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会想去?
所以一直拖着,或许先帝也没能找到合适的人选,而如今,长生大长公主却将他给了萧瑞,一个初出茅庐的官场新秀?!
她是任人唯亲冲昏头脑了,还是跟萧瑞有什么深仇大恨非得至他于死地?更不要说他原本便是士族出身的背景!
朝堂一下子砸开了锅了!
可吵啊吵,吵啊吵,吵了半个月,最终还是没改变什么!而且最后拍板阻止吵下去的还是皇帝,年幼的皇帝一拍龙案,说谁再吵的话便谁去!
一下子便消停了。
就算不乐意萧瑞坐,可要是自己代替去,也不乐意!
然后,内阁首辅荣阁老致仕了,皇帝下旨封了他一个太子太傅,然后恩赏了一大堆的好东西,还派了禁卫军护送他回乡,而这时候,大家也才知道原来荣阁老的老家居然在江洲,也不是众人消息不灵通或者不够关心这位阁老大人,而是荣阁老幼年坎坷,对幼年的事情从未提及,后来甚至连祖籍也变了,大家便也不知道他老家在江洲了,而江洲,恰好便是三江总督府所在。
于是乎,长生大长公主金口开,既然顺利,便一起走吧,然后,萧瑞还没缓过神来没弄清楚大长公主的用意还稀里糊涂的,便背着包袱跟着荣阁老上路了!
朝堂更是安静的可怕。
卢纲把自己关在了书房里面整整三天三夜,不吃不喝的,将卢夫人跟一双儿女给吓的半死,之后出来,直接进了宫,卢夫人站在门口焦急地等候丈夫回来,甚至担心他永远不会回来,在终于见到了丈夫的马车之后,急的冲了上去。
下人将卢纲从马车里面扶了下来,尔后,卢家便慌忙派人请了大夫,乱作一团,不久后传出,卢家家主重病卧床了,尔后,便是惠太妃求了太后,请了宫中太医去看,几经周折,总算是捡回了一条命。
……
时间转瞬即逝,不管难过不难过,谁也阻止不了它前进的脚步,很快,便到中秋了,因为还在先帝一年丧期之中,今年的中秋也冷静了许多,不过却是传来了一个好消息。
西州军打败蛮族联军!
捷报是八百里加急传来的,大家只是知道西州军胜了,转败为胜了,也感慨长生大长公主的运道真的是无敌了,如今西州军胜了,即便要找麻烦也动摇不了她的根本,反而会被她记仇!至于西州军胜利的具体细节,关注的人并不多,但也还是有人关注。
十天之后,暂代主将一职的副将许昭的折子送到了,里面禀报了整个过程,甚至解释了为何先前西州军会节节败退。
不是败,是退!
不!
应该说是设局、设陷阱!
西州军先是佯装败退,迷惑蒙蔽蛮族联军,最终将蛮族联军引入西州城,随后,集体围剿,即便毁了整个西州城,但是,却让蛮族联军全军覆没,未来十年,西疆蛮族将无兵可用,甚至无青壮男丁!
满朝震惊!
天下震惊!
长生大长公主朱笔一挥,西州军代主将许昭转正,任西州军主将,同时命兵部、户部、吏部做好战后恩恤事宜。
京城百姓喜气洋洋,骄傲之情油然而生!
这场大战若说有什么不尽人意的,那便是车前族的那位闻名遐迩的大汗阿史那泰没抓到也没发现他的尸首。
估计逃了。
……
萧惟听到消息的时候,已经快到京城了,而从当日出发到现在,足足走了好几个月的路,从盛夏走到了深秋,甚至已经有了冬日的寒意。
倒不是故意的,而是为了儿子。
萧顾到底是受了影响的,这一路上,萧惟做的便是尽一切的能力消除儿子的后遗症,精心照顾将路途延长到了两倍,终于达到效果了,他不敢说此时儿子心里已经没有一丝的阴影,将来会不会再受影响,但至少之前那个开朗爱捣蛋的儿子回来了,至少夜里不再惊厥。
“爹!爹!没想到表舅舅这般厉害!”
