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凝退开两步,眼中是嘲讽而冷酷的笑意:纵使铁王功夫过人,但在君夜离手上,还是讨不到任何便宜的,她根本就不用出手。
君夜离眼神一变,飘身退开,厉声道,“铁王,你再不知悔改,别怪做侄儿的以下犯上,不跟你讲情分!”
宣景帝怒声道,“离儿,你只管将君玉堂拿下,朕要好生审问!”
有宣景帝这句话,君夜离心中有数,恭敬地道,“是,父皇!”
“来呀!来呀!有本事的就来拿本王!”铁王狂笑,“本王就是要杀、杀了你们!你们、你们都得死!”
眼见他如同疯了一般冲过来,君夜离也不跟他客气,一掌拍出。
铁王不进反退,却在近到君夜离向前时,刹那略一停顿,虽然快到没有人来得及察觉,但就是这一下凝窒,已经被君夜离一掌拍飞,摔落地面后,口吐鲜血,痛苦得起不来身。
宣景帝冷声道,“很好!带走!”
“遵旨!”
一路上,紫凝又替娥嫔换了次药,见她脸无人色的样子,直皱眉头。
好歹强撑着回了宫,紫凝即留下夕月帮忙,而后将所有人都赶了出去。
怀薇急得像热锅窝上的蚂蚁,不停地拜来拜去,好几次都忍不住要冲进去看看。
宣景帝阴沉着脸坐在一边,居然很神奇地没有阻止怀薇,目光下意识地随着她的身影来回晃,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个时辰后,紫凝总算打开门出来,表情有些凝重。
“王妃!”怀薇都忘了礼数,抢在宣景帝之前冲过去,“娘娘怎么样了?”
“还在昏迷,你且进去好生侍候着。”
“是!”怀薇赶紧跌跌撞撞冲进门去,小心侍候。
宣景帝此时倒很沉得住气,“如何?”
“回皇上,娥嫔娘娘伤的很重,能否活命,要看今晚是不是可以醒来,”紫凝轻轻擦着洗干净的手,“若能挺过今晚,就会没事。”
宣景帝淡然点头,“朕明白了。”
屋里,怀薇正压低了声音在哭,“呜……都是奴婢没有服侍好娘娘,呜……奴婢真是没用……”
君夜离将铁王关押好后过来,见父皇和紫凝相对无言,心一沉,“娥嫔娘娘……”
“暂时无事,”宣景帝忽地抬头,眼神锐利得可怕,“离儿,你如何知道朕遭人行刺?”
当时情形太乱,不及细想,现在回想一下,事情岂非太过巧合。
君夜离立刻道,“儿臣正要向父皇禀报此事。大概两个时辰前,儿臣突然接到示警,说是父皇佛陀寺之行有难,让儿臣即刻前往相救,儿臣才与紫凝一同赶去。”
“哦?”宣景帝目光闪烁,“是何人?”
“儿臣不知,”君夜离似乎心有余悸,“那人也不知是如何将纸条传进儿臣府中的,儿臣仔细盘问过,并无人知晓,这是他留下的字条,父皇请过目。”
从君夜离手中接过纸条,宣景帝打开来看了看,内容上跟君夜离所说大致不差,字迹歪歪扭扭,倒更是孩童所写。“这笔迹陌生的很,会是谁?”
“儿臣也不认得这笔迹,”君夜离做若有所思状,“父皇,要不要儿臣去查一查?”
宣景帝思索片刻,颔首道,“也好,不过动静不可闹得过大。”看这纸上字迹,应该是此人有意歪曲,就是不想让人查到他的底细,要找出他,只怕很难。
“是,父皇。”
君夜离和紫凝离开后,宣景帝沉默了一会,才起身进屋。
怀薇正拿了手绢替娥嫔擦头上的冷汗,一边抽抽搭搭地哭,眼睛都肿了。“皇上……”
“嗯……”娥嫔却在此时低低地呻吟了一声,细眉紧锁,仿佛不胜痛苦。
“娘娘醒了!”怀薇惊喜莫名,“娘娘!娘——”
宣景帝一摆手,阻止她的大呼小叫,过去坐在床边,柔声道,“娥儿?”
娥嫔闭着眼睛颤抖一阵,才缓缓睁开眼,似乎好一会儿才确定眼前人,急道,“皇上……”
“朕没事,”宣景帝难得地露出些许笑容,轻轻摸着着她的脸,“娥儿,你受了重伤,身体很虚弱,好好休息,朕一定不会让你白白受这痛楚,会帮你讨回来的。”
娥嫔感动莫名,哽咽道,“妾身……不敢,只要皇上没事,妾身……”
“莫要多说,”宣景帝轻轻抚住她的唇,“乖乖休息,快些好起来,知道吗?”
