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娇、陈廷章回长安不久, 如意等丫鬟也带着陈娇的大批嫁妆回来了。
陈国舅先见了几个丫鬟。
如意忠心陈娇, 也忠心陈国舅, 将当日陈廷章逼迫陈娇的情形一五一十地交待了, 正应了李牧在信中所言。
陈国舅恨死了自己的儿子!女儿失忆后, 与女婿过得甜甜蜜蜜的, 如果不是儿子横插一脚, 女儿怎么会伤心离开平城,女儿不回来,京城就不会再掀起一波新的流言蜚语!
怒火中烧, 陈国舅再次将儿子赶出了长安,还派了一队侍卫“押送”儿子去西南边陲,扬言除非陈廷章愿意娶妻, 否则这辈子都别想回长安!
陈廷章被迫离开之前, 想办法偷偷见了陈娇一面。
“大哥,你听父亲的, 娶个好姑娘成家吧。”兄妹俩面对面地坐着, 陈娇目光怜悯地劝道, 说完她低头, 手放到腹部, 苦笑道:“我已经怀了他的骨肉,这辈子都要跟他过了, 大哥何必再执迷?就算哪天我恢复记忆,我, 我也配不上大哥的深情了。”
无论心里怎么想的, 陈娇都必须这么说,她要让陈廷章死心。
从小守到大的妹妹被李牧占了清白,陈廷章的愤怒能将李牧烧成灰,痛苦则令他彻夜难眠,但,妹妹是无辜的,是李牧趁虚而入欺负了妹妹。
“娇娇,他配不上你,这是堕胎药,我问过郎中,这药药性温和,不会伤及你身,晚上你放进汤里喝了,明早就没事了。”父亲随时可能会过来抓他,陈廷章不想浪费时间说那些没用的,从袖中取出一包药,飞快塞到了陈娇手里。
陈娇震惊地看着他。
院子里已经传来了丫鬟们给陈国舅行礼的声音,陈廷章留恋地看着妹妹,然后一把将人抱到怀里,亲她额头道:“娇娇别怕,晚上喝了它,大哥会想办法回来见你。”
陈娇还想再劝,陈廷章已经松开她,大步朝外面走去了。
“逆子!”
陈国舅中气十足的怒骂传了进来。
陈娇咬唇,将手里的堕胎药藏进了袖中。
陈国舅赶走儿子,回来问女儿兄妹俩都说了什么,陈娇一脸悲伤,陈国舅不忍为难女儿,方才离去。
夜幕降临,丫鬟们将晚饭送进内室,陈娇将丫鬟们都打发了下去,她坐在床上,对着不远处的饭菜出神。
前面四世,她怀过孩子,但没等孩子生下来,她就被菩萨带走了。这一次,她放弃了李牧,下一个男人还没有影子,如果她什么都不做,孩子肯定能生下来。
要,她厌恶孩子的父亲,不要,孩子已经在她体内扎了根。
陈廷章希望她打掉孩子,他还在期待与亲妹妹长相厮守。
李牧薄情,对这个孩子应是无所谓的,待他大权在握,美人孩子都唾手可得,不缺她一个。
陈国舅对李牧深信不疑,没有证据,她做什么陈国舅都会误解成她在与李牧赌气。
如果最后还是李牧君臣造反成功,整个国舅府包括她在内,都会死。
陈娇笑了笑。
什么是天道正义?