越靠近京城,关于许大将军的传说便越发的高大上,简直将他说成了战神了!
萧惟却是觉得心头上压着一块巨石,压的他心痛难当!很多他不愿意接受的事情正一件一件地在他面前撕开了丑陋的外衣!
长生,你还是我的长生吗?!
萧顾见父亲好像不高兴,“爹,你是不是怪我?”
“爹怪你做什么?”萧惟摸着儿子的头,笑道,所有不该被儿子察觉的情绪尽数掩去。
萧顾嘟了嘟嘴,“要是你没有陪我去京城的话,这个天大的功劳是你的才对!现在被人说是战神的人也是你!你比表舅舅厉害多了!”
“不孝子!”萧惟敲了一下儿子的脑袋,板着脸,“你娘还比不上这些好听的话?”
“啊?”萧少爷傻眼了,然后一下子跳起来,“才不是了才不是了!娘最重要,娘当然是最重要了!”说着,像是觉得只是说不足以表明这话似得,拉着父亲便催促道:“爹,我不累了,我们快走啦!很快就到京城了,我们很快就能见到娘了!娘一定等着急了,我们快点,快点嘛,爹,你起来……”
萧惟一把将儿子抱起,“嗯,你娘一定等急了。”路上耽搁的日子,两人之间并没有互动书信,一是路上不方便,而便是……或许大家都清楚对方如今心里所想,但他知道她安好,而他们的消息也必定在第一时间传回去!
他们没有再遇到危险,至于是真的没危险还是在危险靠近他们之前就已经被解决了,他没有去关心。
尤其是在路上听闻了西州的消息之后!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西州军的势力与西疆的布防,即便临阵换将,即便敌军规模与素质比以往强,但西州军绝不至于节节败退!
事实上,他也没有错!
茶寮中的说书先生说的都是许将军如何如何英明神武,设下了天罗地网将让蛮族大军又去无回,而他、那些听的井井有味听的热血朝天的百姓们永远也不会知道要布下这样一个让敌军又去无回的天罗地网,是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这样的代价,便是惨重也不足以形容的出来!
“爹,你别板着一张脸了,我们就快可以见到娘了!”不是生气表舅舅抢了他的功劳便是想娘想的呗,萧少爷越想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快点,太师父你让马儿再跑快点嘛……”娘,你儿子我来了!
终于到京城了。
不过萧少爷却没能第一时间见到思念依旧的娘亲,他高高兴兴地跟着来城门口接他们的人回了公主府,却得知娘亲不在京城,陪皇帝去了京畿大营检阅军队了!
萧少爷觉得自己好像被泼了一盆冷水似得,什么激动兴奋都没了,跟好几天没浇水的花儿一般,焉了,也讨厌起了那个皇帝来,第一次讨厌一个连面都没见过的人!“爹,娘是我的,是我的!是我的!你不能让别人把娘抢走!”
“胡说什么?”萧惟却并不意外,板着脸教训儿子,“你娘是去办正事,办完了自然便会回来。”
“可是……”娘宁愿陪那皇帝也不等他!
萧惟抱起了儿子,“好了,你娘当然是你的,不然还能是谁的?不是说自己是男子汉大丈夫吗?使什么性子?”
“我当然是了!”萧顾忙道,“我就是……就是想娘嘛!”也很失望……
萧惟抱着儿子往后院走,便是离开多年,对于府中的格局还是记得的,而沿途所见也证明了这些年来这个府邸被维护的很好,到了正院,见到又添置了不少东西,想来之前是有人来收拾过的,不过也可以看出这里没有人生活的痕迹。
她没有回家。
如果这还是他们家的话。
萧少爷没再发脾气,或许之前兴奋过度了,也或许失望,无精打采的,萧惟没有让儿子去下人所说早已经准备好的房间,而是抱进了正屋里面,父子二人一起洗了澡,吃了东西,便一起躺下休息了,而很快,天便黑了。
长公主府……不,如今是大长公主府了,总管说大长公主要明日才回京。
萧惟依旧保持着警觉性,即便一路上再也没有遇上危险,他依旧睡的很浅,甚至回到了这里他们曾经的家,也没有放下。
在门被推开的那一刻,他便醒了,只是没有动,屋子的角灯还留着,萧惟没有落下床帐,若是有人进来卧室的话,可以第一时间便见到躺在床上的父子。
萧惟也可以第一时间看到来人,若是他转过身的话,不过他没有,即便睁开了眼睛,却还只是看着怀中熟睡中仍是有些失望的儿子,等待着外头的人进来,只是等了等,等了等,等了许久了,也没等到外边的人进来!