“是,皇上……”娥嫔萧白着脸一笑,慢慢闭起眼睛,流了这么多血,加上虽然用了紫凝的药,可伤口还是痛得厉害,她也没有力气多说,不大会儿就沉沉睡去。
宣景帝敛去笑容,冷声道,“好好服侍娥儿,若有任何差错,提头来见。”
怀薇打个激灵,“是,皇上!”
“紫凝,你果真神算!”君夜离一路走,一路夸赞紫凝,“表面上让娥嫔劝说铁王陪她演这出苦肉计,却早料到铁王必定不会听娥嫔摆布,定会借此机会真正行刺父皇,事实果然不差!”
事实上,从一开始紫凝和君夜离就一直躲在暗处,注意着事态的发展——否则铁王若真伤了宣景帝,甚至弑君,岂不天下大乱。
所以,娥嫔两次替宣景帝挡剑,却只是重伤而未死,并非她命大,也不是刺客本领不到家,而是每每在关键时候,躲在暗处的君夜离就以强劲内力将刺客的剑锋震开,躲过要害而已。
宣景帝不会武功,那帮禁卫军的功力也断未深厚到识破此局的地步,刺客虽察觉到有异,却已经中了圈套,又能如何。
“我倒是没想到,铁王会在下山路上现身,我本以为,他会在寺内直接出手,”紫凝并没有什么得意之色,相反对这样的结果有些不满,“铁王果真是个聪明人,知道事败,就公然现身,让人逮不到把柄。”
“那又如何,”君夜离不以为意,“他还不是一样逃不过紫凝你的算计。”
紫凝眼中闪过一抹锐色,挑高了唇角:不错,如果不是她的“勾魂夺魄”之术,也就是以特殊的频率发出指令,铁王就不会失控,她说什么,他就会跟着说什么,要他做什么,他就会做,除了中招者之外,别人看不出半点异样。
所以那时候,铁王的表情才那么奇怪,那是因为他觉得控制不了自己,明明知道不能这么做,却还是不由自地主对宣景帝出手,以至于被当成是弑君犯上的凶手,他如何狡辩得了。
“夜离,依你之见,皇上会不会杀铁王?”
君夜离冷笑一声,“非是我不念亲人情分,是铁王有谋逆之心已久,更是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我不除他,他早晚会除掉我!”
“此中争斗我很清楚,你又何必解释,”紫凝淡然一笑,神情却凌厉,“既然铁王该死,我就再送他一程。”仅依目前的证据来说,恐怕还是不能定铁王的死罪,反正他们跟铁王之间已是不死不休,何妨再加一把火。
看她笃定的样子,君夜离就知道她必然还有后招,会心一笑,“没问题。”
——
隔天之后,宣景帝即昭君夜离和紫凝入宫,说是要在太极殿审问铁王,看他如何为自己的罪行狡辩。
两人立刻换衣入宫,到达太极殿时,铁王的正妃燕芷云正一边抹眼泪,一边说着冤枉,悲情万分。
做为铁王谋反案最大的受害者,君夜澜也在场,他原本对铁王怨恨万分,可看到燕芷云这可怜的模样,又禁不住心软,气不起来了。
众人各怀心思,谁都没有做声,大殿上的气氛压抑得可怕。
燕芷云一边哭,一边用满含哀求的目光看着宣景帝,只求他能开恩,可他却冷着一张脸,看都不看她一眼,怎不让她从头凉到脚,越想越害怕。
不大会儿,叮当锁链声响起,镣铐加身的铁王被侍卫带了进来,没有了紫凝的声波控制,他暂时恢复了理智,可当时他虽控制不了自己的动作,却明白都发生了什么,更是又惊又怒,欲待分辩,又无从说起。
“该来的也都来了,很好,”宣景帝一一扫过众人,目光森寒,“那就把事情说清楚,是不是有人大逆不道,想要犯上作乱,弑君夺位!”
“冤枉啊!”燕芷云大声哭叫,扑通一声跪了下去,“皇上明鉴啊!王爷他一向对皇上忠心耿耿,尊敬有加,怎么可能行刺皇上,这当中肯定有误会啊,皇上明查,皇上!”
宣景帝冷冷看着她,等她吼完了,才转向君夜离,“离儿,事情始末你都瞧见了,你且说说。”
“是,父皇,”君夜离转向燕芷云,“皇伯母,当时确实是皇伯伯要对父皇行凶,在场禁卫军都是人证,而且先前那两名刺客也已招供,他们是受皇伯伯指使,前往行刺父皇,如果不是娥嫔娘娘以身挡剑,救得父皇一命,父皇只怕……事实俱在,有何冤枉?”
