的枫叶,在掺了稻草碎的水里泡过,要不是太医仔细,怕是发现不了。”司徒皇后对稻草过敏,而且很严重,这事知道的人不算多,但也不是没有人知晓。
司徒嫣然也对稻草过敏,但这事几乎无人知晓,因为司徒嫣然从来没有机会接触稻草。
“什么人动的手?”西凤皇帝按捏鼻梁的手顿了一下,声音也透着渗骨的寒冷。
在西凤,就没有人不知道,他有多宠司徒嫣然。
敢对司徒嫣然下手,这是对他这个帝王的挑衅!
“是……胡侧妃。”梅公公顿了一下,才道。
旁人不知,他却是很清楚胡侧妃的真实身份。只可惜,这位虽然拥有尊贵的血脉,却因生母之故被皇上厌弃,日后的前程想来也是有限的。
“她?她哪来的本事。”西凤皇帝嗤笑。
胡冰清这些年被胡夫人教得有多蠢,宠得有多没谱,他一清二楚。当然,这也是他纵容的结果。
“胡夫人死前做的安排,胡侧妃也是知道的。”梅公公将自己查到的内容,一一说给皇上。
皇上放下手,半张脸隐在烛光照不到的阴暗中,看不出喜怒,“方家呢?没有反应?”
“胡夫人也对方侧妃出手了,只不过方侧妃谨慎,避开了。方家,应该是猜到了太子妃会出事,但方家没有任何动作。”梅公公事先就调查过太子妃与两位侧妃的情况。
太子妃司徒嫣然,能嫁给太子为妃,完全是凭借那张神似司徒皇后的脸。
司徒皇后是皇上心中的白月光,皇上对司徒皇后有爱、有愧,太子妃有着这样的一张脸,皇上怎么会允许她嫁给别人?
胡侧妃胡冰清,能嫁给太子为侧妃,完全是因为她的血脉。
唯有方将军的女儿方侧妃,才是皇上真正要指给太子为妃的,也只有方侧妃,才担起得东宫重任。
“方家,倒是一个聪明的。”西凤皇帝嗤笑一声,道:“太子东宫的事不必再管,任由太子去折腾,左右他也折腾不出水花来。”
梅公公低低的应了一声,将头埋得更低……
作为帝王心腹,知道的太多并不是好事,而他偏偏知道太多,怕是不会有好下场。
“北王妃呢?可有不满?”西凤皇帝放松身体,靠在龙椅一侧,随手在扶手上敲击了两下。
梅公公连忙收敛心神,“北王妃没有任何不满,对皇上的安排十分满意,一到偏殿就洗漱安寝了,想来是十分放心。”
“居然明白了朕的用意,倒是一个聪明的,延清这次怕是要栽了。”皇上眼中闪过一抹轻蔑,面上却是严肃的道:“让人好好保护她,在北王回来之前,别让太子伤了她。”
北王的到来,让他看到另一种可能。
也许,他和北王能有联手的机会。
当然,前提是……
第1194章 伏杀,新婚夜血流成河
楚九歌不能在西凤出事!
楚九歌是北王妃,某种情况下她就是北王的颜面,伤了她就等于伤了北王的颜面。
而有的男人,可以不在乎那个女人,却不会不在乎自己的颜面。
西凤皇帝不知北王是哪一种,但没有关系,他想跟北王合作,就得拿出诚意来。比如,在北王不在城内的期间,他帮忙护一把楚九歌。
当然,前提是楚九歌足够聪明,要是她犯蠢,他也不会费力。
梅公公跟在西凤皇帝身边多年,自然清楚西凤皇帝的性格,应了一声就要退下,可刚走两步,就听到西凤皇帝说:“你说……北王妃见到朕的第一眼,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
楚九歌在看到他的第一眼,猛地放大瞳孔,虽然只有一瞬间,有可能楚九歌自己也没有发现,可他发现了,也清楚的看到了。
楚九歌那一瞬间的细微变化,逃不过他的眼睛,也让他忍不住多次试探楚九歌,可之后楚九歌的反应都很平常。
让他忍不住在想,是他多疑了?还是楚九歌太聪明了?
梅公公后退的脚步一怔,他的腰弯得更低了,“陛下,小人……没有看到。”
作为帝王心腹,作为知晓帝王最大秘密的男人,梅公公很清楚西凤皇帝这话的意思,可他不能说,哪怕怀疑了也不能说。
“回头,多盯着一点,你明白朕的意思吗?”西凤皇帝单手撑在扶手上,头微侧,抵在拳头上,而随着他的动作,束在后方的青丝斜落了几缕,散在一侧。
烛光半暗半明,打在他的脸上,透着一股别样的风情。梅公公不经意看到一眼,再次弯下腰,“小的明白,请陛下放心。”
“嗯。退下吧。”西凤皇帝似乎累极,声音沙哑慵懒,与平日判若两人。
梅公公却像是没有发现一样,低声应了一句,就退了出去。
这一夜,楚九歌睡得十分香甜,再无人扰她清梦,可延清太子就不太好过了。
太子妃司徒嫣然的过敏症,虽然看着严重,可用过药后,司徒嫣然的呼吸就平稳了,只是身上的红疹没有那么快消,有些痒罢了。
楚九歌走之前,叮嘱了延清太子,哪怕身上痒也不能抓,不然会留下疤。
这世间没有女子不爱美,不需要延清太子多说,司徒嫣然就不敢乱抓,可是……
她能控制自己不去抓,却受不了身上的痒痛。
呼吸平顺,没有那么难受后,司徒嫣然就感觉身上痒得难受,让她很想去抓,可偏偏她一想到楚九歌说的会留疤,就不敢动手。
“北王妃!快,快去找北王妃,让北王妃来……我好痒,好痒呀!”
