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娃笑眯眯道:“不如何。”
老师噎了一下, 却不死心, 整个东三省今年也没能出个三百八:“我没跟你开玩笑。”
“我也没开玩笑。”钟大娃认真道, “我哥老实, 不会跟人家吵架, 也不会跟别人打架, 还请老师多多照顾。”
老师:“这么不放心, 何不自己照顾你哥?”
钟大娃指着振兴和更生:“他俩也老实,我得照顾他俩。”
“他俩也是你兄弟?”老师不信。
钟大娃点头:“他是我二哥,他是弟弟。”
“小同学, 别告诉我他俩也是今年新生?”老师咽口口水试探道。
钟大娃点点头:“三百三十五,三百四,帝都大学。要不是我哥太喜欢导弹, 我就帮他填帝都大学了。”
“你们其实是朋友吧?”
钟大娃:“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老师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突然僵住:“异父异母?!”
“老师,老师, 我们是钟家养子。”自立连忙解释, “我这个弟弟的父亲是烈士, 我亲生父亲去世后, 我亲妈不要我们, 我养母见我和我弟弟可怜,就把我们领回钟家。”指着一下大娃, “他没骗你。”
老师早已经看出几人感情很好,本以为他们是表兄弟或者好朋友:“你养父母真厉害!”
“我爸妈都是大学生。”自立提到钟建国和宋招娣很自豪, “我爸下班回来就给我们讲题, 我们才能考这么好。”
老师:“难怪呢。小同学,虽然三百八十分以上的人,全国也找不出十个,但你到帝都大学可就没这么好的待遇了。”
“我坐不住,搞科研不适合我,您就别劝了。”大娃把自立的东西移到靠暖气的床上,“老师,这个门有钥匙吗?”
老师掏出钥匙还忍不住说:“跟你哥一块多好啊。”
“跟我弟一块也挺好。”钟大娃伸出手。
老师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把钥匙递给他:“你们慢慢收拾,有什么事就去办公室找我,就在前面那栋楼。”指着大娃看。
“这就走了?”大娃笑着问。
老师打量他一番:“小同学还想请我吃饭?”
“饭没有,倒是有点我娘做的好东西。”大娃冲振兴说,“把东西打开,用自立的瓷缸子给老师倒半缸。”
老师好奇:“什么东西?”
“我娘做的辣椒油,里面加了瘦肉。”钟大娃道,“还有点麻椒味,一般人不会做。”
振兴听他这么一说,放下豆酱,改拆辣椒油。
老师想说不要,一看有三个差不多的大罐子,误以为三罐都是辣椒油,想一下:“给我倒一点就行了。”
“说了半缸就半缸。”钟大娃把崭新的瓷缸子递给振兴,振兴一下子倒掉一半。
老师不禁惊呼:“太多了,太多了,吃不了这么多。”
“老师结婚了没?”大娃见他点头,“您吃不了就跟你家人一块吃啊。”盖上盖子递给他,“老师回头把缸子放在窗户上就行了,我们待会儿得出去买点东西。”
白瓷缸子很大,老师拿到手里感觉有小一斤,沉甸甸的,很是不好意思:“这,你们吃中午饭了没?去我家吃吧。”
“谢谢老师,不用了。”大娃道,“我们晚上还得赶回去,出去买东西的时候随便吃点就行了。老师,您回吧。”
老师想一下:“那行吧。”端着茶缸子出去,忍不住叹一口气。
更生伸出大拇指:“厉害了,大娃!”
“喊哥!”大娃昂首道。
更生老老实实喊一句。
自立反而有些不安:“大娃,我原来的舍友发现我住在这边,会说我搞特殊吧?”
“那又怎样?”大娃道,“等你考好了,学校奖你饭票和钱,以后毕业了,车接车送还有人保护,更特殊呢。到时候说你的人更多。”
自立张了张嘴:“你,你这属于强词夺理。”
“难道你想住那边?”大娃问,“暖气在北,你在南,你跟暖气处于两个极端,床还正好对着门,你不怕冻死啊?
“窗户旁边的桌子上是瓷缸子,桌子下面是脸盆,他们洗脸刷牙都搁你旁边,洗脚坐在你床上,你不嫌烦?”
自立:“我可以跟他们说去走廊上洗。”
“东北天气冷,零下几十度,出去不带手套都能冻掉手,谁大冬天乐意出去?”大娃反问,“你们宿舍室里又没洗手间,他们在室内洗衣服,你跟他们说别在门边洗,端到里面洗,你信不信他们合起伙来抽你?”
更生点头:“指不定洗衣服的时候还会把你的被子弄湿。”
“你们怎么看出这么多问题?”振兴问,“我进去就觉得他们来得真早,把床都铺好了。”
更生:“那是你没用心。”
振兴噎住:“我不跟你说,我说不过和你大娃。自立,既然已经换了,就安心住下吧。”
自立打量一番大娃:“大娃,你骗的了振兴骗不了我。你当时肯定就觉得那个床位不好,没想这么多,对不对?”
“我就觉得那个床位不好,离暖气太远,怎么了?”大娃看着他说,一副“你能把我怎么着”的模样。
自立就知道是这样:“咱们出来的时候,娘千交代万嘱咐,到学校里好好学习,不准惹事生非,你——”
“你考得好,有机会换宿舍,为什么不换?”大娃道,“他们也可以换,只要老师愿意给他们换,哪怕换到单人宿舍,我都没意见。”
自立噎了一下:“你以为别人跟你一样。”
“他们不是我,那他们就老老实实住八人间宿舍。”大娃道,“走了,走了,出去吃饭。别娘们兮兮的跟个女人似的。”
自立朝他屁股上一脚:“再说一遍!?”
