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巧门的三个修者,白戒备了,斗笠人只是从储物袋里拿出一个玉牌,随手丢到了自己面前的草地上,他甚至还在那里坐着,连站起来的兴趣都没有。
王启年艺高人胆大,一抬手,就将玉牌吸到了手中,用灵气包裹着,神识扫动一下。
下一刻,他的眉头微微一皱,神识又扫了一下,才一转身走向花华,递过玉牌的时候,他还轻声嘀咕一句,“狐王入境凭证。”
人修和兽修是相互提防的,但并不是老死不相往来,必要的沟通,还是要保持,千年前对付外界天魔入侵,双方还曾携手御敌。
所以兽修还是可以通过正当的手续,驻留在修者中。
这正当手续主要有两类,一类就是双方都认可的专职沟通的人员,有点像地球上,两个国家互派大使一样,这种人持有双方印鉴的证件,本地人无事不得骚扰。
还有一类,就是双方顶级首脑发放的凭证,非嫡系血亲不发,就是这些大老板为儿孙争取的一点福利罢了。
妖修可持有妖王的入境凭证进入修者地盘,修者也可以持有玄仙的入境凭证进入横断山脉,只要别在当地惹事——甚至是惹了事没被抓现行,就可以拿这个身份凭证来脱身。
这个血亲凭证,比那个双方都承认的外交凭证,还要好用,惹了外交人员,双方可能还需要打嘴皮子官司,惹了妖王血亲,很可能直接激怒一个妖王。
花华自是听说过这个凭证,拿过来看一下,然后看向斗笠人,淡淡地发话,“只有这个?”
斗笠人手一翻,又取出一个黑乎乎的牌子晃一下,然后就收进了储物袋,也不多言——玉牌是入境凭证,黑牌子则是血统身份证明,有点像人族的身份凭证。
不过兽修的身份证系统,真的垃圾得很,所幸的是,妖修之下都不能化形,妖修中能完全化形的也不多,基本上看脸就能认出来。
所以兽修的身份证明,一般也都是妖王的直系亲属才有,有些强大的妖修,也能给后代们弄一些。
陈太忠一直在远远地看着,看到老易拿出个玉牌,奇巧门的人明显就变了态度,待见其又拿出个黑牌,心里就松口气,“这货的身份,果然不一般。”
老易在中州的时候,就说过自己身份不一般,不想随便亮出来,那时候,陈太忠还有点怀疑——你身份再不一般,也没必要去偷别人的身份玉牌吧?
但是现在,他是真相信了。
不得不说,陈某人的神经,还是粗大了一点,花华看了那黑牌一眼之后,脸色登时就变得十分地难看——她能断定,此兽修的身份,九成九是真的。
奇巧门跟横断山脉接壤,花长老又是积年的天仙,这种入境凭证对她来说,真的不陌生,兽修的身份牌,她也见过不止一次。
虽然对于后者,斗笠人只是晃了一下,但是她心里知道,人家就不可能把这个东西,递到人族修者手上——妖王的血统证明,在兽修里代表着无上的高贵。
这个东西,造假的可能性极小,绝大部分的兽修,连造假的念头都不敢有,否则妖王一怒……说吧,需要把你全族定制成什么菜谱?
正经是人族修者,还有几分造假的可能,不过大部分人族修者,连这两种证明都没见过,谈何造假?
就算造假,也不能在奇巧门这种毗邻兽修的门派前晃荡。
花长老一摆手,铁青着脸发话,“你可以走了。”
她很想骂人:你有这个证明,为什么不早点拿出来?早拿出来,我们至于这样吗?
这个证明,确实是硬通货,早拿出来的话,奇巧门根本不可能大费周章地围过去,又何至于把陈太忠也引出来?
总之她心里就是各种不爽,你这是逗我们玩呢?
她不爽,但是老易心里很爽,今天他今天就是气不顺,甘心放弃抵抗,任由人抓了。
他有底牌,但是未必要掀开底牌。
他更在意的是,陈太忠你到底认识多少漂亮女孩?
待听到陈太忠出声,他的眼睛登时就亮了——由于有斗笠遮掩,旁人都没看到。
他最是知道,陈太忠的人族情结了,那厮会说没有歧视啥的,但是他很清楚——不但有歧视,还非常严重。
陈太忠和杜春辉关系极差,当初的狐三公子也都看在眼里,可是一旦跟阴阳狐冲突起来,那厮跳出来,就要跟阴阳狐单挑。
你能冒着被人叫做人奸的危险,也要为我出头,那么……我自不会负你。
刚才化作黑白的世界,转眼之间,又变得五彩缤纷了。
尤其是,那个小女孩儿,居然很失望地叹了口气,这让他越发地开心了——慢着,姆妈说,幸灾乐祸是不好的。
总之,现在的老易很开心,他就愿意拿出自己的身份证明来。
待那老女人摆手让他离开,他反倒不着急了,站起身子来缓缓发话,伸出手来,“玉牌还我,我只是碰巧结识了他,你们不要误会。”
花华介意的,根本不是误会,她对这个装逼的兽修,简直烦透了,你早表明身份会死吗?
