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洛雪脸上的惊诧落在武则天眼中反而成了一种满足,好似她很满意顾洛雪此刻的反应,沉醉其中格外欢愉。
烛阴!
顾洛雪第一次见到这个名字还是在张贴的通缉榜文上,直到现在这张榜文还揣在她的怀中,那是一张格杀勿论的榜文,可见被通缉之人恶行之重已到人神共愤的地步。
在没有被卷入妖案前,顾洛雪最大的心愿便是亲手将烛阴绳之以法,那张榜文上是有一个狰狞的面具画像,顾洛雪无数次幻想有朝一日擒拿到烛阴的场景,在她脑海中曾勾勒出太多不同的面孔,每一张都如出一辙的相似,顾洛雪猜想烛阴应该是满脸横肉,凶神恶煞的模样,因为只有这样的人才会做出那些丧尽天良,罄竹难书的恶行。
秦无衣!
那个第一次相见时便让自己乱了心弦的男人,阴郁、沉稳、不羁还有与众不同的冷峻和高傲,这些特质就如同烙印般深刻在顾洛雪的心房,每每想到秦无衣时会有莫名的踏实和开心,虽然在自己的评判标准中,很难用善恶去简单界定他,但顾洛雪还是坚信一个对仓鼠都能无微不至的男人又怎会是凶恶之辈。
秦无衣就是烛阴!
顾洛雪如同一尊雕像僵硬的站立在原地,脑子瞬间一片空白。
一个能为朋友挚友赴汤蹈火,不问生死,到最后都想着用自己性命护身边人周全的男人。
一个杀戮无数,满手血腥,毫无怜悯手段残忍的恶徒。
任凭她如何去联想,顾洛雪实在无法做到将这两个本该站在对立面的人联系在一起。
可偏偏告诉自己这件事的却是武则天,一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轻而易举便可决定自己生死的人,她甚至都不屑对自己欺瞒和哄骗。
顾洛雪唇角一直在抽搐,极力让自己平静,依旧还是不肯相信:“他对叶阡陌至死不渝,我不相信他会杀掉自己一生挚爱之人。”
武则天并没有再刻意想去证明,顾洛雪的反应仿佛在她预料之中,嘴角的淡笑与顾洛雪的慌乱对比分明。
“本宫没有见过叶阡陌,不过能让秦无衣动心之人定该有过人之处,想来打动秦无衣的不会是美貌,何况他本就不是好色之辈,当年以他的权势,各色佳丽只要是他想便唾手可得,他执掌鹰卫六年从未见他与任何女子有过交集,他是百炼钢,能让其动心的恐怕就只有绕指柔。”武则天笑意轻松惬意,“不过在本宫看来,红颜祸水这四个字倒是挺适合叶阡陌。”
“她做了什么?”
“她让秦无衣动了心,可他忘了自己的身份。”武则天声音阴柔,“若是常人指不定还是一段天赐良缘,可他不行,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他只要沾染情事就定是害人害己的孽缘。”
“他也只是一个普通人,为什么就不能有七情六欲?”
“他是普通人吗?”武则天抬头看向顾洛雪,轻描淡写道,“他是一个除了先帝外,无人知晓的人,简而言之他根本就没有存在过,云麾将军廖岳齐是琅琊廖氏后裔,声名显赫的门阀族长,廖岳齐拥兵自重,不肯交出兵权,举家迁徙边陲鄯州,以为天高地远先帝鞭长莫及,千余众兵甲沿途护卫,结果又如何,秦无衣只带七人便将所有人屠戮殆尽!还有一个襁褓中的幼婴,是廖岳齐还未满月的儿子,廖岳齐老来得子对其异常珍爱,官府赶到时,那婴儿早已断气身亡,仵作回禀是颈骨寸断而死。”
此事顾洛雪曾在聂牧谣口中听闻过,得知此事时顾洛雪义愤填膺,可如今却彷徨不宁。
“寻常人能屠戮千余众兵甲?”武则天云淡风轻问道,“寻常人能拧断婴孩颈脖?”
“他,他动的手?!”顾洛雪身子不由自主抽搐一下。
“重要吗?他执掌鹰卫的六年间,你以为死于他手的只有廖氏一族?”
