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招娣疑惑不解:“不是你亲姥姥那边的, 不对, 你亲姥姥也不知道咱家的电话。那你怎么知道是你表妹?她说的。”
柳静静:“老师, 先是我接的。电话那头的人可能听出我不是你, 开口就问我是谁, 我说我是柳静静, 振兴的妻子, 她说她找她表哥,我就以为是振兴的表妹。”
“原话怎么说的?振兴。”宋招娣问。
振兴:“她说,听说二娃厂里招工, 她过两天就过来。我问她是谁,她说她是我表妹。没等我再问,就把电话挂了。”
宋招娣笑了:“心虚呢。”
“老师知道是谁?”柳静静勾头看着她。
宋招娣:“敢这么说话的, 只有我二姐的闺女。”
“她?”振兴问, “她不是跟咱们家断往了吗?”
宋招娣:“我亲姐,不是我想断就能断。”不禁叹了一口气, “给二娃打个电话, 在厂门口立个牌子, 暂时不招人, 谁来也不招。”
“那她若是来了, 怎么办?”柳静静担心,“一个小姑娘, 总不能让她流落街头吧?”
宋招娣摇头:“她不可能自己来。杜桃上次跟我二姐来的时候才五六岁,早该忘了咱们家在哪儿, 来也是我二姐夫送她来。
“我二姐夫有钱, 甬城有招待所,他们可以住招待所。再说二娃开的工资高,很多人都跑去他厂里做事,导致好几家服装厂缺人,杜桃大可去人家厂里做事。”
柳静静已经知道宋来男因盗窃罪入狱,便问宋招娣:“老师是怕那个杜桃和您二姐一样吗?”
“不是的。”宋招娣道,“她妈进去了,她不见得敢拿人家的东西。那孩子被我二姐和二姐夫宠坏了,咱们惹不起。”
柳静静比较好奇:“怎么个坏法?”
“她小的时候我见过几次,好多年没见过,现在变成什么样,我也不清楚。”宋招娣道,“我打个比方,假如你小的时候,跟别的孩子打架,你骂人家,我会跟你说,不能骂人。
“换成我二姐和二姐夫,他们会说,我闺女真厉害,都会骂人了。有这么一对爹娘,她要是没长歪,我这个副校长都让给她。”
柳静静:“照您这么说,还不如狗蛋他娘呢。”
“不是我说我二姐,她真没法跟狗蛋的娘比。”宋招娣道,“狗蛋考上学的那一年,狗蛋娘还知道说声谢谢。换成我二姐,估计还嫌狗蛋没考上本科。再说狗蛋娘贪吃,人家也没偷拿过别人的东西。
“还有一点,狗蛋娘做事不像样,狗蛋他爹会说几句。即便狗蛋的娘不听,他爹也会提醒她。我二姐夫,哼,装聋作哑。回到家里指不定还教我二姐,下次怎么怎么做。”
柳静静:“那就太过分了。”
“不说他们了,说了我就来气。”宋招娣道,“振兴,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去买洗衣机?”
振兴看一眼柳静静:“她说现在用不着,暂时先不买。”
“现在是用不着,但现在卖洗衣机的地方清闲,人家给你送到码头,等到冬天人家可就没时间给你送了。”宋招娣提醒他。
振兴:“那我等放暑假再买。那时候人的衣服薄,几乎没人用洗衣机洗衣服,厂家的洗衣机更不好卖。”看向柳静静,“行吗?”
柳静静下意识看宋招娣一眼,今天没生气,点点头:“听老师的。”
“给蔡坤打个电话吧。”宋招娣怕一会儿忘了。
振兴拿起话筒突然想到:“老师,明天是五一,二娃他们厂放假,二娃会回来。”
“对哦。”宋招娣猛地想到,“那就别打了。明儿多买点菜,更生可能也回来。买海鲜,别买猪肉了。”
振兴:“钟叔血压又上去了?”
“我怕他上去。”宋招娣道,“以前六块腹肌,现在都变成一块了。”
振兴笑道:“哪有您说得那么严重啊。”
“我说有就有,不接受反驳。”宋招娣道,“天还早,你们玩去吧。”
柳静静也忍不住笑了:“我们又不是小孩子,去哪儿玩啊。”
“那我给你找点活儿。”宋招娣上楼,拿一包毛线下来,“帮我缠毛线。”直接递给振兴。
振兴下意识接过来,不敢置信:“老师,我俩缠?”
“对啊。”宋招娣道,“难不成我和静静缠毛线,你翘着二郎腿监督我们干活?”
