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台生将钱宁的尸体翻到床上,用被子盖上,然后走出房门,去找高公公去了。
朱台生学会了钱宁那一套,逢人就给钱的伎俩,顺利的见到了高公公。
高公公问道:“怎么是你?那个叫钱宁的呢”
朱台生道:“公公不是说是谁都可以吗?”
高公公道:“你们两个我都要了。”
高公公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在朱台生听来犹如五雷轰顶。
他心道:“一句话决定一个人的生死,并不是只有皇上才能做到,这样一个小小的太监也能做到。若是眼前这个死太监早些说要两个,他又怎么会杀了钱宁呢。哎,钱宁啊钱宁,这也怪不得我朱台生,你为什么就不能带我来试一试运气呢。说来说去,这都是命,命中注定你会死,就算有机会你也抓不住。钱宁啊钱宁,要怪就怪你自己无情,不是我朱台生无义。”
高公公道:“愣在这干什么?去把钱宁也叫来,一起进宫。”
朱台生道:“公公,上次不是说只要一个的吗?怎么才三天时间,就要两个了。”
高公公道:“看来你是什么都不知道,前两天刘瑾谋反,被凌迟处死,连同他的党羽三百多人一起被杀头,现在宫里都没人干活了,我想找人都找不齐了。”
朱台生叹息一声,道:“我大哥回云南老家了。”
高公公也感到很遗憾,道:“嗨,你说这个事,不要人的时候都想挤进来,现在要人了,竟然找不到人了。”
这时门外进来一个小太监,道:“高公公,您要的牌子拿来了。”
高公公道:“给他。”
小太监将牌子递给朱台生。
朱台生接过一看,上面写着‘钱宁’两个字。
朱台生道:“公公,这?”
高公公道:“你叫什么名字?”
朱台生道:“小的叫牛八。”
高公公道:“以后你别叫牛八了,改叫钱宁。”
朱台生道:“这是为什么?”
高公公道:“钱宁的牌子已经做好了,既然他走了,那就留给你用了,既然给你用,那你以后只能叫钱宁,不能叫牛八。”
朱台生心道:“这牌子再做一个不就完了吗,这高公公还真会省事,一句话就给他改了名字。”
朱台生本想说让高公公再从新做一个,但是又转念一想,牛八这个名字本来就是假的,又何必当真,不管是牛八还是钱宁,对他而言不都是假名字吗,于是不再计较这个事情。
朱台生道:“谢公公赐名。”
高公公哈哈大笑,道:“走,跟着咱家进宫。”
朱台生道:“是。”
从此以后,世上再也没有朱台生,只有钱宁。
阳光洒在钱宁的脸上,他深呼吸一口气,继续干活。他左手是一个水桶,右手是一块抹布,他单膝跪地,在地上用力的擦着灰尘。
钱宁呆的这个地方叫古今通集库,这是一个藏书的地方,天下所有的书,在这都能找的到。不过他此刻既没有心情也没有时间去看书,以前养尊处优的他,现在连擦地都擦不好,尽管他很努力,但是在别人看来,他就是偷懒。
钱宁正在擦着地,突然哐当一脚,狠狠的踢在了他的屁股上,钱宁猝不及防,竟被一脚踢倒在地。
踢他的人叫陈洪,是他的直接上司。
陈洪道:“这么点地方居然擦了这么久,我看你是存心偷懒。”
钱宁道:“小的该死,小的这就快点擦。”
陈洪哼了一声,道:“再擦不完晚饭你就别吃了。”
陈洪说完,故意从擦过的地方踩了过去。
钱宁本该火冒三丈,但从他的眼神之中看不到任何的愤怒。他重新拿起抹布,将陈洪的脚印擦掉,然后回过头来继续擦地。钱宁心中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接近皇上,一个小小的上司算什么,他又岂会因小失大。
这时一个年长的太监朝钱宁说道:“我看你长得眉清目秀,细皮嫩肉,你以前是大户人家的孩子吧。”
钱宁抬起头,望了望这个年长的太监,道:“我叫钱宁,您叫我小钱子就是,敢问公公您怎么称呼?”
年长的太监道:“老奴叫黄锦。”
钱宁道:“原来是黄公公。”
黄锦道:“你刚来的时候我就看你不像个干活的,你家以前是大户人家吧。”
钱宁的身份本来就是假的,现在只能随便编假话糊弄一下黄锦了。
钱宁道:“小的以前家境还算殷实,后来惹了官司,父母也去世了,小的无依无靠孤身一人,只能来宫里讨生活。”
黄锦道:“我说呢,你连个地都不会擦,不过也不能怪你擦的不好,不管你是擦的好,还是擦的不好,陈公公都会说上你几句,你也不用放在心上。”
钱宁道:“这是为什么?”
黄锦道:“若不常常敲打敲打你,怎么能显摆他的能耐来,在这宫里,做小的千万要记住自己的身份,风头不能超过你的上司,不然,可有你好受的。”
钱宁道:“多谢黄公公教诲。”
黄锦道:“你快些擦吧,再晚一会晚饭就没得吃了。”
钱宁道:“小的知道了。”
黄锦说完,招呼了一下后面的两个小太监,这两个小太监一个叫崔力,一个叫徐勇,他们和钱宁一样,都是打扫古今通集库的。
钱宁加快了速度,手忙脚乱的干完了活,然后奔向食堂,心想再晚可就吃不上了。
钱宁到的时候位子上已经坐满了人,菜也被吃完了,只能拿着两个馒头充饥,不过这已经不错了,有吃的总比没吃的好。
钱宁走到一个角落,自己啃着手中的馒头,忽然一个抬眼之间,看见前面还有一个座位,钱宁走了过去,一屁股就坐了上去。
本来有嗡嗡细语的食堂,突然一下子安静了下来。钱宁啃着手中的馒头,完全没有在意周围的变化,直到他吃完了一个馒头,才慢慢抬起头,打了个嗝,才发现周围的人都不说话了。
他的面前坐着一个姑娘,他一开始都没有注意到,直到这个姑娘一直盯着他看,他才注意到。
这姑娘刚开始一脸的疑问,当钱宁抬起头,她看到钱宁相貌的时候,脸色突然变的温柔。钱宁注意到,突然坐在一个姑娘面前确实有些唐突了,他道:“小的唐突了,只因没有了位子,而姑娘面前这个又空闲着,所以才坐了过来,若是惊扰了姑娘,请姑娘见谅。”
这姑娘低头喝了一口汤,什么话都没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