“表哥,我好痒,我身上好痒,你快帮帮我,帮帮我呀。”
“表哥……北王妃一定是故意的,她一定是故意折磨我,她明明可以给我止痛,却不给我止痛,现在我这么痒,她肯定也有办法。表哥,你帮帮我,帮我去找北王妃好不好,我难受,我好难受……”
司徒嫣然难受的在床上打滚,不停地哀求,一副快要断气的样子。
延清太子自是不忍,当即就要去请北王妃,刚走出正殿的门,偏殿又有宫女来报,说胡侧妃看到皇上派去的嬷嬷,一时伤心晕了过去,请太子殿下去看看。
“晕了过去找太医,找孤又何用?”新婚之夜,却一连遇到两件糟心事,延清太子此时的心情可想而知。
对司徒嫣然,他还能隐忍一二,对没有任何背景的胡侧妃,延清太子就不用客气了。
“殿上恕罪,侧妃,侧妃娘娘她……”传话的宫女吓得跪在地下,声音颤抖,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想到还要用胡盐商,想到胡家的势力,延清太子勉强平复心中的烦闷,问道:“她怎么了?”
“侧妃娘娘她……她一身是血,太医,太医没有法医治,医女,医女也不知如何医治。”宫女想到胡冰清要是惨死,她们这些服侍的人也得陪葬,就顾不得害怕,连连磕头,哭求:“殿下,求求您救救侧妃娘娘。侧妃娘娘是喝了北王妃开的药,才会血流不止,血流成河的。”
“北王妃?”延清太子猛地提高音量,“她给胡侧妃开过药?”
“是,是,侧妃娘娘就是喝了北王妃开的药,才会血流不止。太医和医女都没有办法,太医说,侧妃娘娘再这么流下去,怕是于寿命有碍。”小宫女急急忙忙说道。
“带孤去看看。”延清太子再无不耐,抬腿就朝偏殿走去。
他一去偏殿,司徒嫣然就收到了消息,顿时委屈的又哭又闹,要宫女去把延清太子截来,说她快要死了。
宫女不敢不从,连忙跑去偏殿找延清太子。延清太子才刚问清胡冰清的情况,就听到宫女说司徒嫣然不行了,又喘不过气了。
延清太子没法,只得草草交待两句,又匆匆赶去正殿。一到正殿,就看到司徒嫣然喘着粗气,不停地说难受,难受……
延清太子安抚道:“嫣然别怕,表哥去找北王妃。北王妃来了,就不会有事了。”
可他刚一动,就被司徒嫣然死死地拉住手,“表哥,不要走,不要走……嫣然害怕,害怕快要死了,害怕见不到你最后一面,表哥,不要,不要离开嫣然……”
司徒嫣然不肯让延清太子离开,延清太子无法,只得留下来陪着司徒嫣然,让宫人去请楚九歌。
他刚把宫人派出去,胡冰清那里又闹状况了,“太子殿下,胡侧妃醒了。胡侧妃说,说她快不行了,想要见太子最后一百。”
下人的话刚说完,司徒嫣然就哭了起来,“表哥,不要,不要离开嫣然,嫣然害怕。”
“嫣然……”延清太子一个头两个胆,这边不断的安抚司徒嫣然,那边又担心胡冰清真得会死。
他先前去偏殿,看到了胡冰清身下那一滩,怎么止也止不住的血。
按那个血量流下来,真的会死人……
第1195章 出事,更大的麻烦
一个晚上,延清太子都被司徒嫣然与胡冰清两个女人抢来抢去。
他刚到正殿,还没有安抚好司徒嫣然,胡冰清那里就派人来请,说胡冰清的血越流越多,气息越来越弱了。
他去了胡冰清那里,刚问清情况,司徒嫣然的侍女就把司徒嫣然的情况说得凄惨无比,离了延清太子不行。
无法,延清太子只能在正殿和偏殿来回的跑。
谁叫这两个女人一个血流不止,一个全身发痒、不知对什么过敏,都不能移动,只能辛苦他来回跑了。
跑了两三趟,久久不见楚九歌来,延清太子忙里抽空问了一句,却被下人告知,“回殿下的话,皇上,皇上派人禁军保护北王妃,不许任何人打扰北王妃。”
“孤也不行?”延清太子的脸色微变。
他一直都知道,他父皇知晓沈卿的存在,也知晓他的计划,可是……
他父皇不是一直旁观的吗?
这个时候出手,是心疼沈卿这个一直流落在外的儿子了?
“殿下,小人问了,说……说是太子殿下也不行。”下人跪在延清太子脚边,瑟瑟发抖。
延清太子的脸色越发的难看了,“孤找北王妃,是找她救命,这也不行?”
“禁卫军的大人们说,说……要陛下的命令,才能进去请北王妃。不然,任何人都不能打扰北王妃休息。”下人小声的,将禁卫军的话重复了一遍。
“行了,本宫知道了。”延清太子垂在一旁的手,死死握紧,面上却不表露半分。
他转身,回到正殿,握着司徒嫣然的手,嘴里说着安慰的心,心思却早已飘得极远……
这一夜,对楚九歌来说极为平静,可对延清太子来说,却是极为混乱的一夜。
他在正殿与偏殿之间来回打转,一直到天光破晓,司徒嫣然身上不痒了,犯困了,才得已休息。
而这时,胡冰清也止住血了,太医诊断胡冰清无性命之忧。
“好好照顾侧妃。”延清太子得知胡冰清无事,连进都没有踏进偏殿,说了一声就离开了。
走出偏殿,延清太子习惯性的朝正殿走去,刚迈了一步,就想到住在正殿的司徒嫣然,一股说不出来的烦躁涌上心头,让他生生止住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