夷人援军四万八千人马一路迤逦而行,来在华天城四十里外,前方斥候飞马回报:“禀将军,五里外有新尸,人马各一、本国服色,再前二十里本国服色军士尸首无数,华天城应已遭破,请将军定夺。”
马上将领白面碧眼高眉低目须发皆黄,闻得斥候此言牙关不由一紧:“传令全军,刀出鞘、箭上弦,速往华天城!教前军粮车闪开道路,不得阻挡一兵一卒。你速往华天城外一探究竟,谈来再报!”
那斥候右拳击左胸将头一点,立时调转马头往东便去,将领身侧传令兵顷刻间传下军令,只见三军策马迈步直奔华天城而去。
不多时又见斥候归来回禀:“禀将军,华天城中原旗号招展,青烟绕城,应是中原人埋锅造饭。”
那将领面上一喜,只将孟薇疑兵计策当真,急令众军弃粮而行,欲打聂帅个措手不及。
正是:烈火方去炽未退,祝融又下焰摩天。
却说夷军一路疾驰来在华天城下,果见城上旌旗猎猎、青烟绕空,然城上不见半个军士,那将虽心内生疑,却又宽慰自己:“中原人皆下城餐饮,怕他什么?自云:兵贵神速,现今也教他知道利害!”
当下传令兵分三路,一攻西门,余下两路直抢南北。
然西门早教中原军士以擂石滚木堵了,那是人力推得开的?因一路疾行,故云梯之类攻城器械皆在半途未至。
正一筹莫展间,却见城上冒出个人头来:“将军,是座空城,内中半个人影也无!此门已教巨石封堵,请将军移驾南北。”
那将冷笑两声:“都说聂老匹夫浑身是胆,据我看来,不过尔尔!孩儿们,随本将入城!”言罢只管策马往南门而去。
方一入城,便见两卒迎上前来:“禀将军,中原人只在城墙插旗,又在城中支锅架火,又在车上缠索围了,好教青烟不散,现下余火尽熄,想已去得远了。”
那将领道:“我布鲁诺从军以来,从未见过如此畏死之辈。车中有何物事?尔等可都细细查过?”
左手小卒道:“将军未到,不敢擅作主张,还请将军吩咐。”
布鲁诺道:“你是哪队的?小小年纪也知尊卑有别,今日起不必再作小卒,回去领直百人队,好好的与本将效命。现下且带本将去看看中原人的诡计!”
小卒大喜,忙起身在前引路,布鲁诺双腿一夹马腹,自随其后悠然而行。
不过片刻工夫,二人已至城中,众军见将军来到纷纷起身行礼,布鲁诺将手一摆,自下马跃上大车,却见车上叠着松木大箱,皆三绑两扣挂着熟铜大锁。
这厮只顾贪看大箱,却不曾理会头顶鹰啼,半晌才道:“传令全军,皆来看看中原人丢了甚么物事!”
哪消盏茶工夫,四万余众已齐聚城中,将数十辆大车团团围住,布鲁诺唤人取了大锤亲自接过,正待提锤砸锁,忽听一人来禀:“将军,南门火起不知何故。”
布鲁诺闻言大怒:“哪个在南门安营?无我将令竟敢生活造饭?”
旋即抬手一指适才小卒:“你自点二百众前去灭火,余人皆来看本帅开箱!”言罢擎锤过顶,只一下便砸落了铜锁。
他将大锤随手一抛,右手捏着锁环将箱盖一掀,只听面前一声巨响,半截身子已跌在夷军队中。
未待夷军反应,巨响接连传来,离车近的适才还暗道眼福,怎知现下首当其冲,直教炸得身为齑粉难觅形迹,一时间残肢碎肉横飞、浓腥热血乱迸。
原是中原能工巧匠所制子母连环雷。此雷引信相连,只需一雷燃信而爆,余雷也要立时炸裂。
子母连环雷方才响尽,地下竟平白燃将起来,旋即南北二门炸响接连传来,夷军夺路逃命互相践踏,也不知又几多人众因此丧命。
也不知是哪个高呼:“东门无火!速速往东门去!”
余众乱糟糟急往东赶,行间连挤带踏,兼有兵器误伤,又毙无数。
待至东门却见城上齐齐整整皆是中原弓弩手,万千羽箭迎头射来,既似夏日雷雨,又如漫天飞蝗,顷刻间射翻一片。
夷军乱糟糟齐往城门乱涌,却见东门左右跃出十数大红箭袖客来,为首那个喝声慢来,自将手中瓷瓶往人堆一甩,紧接便听箭矢破空音声大作,立时又放翻一片。
瓷瓶落地打个粉碎,只见缕缕碧气氤氲开来,旋即便见夷军口中狂喷白沫,双手直扼咽喉倒地毙命——原是中了荀家堡独门密药。
“且试荀门‘犹歌舞’!”
为首那红衣客一声厉喝,身后众人竟各取瓷瓶在手,一发掷在乱军阵中,哪消片刻工夫便见有人手之舞之、足之蹈之。
跳舞之人个个面目赤红、血色充盈,颈上额边青筋猛跳不止,然他动作却极有力,以足踏地,便是膝上断骨顶出皮肉尚不止歇。
原来“犹歌舞”此毒传爱迷人,中毒者神志不清力大无穷,只管手舞足蹈,除非力竭毙命断无止理。
那起子中毒夷军持刀乱舞,旁人不及防下已教伤了十数个,急抢上前夺刀时,哪禁得他力大无穷,只一挣一扎又伤十数众。
夷军协力斩了中毒者,一声发喊齐往东门奔走,不意中原火炮迎面打来,只击得头脸粉碎,城门洞内积尸如山。
待欲退走,顶上火油泼下火箭横飞,顷刻间夷军阵中火光乱舞,凄厉惨叫不绝于耳,一时焦糊臭气扑面,又折大半军士。
残兵拼死冲出城外,忽听远远一声炮响,四下杀声震天、蹄响隆隆,一伙骁骑持槊策马闯入军中,只二三往来便将夷军阵势冲散。
步卒紧接上前,不一时已杀了大半夷军。
夷人残军四散溃逃,中原军士乘胜掩杀十数里,方掌得胜鼓回老营复命不提。
夷军丢盔弃甲,只逃得四千余众出来,实是人皆饥倒、马尽乏困,正悲切号哭,却听四下兽吼悠悠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