筹佻把还魂草放进滚烫的水中,没多久水变成了红色,鲜血一样的红,他又倒了些水进去再洒了些白色粉末,红色稍淡。
夫人,把这个喂给公子喝吧。
我接过杯子说:我来喂。
嫣花坐在椅子上怯生生地看着杯子,怀中的雪尘正在熟睡中。我舀起一勺水,吹了吹,一种陌生的香气立即在屋中飘散开。我把勺子轻轻放进雪尘口中,雪尘吸奶一样把那些红色液体吞入腹中,不过,另一个比喻应该会更恰当,吸血一样。
一勺,两勺,三勺...
啊尖叫声,雪尘张口,他那张小嘴发出鬼魅的尖叫声,所有耳膜都为之战栗。
嫣花吓得退后一步,他本来还要把雪尘扔了的,但刚松手又意识到那是儿子,所以又抱了回去,动作颇为滑稽。
夫人,把公子给我吧!筹佻即时上前说。嫣花慌忙把雪尘给了他,然后两只手用来拍自己胸口。
我放下杯子,牵起她的手说,宝贝别怕。
再看雪紫,他两只肉乎乎的手在胸口合在一起,嘴弯着,在笑。但那双眼睛...
嫣花抱紧我说:儿子,他...
我说:没事了,他没事了你看,他会笑。哈哈,小美人,你也要学他,多笑笑。
嫣花说:你还开玩笑,大夫,雪尘他怎么了。
我给筹佻使了个眼神。他说:夫人放心,小公子刚刚的叫声不过是灵体合一之声。
我说:行了,把雪尘给我,你下去吧。
雪尘辗转又到了我怀里,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但不是什么好事,因为这让他的火红瞳孔格外引人注目。
妈...妈...
啊...
雪尘会叫妈妈了,而且叫得及其轻柔,和刚才的尖叫判若两别。
哇,我儿子会叫妈妈了,一时间,我的脑中只剩下喜悦。
嫣花,我没听错吧!他在叫妈妈。
嫣花转颜笑说:你老不在家,儿子早就会叫妈妈了。
我摸摸雪尘脸说:会叫妈妈了,快叫爸爸。
雪尘瞪着我不说话,我说:叫爸爸啊!
嫣花说:别叫,你这个爸爸可坏了。
我回头说:嫣花,不准你在儿子面前说我坏。你这不是教儿子说谎吗?
我说得没错,我是个好人。但我却不得不常常离开他们,这天之后我将要回大陆。
总有一些熟悉的感觉会到我们回到从前的地方,我一个人前往大陆。
在无晨界的海边,看着海面上的阳光,我久久没有跨出去,阳光变得异常恐怖。海水却睡死了,平静得可以做天空的镜子。
我还是不得不出去。
在阴影里呆到黄昏,终于我鼓足勇气飞了过去,脑中想起的成语是飞娥扑火。
大海对岸,土地灰黄是一快荒原,有的不过是成不了气候的枯草和提不起精神的树,一幅深秋季节的景象。
我落到地上,眼睛总不能放开胆子去望,只好低着头耍酷一样往前走,茫茫的荒原上就我一个人,默默低头前行。
几天过后,我到了这里。
面前是一个大峡谷,宽大概有五十米,这是几日来最有感觉的一个地方。往下望,能看见一些白森森的骨头。
糟糕!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异幽,她还被关在那个葫芦里,此刻在白丰城府,真是对不起她,好几次想放她都因为有别的事给错过了。这次回去一定先放了她。
我带着愧疚飞到峡底,刚好看见崖壁上的一块淡淡的红色,古老的血迹,我坐到旁边的石头上,确信自己以前来过这里,而且是和异幽一起来的,那是好多年前的事了。
一支穿着黄金铠甲的部队从峡口悠闲地走来,看他们走路的姿态似乎很没有军纪,但其实这是翼王朝最精良的部队,在部队中央高大的巫兽背上托着一座宫殿,正是它拖慢了行军的进度,它的一双眼睛如同初升的太阳无神地看着前方,土色的皮服像是一座山在缓慢移动。
它背上的宫殿里歌舞升平,异幽依在栏杆,雪紫只能看见她的背影,纤细婉转的样子,忍不住想要去抱。
当然,他是有风度的。
异幽。
啊!太子。异幽转过头来,看见他显出一种慌张的神态。
在看什么?
风景。
这个峡谷真壮观。
巫兽这时刚好在峡谷入口,庞大的身躯占了峡谷的一半。
嗯,是,挺好看的。
我先过去会。雪紫优雅地对她笑了笑,转而走向了另一边。
另一边叶琊手掌长剑立在空旷的平台上,流浪的风在轻轻地走,峡谷里传来呜呜的声音。
师父。
一年不见,你功夫长进了不少啊!
雪紫被这话吓得失了魂魄,随口捡出一句表达忠心的话师父若有责怪,徒儿立即自废武功。
叶琊冷着脸说:放肆,自废武功,你有那能力吗?
雪紫谦卑地低下了头不知该说什么。
好了,此次回朝,你自己要好自为之。皇宫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
叶琊话中所说自然是指皇储之争的事,雪紫不在的时间里,翼王朝围绕立皇储的问题展开了激烈的辩论。政治上的辩论已经不是简单的耍流氓,大家明争暗斗,达到了可以将对方置于死地的程度,于是叶琊就和昆混成为了死敌。
雪紫在战场中莫名失踪以后,叶琊一直派人在暗中查找主张暂时不立皇储,但翼王朝另一大将昆混主张立雪紫弟弟雪陌为皇储,纷争就此展开。昆混是翼王朝地位仅次于叶琊的将军,论功勋,他比叶琊甚至还要高,论剑术他和现在的叶琊可谓不相上下,可惜在话语权方面,他却跟叶琊没法比,但这次确实是叶琊的错,国不可一日无君,君不可一日无储,可就算有这么强大的理论依据他依然败给了叶琊,一年了,翼王朝这一年没有皇储。
雪紫这时又有些怀念在极北之源的日子,那里真是太干净了,不是因为雪,而是因为人少,任何地方人一多就变脏。
他说:是,师父,徒儿明白。
啊...山谷底下突然传来一声尖叫。
啊啊啊啊啊...
接着是一连串的尖叫。天空有些灰黄,惨叫声依然不绝,巫兽接着也停下了脚步。
师父,他们怎么了。
那些惨叫来自于翼王朝的士兵。叶琊目光却没去看他们,身体颤抖了一下,注视着天际说:他们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