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立的脸刷一下红了:“我宿舍挺大, 有卧室有客厅有厨房还有书房。”
“假如你爷爷走了, 你休假回帝都, 是住招待所还是直接住你丈母娘家里?”宋招娣不等他和肖蕴开口, 又说, “你们总不能每次回去都去肖家吧?”
“据我所知, 肖蕴的弟弟一家和你岳父岳母, 还有肖蕴的爷爷住一块。肖家还有保姆、警卫员以及勤务员,加上你俩,你们不觉得挤吗?”
更生:“不挤, 只是不大方便。对吧?哥。”
自立挠头:“我没考虑到这一点。”
“是我们考虑不周,宋老师,我们听您的。”肖蕴开口说。
宋招娣:“你们不要嫌我唠叨。你们工作忙, 想省事, 我能理解。但结婚是一辈子的大事。对你俩来说一辈子就这么一次,咱们有条件办的更好, 就要好好办, 也省得以后后悔。”
“不会后悔的。”自立道。
宋招娣板着脸:“再说一遍!?”
“我们听娘的。”自立连忙说。
宋招娣:“二娃, 帝都的房子贵吗?”
“别的地方我不知道, 亚运村附近一套房最多两万。”二娃道, “地方稍微偏一点,一万五也能拿下来。”
宋招娣转向自立:“你和肖蕴手上有多少钱?”
“娘想让我们买房子?”自立道, “我们单位分房。”
二娃:“自立哥,还没懂娘的意思?娘的意思是, 你们休息的时候, 想出来逛逛,有自己的房子,就不用回单位,也不用去紫腾院了。在外面有房,也能请朋友过去玩玩。去你单位和紫腾院都不方便吧?”
“我有一万多一点。”肖蕴道。
自立说:“我差不多有一万五。”
“以前二娃办厂用你的钱,当初说好的还你一倍。”宋招娣道,“后来二娃给我五千,我帮你存银行里了。静静和振兴,振刚和薛琪结婚的时候,我给他们每家两千,算在一起,我这里有你七千块钱。二娃,三万块钱能在五道口买一处像样的商品房吗?”
二娃:“肯定能。”
“那你们到帝都看一下,回头拍照片给我,我这边放假就去给你们买。”宋招娣道,“想装修成什么样的,也打电话告诉我。”
自立忙说:“娘,我们自己买就行了。”
“我去吧。”二娃道,“娘,这么冷的天,您就别到处跑了。”
肖蕴:“你工作挺忙的——”
“不单单是为了你们。”二娃道,“我打算搁帝都开专卖店,已经请朋友帮我找几处店面,要不是等你们回来,我现在已经去帝都了。”
振兴忙问:“我记得你去年已经搁申城和帝都各开一家,怎么还开?”
“市场需要,我也没办法。”二娃说的很无奈。振兴想揍他。没容振兴动手,二娃转向自立,“你们什么时候回去?我跟你们一块走。”
自立:“我们请一周假,还有六天时间。”
“这么长时间,那肖蕴,我给你妈打个电话,问问她什么时候有时间,看看这次能不能把你们的事定下来。”宋招娣说着话再次拿起话筒。
肖蕴戳两下自立的腿,扭头看着他,你养母怎么说风就是雨?
自立笑笑,拍拍她的手:“娘,会不会太赶?”
