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残听清如说她能解开担当老和尚的临终偈,不由得愕然不已,一个青楼女子怎么可能破解无数饱学之士苦苦研究了百年的难题呢?
清如见莫残恍惚的模样,嫣然一笑说道:“人家都说担当禅师诗书画三绝,原来却少说了一绝。”
“少一绝?”莫残不解。
“应该说老和尚诗书画律四绝才对,这首‘临终偈’其实是一首音律乐曲。”
“一首曲子?”莫残更加惶惑了。
“若是不信,清如这就弹给你听。”清如说罢起身回到古琴后,十指轻拢,一首古朴苍凉的曲子缓缓响起,韵律撼动体内心肝脾肺肾五脏,令人顿生世事沧桑之感,闻之不免黯然。
“原来‘临终偈’果真是一首古曲。”莫残喃喃道。
曲终,清如走回桌前莞尔一笑:“莫小哥这回信了吧?担当老和尚明为偈语暗是音律。”
“可否请清如姑娘将此曲谱写给在下?”莫残问道。
“有何不可?拿纸笔来。”清如爽快答道。
“莫小哥请看,”清如提笔在纸上写下“天也破”,说道,“这三个字对应的五音则是‘徵、宫、羽’,你知道五音么?”
莫残摇摇头,他对音律是一窍不通。
清如解释说道:“律分五音,即‘角、徵、宫、商、羽’,所有乐曲都是由这五种音而构成。其中,角调朝气蓬勃,生机盎然,五行属木;徵调热烈欢快,活泼轻松,五行为火;宫调悠扬沉静,淳厚庄重,五行是土;商调高亢悲壮,铿锵雄伟,五行乃金;羽调凄切哀怨,苍凉柔润,五行归水。”
莫残心想原来音律也与属性有关,看来天下万物皆出五行。
“这首临终偈全部的五音就是‘徵宫羽,徵宫羽,商徵徵徵羽商徵,徵徵宫徵商角徵’。”清如写完搁笔说道。
莫残想了想,问道:“此曲这么多的‘徵’音应该欢快轻松才是,为何刚才听着却如此的悲壮苍凉呢?”
“莫小哥果然是聪明,此曲虽然‘徵’音较多,但所处的位置却是应以‘变徵调’来处理,而这‘变徵调’其风格正是古朴悲壮和苍凉,譬如荆轲赴秦前高渐离所击筑之曲便是典型的‘变徵调’。”
莫残心中一阵狂喜,因为他知道这就是“密匙”,开启玉局峰灵界通道的密匙。
“清如姑娘能否教我演奏这首曲子?”莫残急迫的问道。
清如闻言“咯咯”笑了起来,说道:“学古琴并非易事,要下数载苦功才行,除非莫小哥搬来与清如同住,这样方能朝夕相处手把手的教会你。”
莫残一听脸色绯红,李元通哈哈笑道:“好主意,不过眼下可不行,我们兄弟俩还要有公干呢。”
“有什么速成的法子,我只要学会这一首曲子,无论什么乐器都行。”莫残坚持道。
清如想了想,说道:“如果你中气足的话,可以试试古时候的五孔埙,五孔即五音,按照这首临终偈五音曲谱吹就可以了,不过这种古老的乐器清吟小班没有。”
莫残闻言大喜,忙说:“哪里有这五孔埙卖?”
“现在很少有人会吹埙了,宫里大祀以及朝会时各种乐器都会用到,去那儿找找看吧。”清如说。
“莫老弟,这事儿抱在李大哥身上,只要宫里头有,到时后给你弄一只来就是,我们还是喝酒吧,别净谈论那些高雅的话题了。”李元通拍着胸脯说道。
酒过三巡,李元通醉眼朦胧的开口说道:“清如姑娘,我这位莫老弟可是个从未上过战场的真童子,待会儿你对人家可要悠着点哦。”
清如笑魇如花:“李大哥取笑了,清如与莫小哥一见如故,视为知音,到时后自然水到渠成,你就不必多嘴了。”
李元通摇摇晃晃站起身来:“春宵一刻值千金,我先走啦。”
莫残一听满脸通红,这位清如姑娘虽然年轻貌美又有才气,但自己心底里还是不愿意破身在这青楼之中,况且‘顺行生子,精尽人亡’,修真之人岂能轻易交出童阳。
当他正欲寻找托辞之际,忽闻走廊中传来一阵吵闹声,听到其中一个男人操着四川口音说道:“本公子就点‘清吟小班’的头牌,其余一概不要。”
“客官,清如姑娘今天已经有客了,我们这里的其他姑娘也都不差......”这是老鸨的声音。
“老鸨,你的意思本公子明白,这锭金子够不够?”
“客官,先来先到这是勾栏的行规......”
“哼,本公子想要的就一定要到手,再加一锭够了吧?”
老鸨没吭声。
“好,三锭如何?”