陈郡吴氏、太原陈氏、范阳王氏、赵郡越氏、岭南萧氏……
武则天不假思索说出一长串门阀士族,每从她口中说出一个,便代表一起至今悬而未决的灭门惨祸,但武则天脸上却未有丝毫不适。
“太多了,这六年间被他灭掉的门阀到底有多少,本宫现在都记不清了,前前后后死于他刀下的亡魂有多少,本宫就更不清楚,但本宫猜想应该会有很多老弱妇孺在其中吧。”
武则天的目光向一把刀,不会杀死顾洛雪,却一寸寸销去她心中那个刻骨铭心男人留下的印迹,顾洛雪突然发现再去回想秦无衣时,他的容貌在自己脑海中变的模糊和陌生。
“他不会做如此丧心病狂的事。”顾洛雪极力摇头。
“他是不会做。”武则天笑了笑,“他作为鹰卫之主,杀人灭口的事根本无需他亲自动手,但在何时动手,何地行凶,要诛杀的人有那些,又如何伪装凶案并且毁尸灭迹,这些事却都是由他定夺决定,起初先帝还会对鹰卫汇集的情报斟酌,到最后先帝根本不再过问,因为先帝发现秦无衣已经将所有事做到了极致,但凡有丁点危及到皇权的苗头,都会被他灭杀于初始,他是先帝手中最锋利的刀,同时他也是最忠于先帝的刀,在这点上,本宫扪心自问都难与他相比。”
顾洛雪最后的坚持在武则天的言语中崩塌。
“他即便是现在,每每提及叶阡陌都满是眷恋,洛雪或许不知他的过往,他可能为捍卫皇权而背信弃义,但洛雪仍不相信他会对叶阡陌动手。”
“不急,本宫有整整一晚的时间向你讲述他到底是怎样一个人。”武则天不慌不忙道,“在一些门阀相继被灭门后,其他士族开始有了防范,在剿灭岭南萧氏时秦无衣遇伏重伤,被叶阡陌所救,她成了唯一一个看过秦无衣容貌的人,要知道那副烛阴面具下所隐藏的不仅仅是秦无衣的身份和面容,而是关系皇室威严的秘密,按照鹰卫的规定,露相之人要么杀了见过自己的人,要么就必须自刎。”
“他没有杀叶阡陌。”
“按说杀一名见过自己容貌的女子,对于秦无衣来说并不难,或许是因为救命之恩让秦无衣动了恻隐之心,而叶阡陌也并没在意那副面具,秦无衣心生侥幸,以为只要自己不透露身份便不会有变故,殊不知心存侥幸的不只有他。”
“叶阡陌?”
“她同样也没有告诉秦无衣自己的身份,一来是与秦无衣萍水相逢,二来救起秦无衣时他遍体鳞伤,叶阡陌还未知晓所救之人的底线,便隐瞒了自己的来历,两人知道的只有对方姓名,除此之外对彼此一无所知。”武则天笑意斐然,看向顾洛雪意味深长问道,“世间的事总是有太多巧合,他遇到叶阡陌时是这样,遇到你亦如此,本宫上次在宫中佛堂见你时,就想提醒你一句,不过估计你应该听不进去,你和叶阡陌一样,你们都对一个不知来历,而且不在乎其来历的人动了心。”
顾洛雪已无言以对:“后来呢?”
“秦无衣一直在做的事,就是清剿那些心存侥幸的人,可到头来他偏偏和这些人犯了同样的错误,他以为自己的侥幸能瞒天过海,事实上他的确做到了,他在消失一月后重回鹰卫,禀明先帝在养伤,先帝起初相信了他。”武则天深吸一口气,“但心存侥幸的人总是会误以为自己运气比他人要好,有了第一次便会有第二次,如果秦无衣回来之后便遗忘掉叶阡陌,那么他的侥幸是成功的,可秦无衣却没有学会放下。”
武则天向顾洛雪娓娓道来,秦无衣依旧会不遗余力为先帝清除异己门阀,只是闲暇之余不是再独自静处,而是与叶阡陌密会,可能是长久以来的杀戮让秦无衣产生了厌倦,也可能是叶阡陌的出现让他看到另一种活下去的方式。
他开始质疑之前的所作所为,可能连天机上人都没有料到,一生都用来苦心栽培之人竟敌不过萍水相逢的女子。
“本宫猜叶阡陌应该向秦无衣描绘了一幅让他从未想过的将来,那是他曾经根本不会去憧憬的画面,这让秦无衣谋生退意,双宿双栖,执手白头,若是寻常人倒确是令人羡艳,可他忘了自己并不是常人。”武则天长叹一声,幽幽道,“果真是英雄气短,亦如秦无衣这样的人都难逃儿女情长,天机上人为了让他接任鹰卫之主,煞费苦心,穷其心血,到头来,叶阡陌只用了短短一月便让天机上人所做一切付诸东流。”
“他说过只想归隐山林,不问世事,他有权选择自己活下去的方式。”
“没有,他没有,从他成为鹰卫那天起,不光是秦无衣,所有鹰卫都已没有选择的权力,以秦无衣的才智,他本该早就看透此事才对,可叶阡陌的出现终是乱了其心智。”武则天摇头,郑重其事道,“先帝要的是一把无坚不摧,忠心不二的刀,这把刀在先帝眼中容不得半点瑕疵,刀是无情的,动了情这把刀便不会再锋利。”
“所以先帝要毁掉这把刀。”顾洛雪冷声道。
“你根本不了解先帝。”武则天提到李治肃然起敬,“先帝之才不输太宗,甚胜于太宗,本宫追随先帝多年,从未见先帝向信任秦无衣一样信任过其他人,可被自己最信任的人背叛才是最伤人的事。”
“背叛?”顾洛雪诧异。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秦无衣与叶阡陌相互暗生情愫并无错,错在秦无衣太过侥幸,以至于他想尝试改变。”
“他想要改变什么?”