“不赶。”宋招娣道,“订婚需要的东西,到帝都都能买到。再说又不是结婚,也不用请客,我和你爷爷带着东西去肖蕴家吃一顿饭的事,没你们想的那么麻烦。”
振兴点头:“特简单。当初我和老师去静静娘家,来回才三天。去薛琪娘家更省事,当天下午,我们就坐飞机回来了。结婚的时候,你们怕麻烦,就只请近亲。去年振刚结婚,咱们家总共才开六桌。”
“紫腾院不方便摆酒,到时候搁饭店里办。”宋招娣道,“要不是咱们岛上的饭店,做的饭还没有振刚和振兴做的好吃,去年振刚结婚就搁饭店里办了。”
二娃:“定好婚期,告诉我一声。我送你一套西装,送嫂子一套婚纱。”
“你还会做婚纱?”柳静静问。
二娃摇头:“不会。正因为不会,我晕外国的飞机,还特意跑到外国待半个月,专门研究外国的婚纱怎么做的。”
“那麻烦你了。”肖蕴道。
二娃摆摆手:“不麻烦。振刚和薛琪结婚当天穿的衣服是我做的。振兴结婚的衣服也是我做的。”
“他厂里的衣服现在分三个档次。”更生解释跟肖蕴听,“最贵的衣服是他设计,中低端都是他徒弟设计。高端服饰,他闭关半个月就能搞好。最近这一两年多是给演员歌手设计礼服。”
灿灿扯一下更生的胳膊:“叔叔,还有我。”
更生楞了一下,想问,还有你什么?见灿灿看一眼二娃,顿时忍俊不禁:“对对,咱们灿灿穿的衣服,都是二叔亲手做的。”
“小点声。”宋招娣正在拨号码。
更生抱起灿灿,小声说:“赶明儿你大伯结婚,灿灿当小花童,叫二叔也给你做一套小西装。”
“二叔,我也要。”灿灿捂住嘴巴说。
二娃朝他脸上拧一把:“听话才有。”
“我听话。”灿灿用很小的声音说。然而,他话音刚落,保姆怀里的炎炎大哭起来。
柳静静见宋招娣在讲电话,连忙拿着小被子,裹在炎炎,抱着他出去。保姆连忙找奶粉。勤务员小杜去拿水壶。
马灿灿皱了皱鼻子:“弟弟真烦人。”
“你小时候也这样。”更生道。
马灿灿:“奶奶说,我乖。婶婶说,我乖。叔叔说,我乖。”
“你们平时上班的话,孩子谁带啊?”肖蕴怕打扰宋招娣打电话,小声问振兴。
振兴:“我们把灿灿带去学校,保姆在家,我们上完课回来,帮保姆一起照顾炎炎。晚上是薛琪和振刚他们带。偶尔振刚休息,就是振刚和保姆在家领灿灿和炎炎。有时候更生和二娃回来也帮一把。”
“这么多人?”肖蕴惊呼。
振兴:“如果是灿灿,静静一人领他都不觉得累,但炎炎不一样,那孩子太能闹腾。饿了也哭,困了也哭,觉得屋里闷也哭,尿了拉了也哭。薛琪不止一次要把他扔了。”停顿片刻,继续说,“薛琪的妈怕她真把炎炎扔了,跟薛琪说,过几天就过来帮薛琪带一段时间。她妈今年退休了。”
“幸好我们决定不要孩子。”肖蕴不禁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
宋招娣的手一抖,跟裴玉玲说一声,到帝都再聊。挂上电话,就问,“你们不要孩子?”
“娘,您听我解释。”自立咳嗽一声,清清嗓子,“肖蕴之前一直单着,是因为和她相亲的人一听她说不想养孩子,不是不想生,就跟她说,他们不合适。
“有一次我们聊天,她问我想不想要孩子,我说我没有信心当个好父亲。不过,她生就要,不生就不要。后来我们又聊几次,决定不要孩子。”
宋招娣:“什么叫没有信心当个好父亲?”
“我工作忙啊。”自立道,“我一想到我小的时候,爸经常看着我们做作业,我们高考前夕,爸天天晚上给我们讲题,而我却没法陪我的孩子,我就觉得他很可怜。生而不养,不如不生。”
宋招娣扶额:“你知道你爸为什么催你们结婚?”
“知道。”自立道,“爸觉得我年龄不小,应该结婚了。”
更生笑道:“应该个鬼。爸觉得咱家阳盛阴衰,希望你们能生个女儿。”
“爸,他……不愧是我爸。”自立很无奈,想法这么异于常人。
更生:“名字都取好了,叫灵灵。给炎炎取名字的时候特意找的,还一个劲念叨什么钟灵毓秀,心灵手巧。我敢保证,娘要是给咱们生个妹妹,也会叫灵灵。”
“别胡说。”宋招娣瞪一眼他,转而对自立说,“你爷爷年龄大了,你们有这个想法也别告诉他。如果他问起来,你就说肖蕴年龄大了,正调养身体,得把身体调养好才能生。”
肖蕴忙问:“宋老师,您同意了?”
“我为什么不同意?”宋招娣不解,见她好像很意外,“我自己都没生孩子,哪有权利管别人生不生。”
肖蕴:“我听我妈说,你没生是因为家里小孩太多。”
“不是。”宋招娣道,“在我们老家,女人不生孩子简直罪大恶极,我可以不在乎流言蜚语,但我爹娘会被人戳脊梁骨。可我确实不想勉强自己,才选择嫁给钟建国。并不是因为嫁给钟建国,家里孩子多,我才不生。”
二娃点头:“娘以前说过,我可以作证。爸爸因为这事,没少跟娘叨叨。”
“老师,如果我以前说不生孩子,你也不会催我吧?”哄好炎炎,抱着炎炎进来的柳静静好奇地问。
宋招娣笑眯眯道:“我不会催你,振兴的妈会催你。”
柳静静手一顿,感觉四周阴风阵阵:“老师,您别吓我。”
“我没吓唬你。”宋招娣道,“对了,振兴,你问问自立还记得那事吗。”
自立好奇:“什么事?”