“这个嘛,还要问问清如姑娘的意见才行。”老鸨似乎被打动了。
莫残瞅见清如皓齿紧咬丹唇,愤懑之情于色,身旁的李元通坐不住了:“你们等着,我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大胆敢来这里抢食。”话未落音,人已经出去了。
“何人竟敢在此生事,还不给我滚出去!”李元通大声喝斥道。
紧接着听到走廊里噼里啪啦的交起手来,老鸨在一旁连连告饶请他们别打了。
“噗通”一声,有人摔倒了。
“嘭”的门被踢开,一个三十岁左右身穿锦袍的白脸书生摇着折扇迈步进来:“咦,怎么还有一个小白脸,给本公子出去。”
莫残端详着此人,衣着华丽但面少血色,眉毛杂乱眼神晦暗无光,一看便是那种纵欲过度阳虚之人。再看清如,眉头紧蹙一脸怒容,但又无法发泄只能忍气吞声的样子,这些青楼女子也是够可怜的了。
莫残站起身来,将桌子上的那首临终偈曲谱折好收入怀中,然后默不作声的“哈”出一个真气泡将那人的上半身裹住催动真气稍许固化,随即对其说道:“我们出去理论,别打扰了姑娘的清净。”
那人的双手在真气泡内粘住了不能动,嘴巴缓慢的翕动了两下说不出话来,被莫残连推带搡的出了房间。
走廊里站着两名书僮模样的人,手中也拿着折扇,看着人虽瘦小单薄但双侧太阳穴却高高隆起。脚下躺着鼻青脸肿的李元通,哼哼唧唧的爬不起来,老鸨则在一边吓得面色苍白,手中抓着三只金锭。
“莫老弟小心,这两人武功不弱。”李元通忍着疼痛提醒道。
“你去扶李大哥进屋,外面交给我了。”莫残先查看了李元通的伤势,无非是一点皮肉伤和被点了穴,其他并无大碍,于是便替他解了穴道,然后吩咐老鸨说道。
那两个书僮瞧见自己主人的模样便知其已经受制,但他俩看不到真气泡故不知何处被制,因此未敢轻易出手。
“我们一起出去吧。”莫残示意两人一起跟着离开了清吟小班,一直走出了勾栏胡同,来到一无人的空场。
莫残随手撤去真气泡,冷冷说道:“你们是川东文家的人?”
“哈,你这小白脸既然知道川东文家,难道没听说过‘粉面书生’的名头么?敢对本公子如此不敬,看来是活腻了。”那书生折扇一抖强硬起来。
“公子退后,让我们来对付他。”两书僮上前挡在了书生的前面。
“武当山五龙观文若需是你们什么人?”
“是文家旁支,怎么啦,你认识他?”那书生诧异道。
“有过一面之缘,看在文若需的份上,今天我就不杀你们了,但若是再在清吟小班露面,你们三个就会是三具尸首。”莫残的声音尽量装得冷酷无情,他知道在京城里是绝对不可以犯下命案,否则会牵连到很多人。
“哈,本公子在江湖上成名已久,岂是你能吓唬得了的?今天清吟小班这个头牌本公子是要定了,花前月下,把他剥成光猪吊在树上,然后在其身上写下‘有辱斯文’四个字。”
“遵命,公子。”花前和月下两人一摇折扇包抄过来。
莫残记起在感通寺命案现场,那位晋宁盘龙寺了空和尚曾经说起过川东文家善使铁扇,内藏十四根剧毒扇骨,那个络腮胡子大汉就是死在扇骨之下,所以今天遇上文家扇子要格外的小心。
“久闻川东文家铁扇功独步天下,你俩共有二十八根毒扇骨,干脆一起发出来如何?”莫残干脆先行道破。
花前与月下目光相视一下,仿佛心有灵犀一般同时按下铁折扇上面的机关,“嗖嗖嗖”一连串十余根喂有剧毒的扇骨朝着莫残上中下三路飞来。
莫残意念到处双手一推,一面气墙挡在了自己的面前,那些扇骨穿不透真气墙,掉落在了地上。
花前月下眼中看不到气墙,唯见对方手一推那些铁扇机关强劲发射出去的扇骨便纷纷坠地,立时大吃了一惊,知道今日遇上高手了。
莫残懒得与其纠缠,一张嘴“呸呸”吐出两枚真气球,在花前月下的眼中根本啥也瞧不见,但觉手腕一疼就已经迟了。两人持扇的手腕处各自出现了一个血窟窿,筋脉俱断,随着两声惨叫,铁扇掉落在了地上。
那公子见状大惊失色,口中连连道:“你不要过来,本公子不识武功。”
“哼,”莫残冷笑道,“你虽不识武功,但瞧你那阳气将绝的熊样,究竟祸害了多少良家妇女给我如实招来。”
“不多,不多,两三日才得一个。”他哭唧唧的答道。
“可以到此为止了,今日让我替你去势如何?”莫残意念到处,手中多了一把短剑,“噌”的剑出鞘,乌光一闪。
那公子吓得转身就跑,莫残看了直摇头“呸”的一枚真气球追上,钻入了他的肾俞穴内爆裂开来,令其顿时下肢瘫痪萎顿于地。
莫残收起了短剑,头也不回的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