“百炼钢遇到绕指柔,心被绕软了又怎么还提到起刀,心中有了顾虑和牵绊之人又怎能做到心无旁骛,仁慈怜悯从来都不该属于他,可他偏偏被叶阡陌软了心。”武则天沉声道,“他想抽身而退,若真能与叶阡陌隐姓埋名远走高飞,兴许先帝还不一定能发现,可除了叶阡陌之外,还有让秦无衣放不下的人。”
“谁?”
“聂牧谣。”武则天脱口而出,“她之前不叫这个名字,也不是流杯楼的花魁,大多数时候她都戴着面具,本宫更愿称其为“九婴”!”
“九婴!”顾洛雪大吃一惊。“她,她也是鹰卫?!”
“她与秦无衣是兄妹,秦无衣想离开又怕此去会牵连她,所以打算在离开之前先让聂牧谣脱离鹰卫,可除了死人之外,没有谁能离开鹰卫,因此秦无衣瞒天过海制造了聂牧谣的假死。”
“他做了什么?”
“先帝下旨让秦无衣剿灭宁家,这本该是一次再简单不过的任务,借宁奉彦长女出阁之日,在宁家喜宴动手灭杀满门,像这样的事秦无衣不知做过多少次,可以说轻车熟路,可在灭杀中却出了差错,九婴在与突然赶来救援的人交手中露了相,秦无衣当机立断,在剿灭宁家后亲手杀了九婴。”
“牧谣姐胸口那一剑是他所刺!”顾洛雪想起聂牧谣讲述的那个梦魇,顿时恍然大悟,“最后将她推下山崖的也是他!”
“此事虽有波折尚算圆满,秦无衣向先帝回禀始末,先帝也未追究其责,念其大义灭亲痛失至亲,让秦无衣暂时停下鹰卫所有行动修养,秦无衣以为自己所做之事天衣无缝,殊不知先帝已起了疑心,只是暂时不动声色而已。”
“牧谣姐露相以及被杀都是他事先安排好的?!”
“先帝怀疑的倒不是此事,剿灭宁家的计划是由秦无衣亲自策划,在宁家外围留有暗哨警戒,可前来驰援的人却未惊动任何暗示,出其不意出现在宁家,由此可见秦无衣的计划是有纰漏的,可问题是秦无衣做事向来滴水不漏,唯一的解释,他在计划中故意留下了破绽,以便给驰援的人可乘之机。”
“先帝单凭此事就能怀疑这么多?”顾洛雪大吃一惊。
“你没有接触过先帝,根本不会明白先帝才智之高,先帝让秦无衣停下鹰卫的行动,就是已经对他起疑,派人暗中调查虽未查明去宁家救人的是谁,也没查出聂牧谣的假死,但却查到了另一件事。”
“叶阡陌!”
“秦无衣一生最大的错就是低估了先帝,他有太多引以为傲的资本,可这些傲气往往会让一个人变的自负,而自负的人便会失去冷静和谨慎,秦无衣在修养期间一直都和叶阡陌在一起,先帝得知秦无衣一直欺瞒后大为震怒。”
“先帝就因为他隐瞒了叶阡陌而龙颜大怒?”
“在你看来秦无衣只是隐瞒了一个出现在身边的人,可在先帝眼里却远不止这些。”
“先帝看到什么?”
“欺君之罪!”武则天冷声道,“秦无衣是先帝手里的刀,而且还是一把所向披靡的刀,秦无衣今日可为一名女子欺君,他日也能为此女弑君,在忠于先帝和维护叶阡陌之间,秦无衣选择了后再,这才是让先帝威怒的原因。”武则天一脸正色道,“这也是先帝过人之处,作为帝王永远都如履薄冰,从来不会心存侥幸。”
“所以先帝不会留他活口!”
“先帝本想尝试帮他弥补,只是他根本没有给先帝开口的机会。”
“弥补?”
“先帝权衡再三决定向秦无衣开诚布公,只要他能杀掉叶阡陌断了情丝便既往不咎,先帝召秦无衣入宫,还未开口等来的却是秦无衣的请辞。”武则天又深吸一口气,“秦无衣恳请先帝恩允他辞去鹰卫之主一职,先帝答应了。”
“答应?”顾洛雪一脸茫然,“先帝为什么会答应?”