振兴跟他说完,就问:“你还记得吗?”
“本来不记得,你一说我隐约有点印象。”自立道,“那时候孙宛如还没跟沈叔离婚,对吧?”
宋招娣点头:“我说你当初看到了,他们非说我吓唬他们。现在相信了吧?”扫一眼几个儿子,就对肖蕴说,“你们以后如果想要孩子,年龄又大了,就去孤儿院领养一个,别觉得不好意思。
“还有,钟建国确实希望你们能生个女孩。所以,待会儿他回来,你们跟他解释。肖蕴,你爸妈那边,你们解释的时候别捎带我。否则,你妈会觉得我给你做个坏榜样。”
“娘,爸那里……”自立道,“您帮我们说一下吧。”
宋招娣摆手:“想都不用想。你爸这才是第一关,以后不但有人问你们为什么不要孩子,还会搁背后说你们身体有毛病。真以为不要孩子是你们自己的事?”
“不是。”柳静静提宋招娣说,“我和振兴结婚两年怀上灿灿,都有人跟我说,你终于怀上了。还以为你身体有病,怀不上呢。
“肖,肖蕴,别人不敢当着你们的面这么说,背后肯定瞎嘀咕。你妈,还有可能一给你打电话,就提孩子的事。
“我当初因为要来这边上班,我妈生我的气,就叫我姐打电话催我。我跟他们说暂时不想要,没一个相信的。”说着,顿了顿,“当初若是我妈打给我,肯定会跟我吵架。大部分当妈的都一样,就算暂时妥协,以后也会问,你得有心理准备。”
肖蕴不由自主地想到,以前跟她妈说她不想养孩子,她妈都说,别说胡话。肖蕴就忍不住头痛,叹了一口气,“谢谢你提醒我。”
“一家人客气什么啊。”柳静静道,“你怕你妈催,就先拖着。”
肖蕴:“只能先这样。”
“过了春节,你就三十四了,最多拖一年。”二娃提醒她,“其实也有个办法,你妈不是已经退休了么,你跟你妈说,你生可以,但孩子交给她养。你妈肯定就不催你了。”
肖蕴仔细一想:“这倒是个办法。”
“你弟弟的孩子不是挺大了么?”宋招娣问,“现在不用你妈帮忙照顾,你妈真有可能同意。”
肖蕴微微摇头:“我弟的孩子出生时,我妈还在上班,都是他岳母照顾。即便这样,小孩晚上哭,我妈都嫌吵。”
“那你回头就这么堵你妈。”自立道,“万一你妈答应帮咱们照顾,我就说是我的问题。”
宋招娣:“那你也不用上班了,得天天去医院。”
自立没话说了。
宋招娣笑了,刚想说话看到灿灿睡着了:“振兴,去把灿灿的小床拿过来,叫他搁这边睡。”
振兴勾头看一眼他儿子:“这时候睡,晚上该不睡了。”
“你晚上给他讲故事。”二娃道,“他昨天晚上本来要跟更生睡,脱掉衣服就要跟我睡,我给他念二十分钟,他就睡着了。”
柳静静:“那是他昨天没睡。他白天睡了,晚上睡得早,第二天五点多就要起来,比人家上早读的学生起得还早。”
“咱们待会儿就做饭了。灿灿闻到香味就醒了。”宋招娣见柳静静怀里的炎炎也睡着了,“振兴,趁着这会儿不忙,你们把该炖的炖上,青菜等你爸回来再炒。”
更生把灿灿放小床上,伸个懒腰,猛地僵住:“电话响了,二娃,赶紧接,别把炎炎吵醒了。”
二娃连忙拿起话筒,听清楚那端的话,眉头紧皱。
准备去厨房的振兴停下来,更生走到二娃旁边,无声地问,“谁呀?”
二娃捂住话筒:“二姨。”
“她?”更生坐下,忍不住嘀咕,“她又干么?”
自立踢一下更生的小腿,小声问:“她怎么有咱家的电话号码?”
“估计是杜桃告诉她的。”更生道,“知道咱家号码的人很多,狗蛋她娘,还有大姨,大力他们。她随便问一个人就能问到。”
二娃说声:“知道了。”就把电话挂上,“娘,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听哪一个?”