“说我,说我呢。”振兴把自立推出去,就喊,“更生,把门关上。大娃也是为你好,自立,现在多好,住的宽敞,人又少了,还能跟同学一起讨论功课。赶明儿我去师大报道,如果床位也只剩靠门边的,我就跟老师说,我睡在下铺喘不过气。”
更生:“那你老师会立刻送你去医院。”
“你才有病呢。”振兴想踢他。
自立:“振兴,你们回到帝都就去报道吧。”
“我们知道。”振兴道,“再说了,帝都也没东北冷,有娘寄的被子,对着门睡也冻不着我们。对了,等我们收到被子就给你寄过来,你注意查收。”
大娃:“自立,冬天冷的时候,别人管你借被子,你不准借。算了。不跟你说了,说了也是白说。”
“那你就闭嘴。”自立提醒他,“我比你大两岁,不是小两岁。”
大娃:“你要是二娃,谁惹他,他就把谁的裤子剪个洞,我才不跟你说这么多呢。”
“先去吃饭。”更生搂着大娃的脖子,扭头对自立说,“哥,娘叫你买两个暖瓶,买两个热水袋,我觉得你得买三个暖气。”
振兴:“我也觉得得买三个。洗脸、刷牙、洗脚都要热水。两暖瓶热水根本不够用。”
自立看两人一眼,“我是不是该庆幸换宿舍了,不然那边都放不下我的东西。”
大娃:“不用谢,举手之劳。”
自立很想打他:“经你这么一闹,我算是出名了。”
“说得好像我不闹,你就默默无闻似的。”大娃看向更生,“出名不出名跟我关系大吗?”
更生认真思考一会儿:“跟你没多大关系。”
“自立,他俩在一块就是双剑合璧。你说破嘴皮子也说不过他们。”振兴道,“你兜里有钱,热水不够用,再跟你同学一块去买暖瓶好了。”
自立点点头,跟振兴走一块,离大娃和更生远点。
大娃乐了:“待会儿到你学校里,你室友要是问我和更生是谁,你说不认识我们啊。”
四点多,哥四个拎着大包小包回到宿舍。刚到门口大娃就看到屋里有三个人,一个有三十岁左右,两个二十多岁,大娃不禁挑眉,小声说:“都比你大。你不会是你们学校年龄最小的吧?”
“不是。”自立道,“如果去年过来还有可能,今年不可能。”
正在铺床的男人看到门口站着四个小伙子,不知道哪个是钟自立,便笑着说:“你们好,请进!”
“你好。”自立随手把暖瓶放在靠窗的桌子上,走过去伸出手,“我叫钟自立,你喊我自立就好了,他们仨是我弟弟,陪我来报道。”
男人笑道:“你好,弟弟们好。”随后介绍自己,然后又帮自立介绍另外两人。
“你就是钟自立啊?”三十来岁的男子看过来,“我到学校就听说钟自立嫌学校分的宿舍不好,要求老师换宿舍,我还当他们开玩笑。把我领到这里,我才相信是真的。”打量一番自立,见他年龄不大,听说话也不是难缠的主儿,好奇地问,“你怎么跟老师说的?”
大娃:“我说的。我哥身体不好,体虚,冬天得盖两三床被子,稍稍不注意就感冒,我才去找老师。”
“是他说的。”更生指着大娃,“你们老师希望他能来你们学校,还跟我哥说,只要他能过来,就给他俩安排个双人间。”
三人齐刷刷看过来。一直没说话的男人率先开口:“我能知道你考多少分吗?”
“四门三百八十四,加上英语的话,四百五十四。”更生话音落下,三人瞪大眼睛。
三十来岁的男人咽口口水:“我们省高考状元才考四百一十九。”
“他也是我们省的状元。”更生道。
“听你刚才的意思,他不是我们学校的学生,那他是哪个学校的?”
更生:“跟我一样,帝都大学。”
“帝都大学?你?!”三人惊呆了。
自立一边收拾床上的东西,一边给三位室友解释。
三人听完久久不能回神,看向大娃他们就像看怪物,也不收拾行李了,坐在自立对面的床上,盯着四个人研究。
大娃他们要回去的时候,三人拉着自立去送大娃。
宋招娣最担心自立,大娃回到帝都算着宋招娣差不多从滨海回去了,就打电话告诉宋招娣,自立的三个室友已经被他“镇住”,他们不会欺负自立。
宋招娣怕他莽撞,便叫振兴接电话,听到两人说辞差不多,宋招娣才放心。
大娃去军事学院报道时,翁洲岛上的中学也开学了。
宋招娣跟李兰英说开学后她很忙,其实她一点也不忙,因为高中只有一个班。
初三和高一,每天上午两节课,上完课宋招娣就回家做饭,下午继续给二娃编设计书。以防别人也来找她给孩子补课,宋招娣在笔记本下面放一本英语书,好应付不请自来的人。
大娃用辣椒油跟同学们打成一片时,翁洲岛依然是夏天。
十月八日,寒露,岛上温度终于低于三十度了。
下午三点左右,梁护士长来了。
宋招娣见她过来也没敢大意,把英语书拿到上面,盖住她自己编的书,才问:“嫂子怎么来了?”
“你觉得刘萍怎么样?小宋。”梁护士长心里有事,没注意到宋招娣的小动作,在她对面坐下就问。
宋招娣没听明白:“什么怎么样?”
“我昨天才发现。”梁护士长像发现惊天大秘密,“沈团长离过婚,刘萍也离过婚,你觉得他俩般不般配?”
宋招娣使劲眨一下眼,确定自己没有出现幻觉,艰涩道:“嫂子,您是在开玩笑吗?”
“婚姻大事,哪能儿戏。”梁护士长见她一脸难以置信,“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