她只是一个想保住自己与家人性命的小女人,李牧能够为了大业与她虚与委蛇,她也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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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子有孕了,好女婿肯定要回长安看看的,顺便接妻子回家,但就在李牧动身之前,北方的匈奴突然大举入侵,李牧向岳父、妻子告罪的信还没送到长安,陈国舅的信先到了,让女婿安心带兵抗敌,媳妇孩子他这个岳父会帮女婿照看好。
李牧就安心去抗敌了。
陈娇特意去上了一炷香,祈祷菩萨让李牧断条胳膊或腿的,然而菩萨不肯帮忙,腊月里边关传来捷报,匈奴连连败北,投降乞和了。李牧非但没有断胳膊腿,还立了头等功,都不用陈国舅去皇上面前夸女婿,皇上龙颜大悦,特招李牧进京面圣领赏。
边关还有军务需要善后,正月初,李牧才抵达长安。
去接女婿过来之前,陈国舅又来找女儿谈心了。
陈娇扶着即将临盆的大肚子,面无表情地招待父亲。
陈国舅叹道:“都大半年了,娇娇还生李牧的气呢?他又不是故意不来接你,边疆战事走不开,他也没办法,一会儿他来赔罪,你别难为他。”
女婿有出息,陈国舅越来越器重女婿了,而且同为男人,陈国舅觉得,男人只要能建功立业,在夫妻感情上犯些小错不算什么大事,女儿身为妻子,本该贤惠温柔,动不动就闹脾气回娘家,一点都不可爱。
陈娇能理解陈国舅对李牧的偏袒,谁让原身表现地那么不懂事,李牧又装的滴水不漏?说来奇怪,有的儿媳妇做的再好,当婆婆的都能挑出一堆刺儿,到了丈人丈母娘这里,反而更容易偏袒女婿,真是叫人奇怪。
“他是英雄,我是小人,爹爹只管去疼他好了,理女儿做什么?反正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在娘家住了这么久,爹爹早就看我不顺眼了,您放心,只要他还愿意要我,我会跟他走的,免得留在这里,让爹爹抬不起头。”
陈娇故意呛了亲爹一顿。
陈国舅气得胡子都要翘起来了,臭丫头没良心,外面闲言碎语虽多,他真在意,早就将女儿送到平城去了,岂会好吃好喝地伺候着,为了女儿着想,还把嫡长子发配去了边关?
“行,你是泼出去的水,今天就让李牧带你回去,孩子也不用在这儿生!”
丢下一句气话,陈国舅黑着脸走了。
陈娇偷偷笑了,笑着笑着,肚子里的小家伙莫名踢了她一脚,好像也很高兴似的。
陈娇笑容一顿,想到很快就要面对李牧那张虚伪的脸,顿时没了父女斗嘴的好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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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牧先进宫面圣,下午才随陈国舅回了国舅府。
与陈家众人寒暄过后,李牧在陈国舅亲自引路下,来到了陈娇现住的春华苑。
“娇娇就是怪你没护着她,都是误会,你好好哄哄就没事了。”
陈国舅将女婿送到地方就不准备进去了,拍拍女婿肩膀,他笑容和蔼地道。
李牧惭愧道:“是小婿糊涂,当日急于求成了。”
陈国舅忽然记起女儿的一句话,再看李牧,他心中亦有一丝疑惑,低声问:“娇娇失忆前与你不和,你就不怕她记起来后,继续怨恨于你?”
李牧看向上房,幽幽道:“夫人失忆后,待小婿温柔似水,小婿情难自禁,趁机与夫人朝夕相对,但小婿此举实属趁人之危,心中无一日不惶恐自责。世子造访,小婿虽忧夫人康复后会忘了先前恩爱,却不忍再自欺欺人。”
陈国舅明白了,与其患得患失,不如快刀斩乱麻。
“都是天意,娇娇现在真心待你,你也别想太多,夫妻俩好好过日子吧。”陈国舅笑着鼓励道。
李牧点点头。