“坏消息也是好消息?”宋招娣胡乱猜一下。
二娃笑了,伸出大拇指:“我娘就是我娘。杜发明犯事被抓了,好消息是不是在这边犯的事,也不是在老家,而是在西南地区。”
“他又想要二姨顶罪?”柳静静忙问。
二娃幸灾乐祸:“他这次惹的事,二姨想顶也顶不了。”
“很严重吗?”勤务员小杜好奇。
二娃:“牢底坐穿。”
“失手杀人了?”振兴猜。
更生:“肯定不是,杜发明那个怂货,偷东西都叫媳妇出面,别人把他往死里打,他也不见得敢还手。二娃,就别卖关子了。”
“二姨说杜发明不知道听谁说的,西南地区人穷,他就跑去那边招工。”二娃道,“有几个年轻小姑娘特别漂亮,估计是憋久了,就把一个姑娘哄到偏僻地方,给那个了。
“出事的时候还在当地,有自己人撑腰,那姑娘就去报警,当天就被当地公安抓起来了。当地人向当地人,肯定按照法律重判。”
振兴不敢置信:“他,他不是挺有钱的吗?对了,二姨不是怀疑他有别的女人?”
“有钱和强/奸没太大关系。”二娃道,“也许正因为有钱,他觉得能拿点钱摆平,人家又刚好有求于他,他才生出歹意。”
宋招娣一点也不意外:“宋来男怎么知道的?”
“有人跟他一块去,回来告诉二姨的。”二娃道,“至于是谁,二姨没说。二姨打电话过来,就是问问我,杜发明这辈子还能不能出来。”
宋招娣:“你先说不知道,后说知道,是怎么回事?”
“这事我也不知道啊。”二娃道,“二姨叫我帮她查一下能判几年,我说知道了。”
更生:“现在不是早几年严打的时候,那姑娘也没性命之忧,估计会判十年。十年后他出来才五十多岁。”
“听二娃刚才的意思,二姨希望他这辈子都别出来?”自立问。
二娃:“他们夫妻俩早十年前就没什么感情了。二姨现在有房子,还有间店面,虽然是租别人的,但杜发明出去的时候,二姨经常帮找工作的人联系工作,还能卖点零食什么的,不愁没钱用,肯定希望杜发明老死在监狱里。”
“你别查了。”宋招娣沉吟片刻,“找人打听一下,杜发明以前有没有干过。如果有干过,就告诉那边公安,叫他们去查。”
更生:“娘,不用这么麻烦。当地公安真想重判,自己会去查。二娃,你就跟二姨说,会判十五年,如果杜发明在监狱里表现良好,也有可能提前出来。二娃找人打听,万一传出去,对他影响也不好,有个强奸犯亲戚。”
“那就别打听了。”在宋来男和二娃之间,宋招娣毫不犹豫选择后者,“你们也别往外说。”
自立:“我们知道。不过,他怎么这个时候出去?不都快过年了么?”
“可能哪个厂里急着出货,加班也赶不出来吧。”二娃道,“杜发明去年还只帮甬城这边的工厂联系人,听说今年下半年都开始帮杭城的工厂联系人了。他如果别搞这事,以后杜桃和她弟弟都不用上班,帮杜发明——等等,娘,杜发明进去了,二姨可以和杜桃一起做啊。”
宋招娣:“你二姨不傻,她能想到。你别多事,不然,回头又得怪你。”
“好吧。”二娃站起来,“我去洗菜炖肉。自立哥,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
自立:“饺子?”
“可以。”二娃道,“冰箱里正好有块猪肉。”话音刚落,感觉屋里暗下来。二娃下意识回头,看到钟建国站在门外,“爸,你,你下班了?”
钟建国:“我听别人说,自立回来了。这个就是肖蕴吧?”
“是我,叔叔好。”肖蕴慌忙站起来。
钟建国摆摆手:“坐下。这次回来是不是想好什么时候结婚?”
自立扶额:“爸,我有话跟你说。”
“还没考虑好?”钟建国问。
更生看热闹不嫌事大:“哥,我觉得你说之前,应该把咱爸的皮带拿掉。”
“什么意思?”钟建国看向更生,又看了看自立,“肖蕴怀孕了?”
自立满头黑线,不敢再犹豫,一边解释他为什么不要孩子,一边往更生身后躲,见钟建国没有起身的打算,才停下来:“爸,这件事,我和肖蕴考虑将近半年,希望您能理解。”
“我理解。”钟建国点点头,见他不信,“有你娘在前,我有什么不能理解的。”
自立松了一口气:“谢谢爸。”说着,坐回肖蕴身边。
啪!
后背上挨一下,自立懵了,看着钟建国攥着不知何时抽掉的皮带,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爸?您,您打我?”
“我打的就是你!”钟建国怒气腾腾,站起来,居高临下指着自立,“这么大的事,肖蕴今天要是不说,是不是打算一直瞒着我和你娘?眼里还有没有我和你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