“先帝看出秦无衣去意已决,强留只会适得其反,而此事也让先帝看到了一件之前没有察觉到的隐患。”
“什么隐患?”
“先帝为什么要清除门阀士族?”武则天反问。
“担心皇权受制,门阀士族把持朝政。”
“不错,这正是先帝所虑之处,从先帝登基后一直不遗余力在解决这个会危及到社稷的祸患,而秦无衣统帅鹰卫的六年间,几乎所有心存异心的门阀悉数被剿灭,已没有再能左右皇权的士族存在。”武则天目光睿智,缓缓道,“但先帝错了,事实上还有另一股被先帝一直忽略掉的势力,而这个势力存在的危害远比门阀士族还要大。”
“什么势力?”
“鹰卫!”武则天淡淡说道,“从天机上人创建再到秦无衣执掌,几十年的发展让鹰卫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一股足以撼动社稷根基的势力。”
“鹰卫能与门阀士族相提并论?这个组织即便再神秘再厉害,归根结底只是极少数精锐而已,怎能也不会危及到社稷啊。”
“你知道鹰卫有多少人?”武则天笑着问。
“能屡次屠戮这么多门阀,少说也有百余众。”
“先帝乃是一国之君,可调遣的兵力单是南北衙禁军就数以十万计,你是认为先帝会担忧百余众就能作乱犯上?”
顾洛雪不解:“那,那鹰卫到底有多少人?”
武则天轻描淡写向顾洛雪告之,鹰卫与大唐其余十六卫军制不同,鹰卫挑选极其严格,每一个鹰卫都各怀绝技,都是以一敌百的死士,其内部分工明确、等级森严,鹰卫行事诡秘,虽无官职和公开身份,但却掌握着先斩后奏的生杀大权。
上设鹰主一人,作为鹰卫最高指挥使,由秦无衣执掌,直接听命于先帝,统领鹰卫负责军政情报收集、侦察、逮捕、审问等秘密任务,同时最主要是完成对危及皇权的门阀以及宗教的清剿计划。
鹰主之下设有七君,乃是鹰卫的精锐,各有所长并且武功高强,不良七君行动极其隐秘,相互之间也不知道对方身份和长相,以《山海经》中异兽为面具,故而七君为九婴、辟邪、陆吾、白虎、玄武、青龙、朱雀。
七君的下面是十四掌牌使,再往下是三百五十名持节将。
“加在一起也未到四百人,就算都是以一敌百的好手,也不至于让先帝忌惮啊。”
“本宫知晓的就只有这么多了。”武则天意味深长道。
“还,还有不知道的?”
“太宗开唐设天下为十四道,鹰卫的十四掌牌使分别统管一道,而道下州府共计三百五十余,每个州府都由一名持节将监管,而每名持节将麾下又各有五十名鹰卫。”武则天漫不经心道,“这些鹰卫几乎渗透到大唐疆域每一处地方,除了先帝之外没有谁知晓这些人的存在。”
“名持节将麾下又各有五十名鹰卫……”顾洛雪细细一算得出的结果让她目瞪口呆,“鹰卫所有人加在一起万余众!”
“鹰卫的存在是为了巩固皇权,表面上看鹰卫听命于先帝,但秦无衣欺君在前,请辞在后,先帝细想此事惊出一身冷汗,真正听命于先帝的只有秦无衣,而那万余鹰卫只听令秦无衣,一旦秦无衣辞去鹰主一职,鹰卫极有可能失去控制,这些蛰伏在各州道的鹰卫万一生变,会以摧枯拉朽之势颠覆李唐江山。”
“所以先帝才会无奈要答应他请辞之事。”
“不是无奈,是不敢不答应,太宗说过,水能载舟亦能覆舟,鹰卫能巩卫皇权,同样也能颠覆皇权,除此之外,先帝答应秦无衣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什么原因?”
武则天直言不讳告之顾洛雪,先帝一直对鹰卫委以重任,一来是因为鹰卫办事立竿见影,二来是行事干净利落从不留痕迹,无论官府如何追查都难寻蛛丝马迹,其三是秦无衣从不问对错善恶,只忠于先帝一人。
加之鹰卫在巩固皇权上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因此先帝一直没有管控过鹰卫的发展,但在秦无衣心生退意后,先帝这才意识到,在鹰卫中除了鹰主秦无衣以及七君之外,竟然不知道鹰卫中还有谁。
“你试想一下,万余众的精锐死士蛰伏在全国各地,一旦生乱甚至连镇压围剿的无法实施,表面上看是先帝掌控鹰卫,实际上秦无衣才是真正掌权之人。”武则天神情凝重道,“所以先帝会答应秦无衣的请辞,秦无衣去与留先帝已经不在意,真正让先帝寝食难安的是那份只有秦无衣才知晓的鹰卫名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