陈国舅走了,李牧一直站在门口目送,待陈国舅转个弯身影不见了,李牧才缓缓朝上房走去。
丫鬟们都退到了院子中。
李牧畅通无阻地走到内室门前,挑开帘子,发现里面的门关着。
他笑了笑,这般赌气的样子,倒是很像失忆后的她。
“夫人,为夫来赔罪了,请夫人开门。”李牧温声道。
陈娇坐在床边,好整以暇地等着。
李牧又催了两次,陈娇都不开门,也不说话。
李牧便在门外解释起来,声音诚恳:“我知道夫人怨我什么,夫人以为我当时很好受?换成世子以外的任何人,我都不会给你们独处的机会,更不会让对方碰夫人一根手指。只是,世子不一样,他,他才是夫人真正愿意共度一生之人,世子强迫夫人,我既痛心难忍,又希望夫人在刺激之下恢复记忆。”
“我恢复记忆,对你有什么好处?”陈娇用一种伤心又疑惑的语气问。
门外的男人沉默许久,才低声道:“我想赌一场,赌我与夫人的月余恩爱,能否敌过夫人与世子的青梅竹马。如果我赢了,我再与夫人同床共枕,问心无愧,否则,夫人失忆,便是夫人柔情蜜意,我终究良心难安。”
他声音温润,带着压抑的深情,陈娇若非亲眼目睹李牧袖手旁观的淡然身影,都要信了他。
但她看见了,她与陈廷章离开的时候,李牧眼里也没有半分痛苦,所以,李牧说的再好听,陈娇都不信。从今往后,他的任何甜言蜜语温柔体贴,她都不会信。
“那你,就不怕赌输了?”陈娇声音低落地问。
“愿赌服输,夫人心里有过我,我此生便无憾。”
陈娇想笑,李牧这人,当真是能屈能伸了。
“随你怎么说,我不想见你。”陈娇轻不可闻地道。
“也好,夫人先休息,我明日再来看你。”李牧遗憾地道,转身离去。
陈娇真的听到了他离开的脚步声,有些意外,但也没放在心上。
过了会儿,如意走了过来,隔着门问她:“夫人,您没事吧?”
“没事。”陈娇应了声,过去将门打开了。
门帘挑开,陈娇刚要跨出去,一抬头,却见李牧站在面前,男人一身浅色官袍,温雅如玉,凤眼深深地看着她。
陈娇马上将帘子放了下去,放到一半,李牧抢身进来。
陈娇迅速转身往里走,李牧用更快的速度从后面抱住她,可惜陈娇的纤腰已经不复存在,他试图搂她腰的大手环绕过来时,碰到的是陈娇的大肚子。
李牧第一次抱一个怀孕的女人,陌生的触感让他忘了已经到了嘴边的甜话。
他低头,看向掌心下的大肚子。
“放手。”陈娇冷声道。
“这是,咱们的孩子?”李牧双手抱着她,手沿着那肚子轻轻地移动。
陈娇别开脸,嘲讽道:“不是,大人的办法很管用,离开平城我就恢复了记忆,孩子是我与哥哥的,我怕父亲逼我打掉孩子,才谎称是大人的种。”
李牧笑了。
娇小姐若直接承认孩子是他的,他或许还要怀疑,她这么赌气地说出来,一来证明她根本没有恢复记忆,二来说明,她很确信孩子就是他的,故而有恃无恐。既然那么确信,也便是说,她与陈廷章同行了一路,都没有发生什么。
“夫人,别闹了,为夫知错了。”小心翼翼地抱着她,李牧抬头,亲她的耳垂。大半年多没见,她美艳依旧,许是怀孕的缘故,她脸蛋丰润了些,那肌肤白皙娇嫩,腻如美玉。曾经的缠.绵浮现脑海,李牧捧过她倔强的脸,去亲她嘴唇。
陈娇给他亲,在李牧亲的动.情时,再狠狠咬了他一口。
李牧猛地吸口气,下嘴唇上全是血。
剧痛之下,他凤眼终于失去了温柔,恼怒地看着她。
陈娇扬着脸笑,笑着笑着,豆大的眼泪掉了下来,得意瞬间化成无尽的委屈。
李牧心一软,不知为何,想起陈廷章强迫她时,她遥遥望着他的泪眼。
“对不起,我保证,再也没有下次。”李牧上前,重新将她拥入怀中,低声承诺道。
那日他袖手旁观,只是想知道娇小姐会不会在陈廷章的刺激下恢复记忆,没有恢复,他继续美人在怀,恢复了,他继续供着她,乐得清闲。但失忆的娇小姐毕竟是他的女人,李牧对陈廷章的纵容只限于亲.吻,而且,也只会用这种方式试探一次,以后除非陈娇自己愿意,他不会再给陈廷章碰她的机会。
但李牧没料到,她会走得那么决绝。
原来失忆的她,虽然娇憨单纯,却也绝非任何男人都能随意揉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