其次,她要考虑的是,狐王一系,接近陈太忠是为什么。
可是这话不能直接问,所以她将玉牌丢回去的时候,淡淡地说一句,“哪怕是狐王血裔,也请阁下自重,有些东西,不是你能惦记的。”
“我狐族又岂是吓大的?”老易冷哼一声,身子一动,扬长而去,“你们须多谢他出面,否则我的万毒大阵发动……玉仙来了也是死。”
这话是吹牛,他刚才是求死的心态——起码是求虐,哪里有算计他们的心思?
不过狐族嘛……本就是狡诈的,吹牛也正常。
“万毒大阵?”众人面面相觑,心说这话靠谱不?
不过不管怎么说,刚才斗笠人的反应,确实是奇怪了一点,没准对方憋着什么大招。
“狐族玩毒,是很厉害的,”童芸荔点点头,不动声色地发话。
花华的脸色又是一变,她何尝不知道狐族玩毒厉害?想一想之后,她吩咐一声,“启年,看一下周围有什么阵法。”
“只发现个障目阵,”王启年是钻研术法的,对阵法的了解有限,“不过是人族的手法,应该是陈……是那人所为。”
到现在为止,依旧没有人说出“陈太忠”三个字来。
“他对阵法,似乎有一些研究,”另一个奇巧门的天仙发话,目前东莽的各门派,对陈太忠都是细细琢磨,掰开了揉碎了地琢磨。
“嘿,这次的任务泡汤了,”王启年恨恨地嘀咕一句。
狐修已经离开,他就不担心陈太忠找后帐了,也松了口气——目前的风黄界,敢说不怕那厮找后账的人,还真没有多少。
正经是,王堂主在人兽大防面前,坚持了立场,态度也很坚决,这个表现,能让他受益不少——站队就是这样,风险大,但一旦成功,不会颗粒无收。
不过,终究是任务泡汤了,没有观察到蘑菇的施放,所以他有点遗憾,“人也走了,什么都看不到了……这个狐族出来的,真是没有道理。”
远处暗暗观察的魏丘山,闻言差一点咬碎了钢牙——泥煤,我家没遭蘑菇,你们真就这么不开心?
然而就在这时,陈太忠又在远处发话,“我陈某人说话算话,是不会再来了,但是魏丘山……有种你魏家人就不要出门!”
说完之后,他电射而去,说句实话,他的心情糟糕透了:不能在魏家种蘑菇了,挑衅他的人没有得到惩罚;不能杀鸡儆猴,他以后还要面临种种的危险。
原本计划得好好的事情,硬生生被老易打乱了所有的节拍。
这一切的一切,让他相当地不爽,所以他根本没有见老易的心情——你无事生非,害得我还不够惨吗?
哪怕他看到老易从被围攻,到活生生地被放行,心里也开心,但是他不会承认。
“咦?这厮……”老易愕然止步,他对陈太忠的气机的感应,还远超旁人,原本想着此番“大难不死”,能借此跟此人打个招呼了,不成想这位直接离开了。
凤仙子的穿空梭也追了过去,但是陈太忠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金链魏家遭遇的危机,至此是彻底地解除——严格来说,不是很彻底,陈太忠说了,他不再来了,但是魏家也不要想出去了。
魏家人对此,当然不能满意。
事实上,陈太忠也不是不来了,此事过后的三天夜里,他还是悄悄地潜了进来,将预埋的几个蘑菇带走,一些没有用到的阵法,也要拆除。
这不是他贪图这点阵法材料,事实上,他不想暴露太多阵法造诣——他将来还指不定跟谁为敌呢,底牌都被别人看了去,成什么了?
这种事情,不能声张。
巧的是,不止他一个人这么想,很多阵法和机关,奇巧门已经发现了,就默默拆除带走——他们也只希望,自己能了解陈太忠的阵法造诣,至于说别人知道与否,关他们什么事?
倒是三个蘑菇藏得好,都是地埋的,没被人发现,陈太忠在黑暗中,一边收拾材料,一边默默地感慨,老易这个事儿办得,太不漂亮,就不能让我爆一颗蘑菇?
然而猛然间,他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正好他刚收完蘑菇,少不得身子猛地向前蹿去,将寂寞三叹掣到手中,低声冷笑一声,“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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