振兴连忙说:“不敢。”
宋招娣瞥他一眼,就去厨房:“给你们做个好吃的。”
“老师,离做饭还早。”柳静静道。
宋招娣:“我没说做饭。”话音落下,人也进厨房了。
“老师又做什么?”柳静静好奇。
振兴:“她一人可以做的,估计是蛋糕。”
一个小时后,宋招娣端着一盘蛋糕出来,看到柳静静已经开始织毛衣,宋招娣颇为满意:“歇会儿吧,尝尝我做的蛋糕。”
柳静静下意识看一眼振兴,被你猜中了。
振兴笑笑:“老师,蛋糕上面是什么?”
“葡萄干。”宋招娣道,“一人拿一个,剩下的给二娃他们留着。”
钟建国大步跨进来:“又背着我吃什么呢?”
“你怎么下班这么早?”宋招娣往外看一眼,“跟更生学会早退了?”
钟建国哼一声,就伸手端碗,然而,扑了个空:“宋招娣,别太过分?!”
“叔,老师刚端出来,还热着呢。”振兴道,“老师是怕烫着你。”说着,伸手加过屉子,“我先放桌子上,待会儿凉了,您再吃。”
钟建国满意:“这还差不多。”
“我问你话呢。”宋招娣提醒他。
钟建国叹了一口气:“告诉你们一个,我也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的消息,施爱莲出国了。”
“什么?!”宋招娣惊叫,“什么时候的事?”
钟建国吓一跳:“小点声,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咱俩打起来了呢。廉烈先是往咱们家里打,没有人接才打给我的。”
“廉叔打过来的时候,我们应该还在码头。”振兴道。
钟建国:“我也是这么跟廉烈说的。去年把那个姜艳红调走,亓老怕施爱莲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就找人盯着她那边。到去年年底,她都没折腾,亓老精力不济,就没再使人盯着她。我听廉烈说,今年正月她就搬去羊城了,是从羊城走的。”
“廉烈他们以前不知道施爱莲搬去羊城?”宋招娣问。
钟建国:“知道。他们都以为施爱莲怕亓老病好了收拾她,躲去羊城,没想到她是准备出国。对了,她女儿吴桐也走了。”
“她,她又没个一技之长,外面的东西比咱们这边的还贵,她去外国要饭啊?”宋招娣问,“应该是去港城吧?”
钟建国摇头:“廉烈说他们家有海外关系。”
“有海外关系,不可能吧?”振兴不信,“施家当初可是很风光的。”
宋招娣摆手:“那是攀上吴家之后。施爱莲若是没嫁给吴伯宗,她也得去农村待十年。当初那么急着嫁吴伯宗,大概是因为这一点。”说着,顿了顿,“我一直认为她是怕被亓家连累,合着是因为自家当初就有问题。”
“走了也好,省得整天担心再来个施艳红。”钟建国道,“希望她这辈子都别回来。”
宋招娣:“不可能的。她娘和她婆婆还活着呢。”
“明儿更生回来,跟更生说一声。”钟建国道。
宋招娣眉头一挑:“不用了,已经回来了。”
钟建国转过身,脱口道:“你又早退?”
“活干完了。”更生道,“不但我回来了,我哥也回来了。”
自立出现在门口:“爸,娘,你们说的话,我和更生都听见了。爷爷也打电话告诉更生了。我亲妈那种人,吴老头死后,她也没遭过罪,到国外她别想在帝都那么舒坦。国外没人认识她,没人惯着她,捧着她,外国人生活习惯跟咱们不一样,指不定真得乞讨。”
“快坐下歇歇。”宋招娣迎上去,把他的包接过来,“看过你爷爷没?”
自立:“爷爷去看过我。我来之前就给爷爷打个电话,说好久没见你和爸,爷爷就让我直接过来,走的时候再去他那儿。”
“振兴,快去给自立倒杯水。”宋招娣道,“自立,我刚做的蛋糕,吃点东西,垫垫肚子。我一会儿就做饭。”
“娘,有我的吗?”
宋招娣抬起头:“大娃?二娃?你们,你们——”
“大哥上午就到了,在我厂里待到现在。”二娃道,“壮壮的爸去接壮壮的姐姐和姐夫,我们跟他们一起来的。”
大娃抬手把包扔长椅上,伸手就拿蛋糕,突然停下来,歪头看过去:“柳静静?”
“我,我是。”柳静静没少听别人说,钟家最好看的孩子是钟大娃,最聪明的是钟大娃,打架最厉害的也是钟大娃,一直想知道,钟大娃长什么样。乍一看到真人,柳静静险些以为看到年轻版钟建国,“你,你好。”
大娃笑着伸出手:“你好,我叫钟坚强,初次见面,请多多指教。”
柳静静下意识伸出手,立刻意识到不对,连忙说:“我,我——”
“别理他。”振兴道,“静静,去拿几个勺子。”
柳静静慌忙跑去厨房。
大娃笑道:“振兴,你媳妇是不是见我跟爸长得像,不知道该喊我大娃,还是该喊我叔?”
“喊你叔,你敢答应吗?”钟建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