“不是!不是的!”燕芷云哭得梨花带雨,却也深深无力,“那一定是……一定是旁人乱说,诬陷王爷,王爷绝对没有——”
“君玉堂!”宣景帝一拍龙案,怒声道,“你还有何话说?!”
“臣弟没有行刺皇兄,天地可鉴!”铁王咬牙,预感到今日很难脱身,自是愤怒而绝望,“臣弟没做过的事,要如何认?”
他其实看得出来,宣景帝根本不会相信他,非要杀他而后快,他必得要沉住气,不给他们定自己罪的机会,否则就将全盘皆输!
“你还不认罪?!”宣景帝忽一下站起来,“那两名刺客业已招认,你否认得了吗!是否要他二人上殿来,与你当面对质!”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铁王忽然嘲讽一笑,“皇兄想必已经对那二人有过交代,或者屈打成招了吧,即使对质,也无用处,臣弟没做过的事,不会认。”
“好,好的很!”宣景帝怒极反笑,“看来不动大刑,你是不会招认了是不是?来人,大刑伺候!”
“皇上息怒!”燕芷云惨声大呼,不住叩头,“皇上不要冤枉王爷,王爷不会行刺皇上,冤枉,冤枉啊!”
眼见宣景帝竟是不理不睬,梅盛尧也不好开这个口,燕芷云竟突然扑到君夜离脚下,抱住他一条腿苦苦哀求,“魅王殿下,你向皇上说说情,王爷不会害皇上的,求你了,求你了!”
“放手!”君夜离愣了一愣之后,才使力抽身,“皇伯母,你这样……成何体统!”
“芷云,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铁王虽处于不利境地,却不输这个身段,厉声道,“你为长辈,怎能向君夜离下跪!”
..
☆、卷二 计中计 美人谋 061 步步杀机,神来之笔
“求你救救王爷,求你了,求你了!”燕芷云对铁王的话恍若未闻,一个劲儿苦求。
君夜离眉头一皱,内力运处,将她震了开来,“皇伯母,请自重!”
燕芷云不会武功,这一下被伤到内脏,嘴角已经见血。
“君夜离,你好大的胆子!”铁王登时怒了,挣着过去抬脚就踹,“你敢伤芷云——”
情急之下,他忘了自己带着脚镣,腿才抬起来一点,身体就失去平衡,如果不是侍卫及时扯住他,他早已摔倒在地。
“是皇伯母不知自重,与本王何干?”君夜离眼神一寒,“铁王,父皇面前你也敢放肆,该当何罪!”
时机来了。紫凝眼神一冷,缓缓动起功力,发动“勾魂夺魄”之术。
“……我管你什么罪不罪!”铁王忽然神情一变,哈哈一笑,身体也在晃,“本王知道,你们都瞧不起本王,觉得本王不配做皇上,是不是?那你呢,你呢——”他一一指过君夜离和君夜澜,“你们就配吗,一个怪物,一个废物,凭什么?!”
君夜澜自然知道,那句“废物”是骂自己,“怪物”是骂大皇兄,饶是他脾气再好,也不禁怒道,“皇伯伯,你说什么?!”
宣景帝却是终于知道他的心思,怒道,“君玉堂,你痴心妄想些什么?谁来做太子,谁来做君王,朕心中有数,你敢多嘴?!”
自古君王最忌讳的就是有人觊觎他的皇位,谁都不能例外,紫凝就是抓准这一点,非将铁王打到永世不得翻身!
燕芷云哪顾得上自己的伤势,听得铁王开始胡说八道,她又惊又怕,急急地拉住他,“王爷,别说了,别说了!”
铁王一把甩开她,森然道,“本王、本王为什么不能当皇帝?!为什么?!”他哆嗦着,显然是在极力抗拒什么,但就是抗不过,满嘴胡说,“皇兄,你……倒是说说,我哪里不如君夜辰,哪里不如君夜离,为什么你要偏爱他们,从来不正眼看我?”
燕芷云给吓傻了,拼命拉住铁王,哆哆嗦嗦道,“王爷,你胡说些什么?快给皇上认错,别乱说话,听到没有!”情形已经够糟,王爷再胡说,可就真的无法挽回了呀!
“……你走开!”铁王顿了顿之后,一把将燕芷云推倒在地,此时的他,已经不认识任何人了,“啰里啰嗦,烦不烦人?!”
话是这么说,他的神情却是焦急而痛苦的:芷云,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想这样,我也不想!
然宣景帝已是勃然大怒,快步走下玉石阶,扬手就给了铁王一记耳光,“啪”一声大响,“畜牲,你还不知悔改?!”
铁王被打了一个趔趄,晃了好几下才站稳,似乎清醒了一点,“皇、皇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