她这算什么?!
她秦长生什么时候变的这般胆小了?!
她心里到底还有没有他们父子?!
连月来积压的负面情绪一下子涌出来了,萧惟只觉胸腔之中有一股火在烧着,灼的他五脏六腑都痛的厉害!
他松开了怀中的儿子,然后转身起来,下了床,沉着一张脸大步往外边走去,她不进来便可以避开一切吗?便可以不为她做过的事情解释吗?!她避的了一时还想避一辈子不成?也不过是大半年没见罢了,他就不信他萧惟的妻子变成了另外一个他不认识的人!
带着怒火决定不会轻易作罢的萧驸马走出来的时候见到的却是一张疲惫消瘦的脸,长生坐在了外边的临窗大炕上,手撑着中间的小桌,却是睡着了,消瘦的让他的怒火一下子消失了的脸上除了疲倦也还是疲惫!
也不过是大半年罢了,她也就离开了他身边大半年,可都把自己给弄成了什么鬼样子了?!
☆、571 (14号更新)
刚消下去的怒火又起来了,不过这一次却只是因为心疼!不过是大半年罢了,她就把自己给糟蹋成了这般样子!那个百姓口中威风凛凛的长生大长公主哪里去了?那个总是说自己很惜命自私自利的女人哪里去了?!
都成什么样子了?!
“驸马。”
萧惟抬起头,也是在这时候才发现旁边还站着一个人,至于是谁,便不必说了,“你就是这般照顾她的?!”
便是愤怒,也是极力压低着声音。
凌光没有反驳,也没有认错,只是压低了声音,也怕吵醒了睡着的主子,“自从小少爷离开西州的那一日起,公主便无法入睡,后来驸马赶到了,情况才好转,只是也只有靠着安神香才能睡上两个时辰。”
“你想说什么?!”萧惟眼底泛起了戾气。
凌光低头,没有回答,而是道:“奴婢告退。”直接转身退了出去了,她能够说得也只有这样,最让公主煎熬的怕不是将小少爷至于险境,而是驸马的反应吧。
萧惟哪里还不明白?而从这短短的几句话也印证了他先前的猜测,她竟然真的……竟然真的——愤怒、不解……无数不好的情绪像是刀子一般剐着他的心,初初有了这个猜测的时候,他心里很坚定地若是真的,他绝对不会轻易作罢,若是她不能给他一个让他接受的理由,他绝不会原谅,可是现在……
她就在他的面前!
就在他的面前!
萧惟走了过去,什么也没做,甚至没有叫醒她,便只是站在她的面前,看着她,像是可以就这样看一辈子一般。
或许是在等着她醒来,又或许,是在说服自己!
也许过了很久,至少在萧惟看来是过了很久的,不过事实上,也不过是一刻钟罢了,长生醒了,睁开了眼睛,露出了泛着血丝的通红眼眸。
她安静地看着他,没有激动也没有闪躲,便这般静静地看着他,就像是他先前一直看着她一般,只是或许不管是谁,都没有想到会有这般一天吧?
犯错的到底是她,长生知道不可能一直这样下去,既然错的是她,即便她没有后悔,即便若是再给她选择的话她也会这样做,可是,错了便是错了,“我……”她想说话,可是也就发出了一个字罢了,似乎有什么堵住了她的喉咙,有什么割裂了她的声带,让她无法说下去,尔后,便像是寻求救赎一般,她突然间站起身来,用力的,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紧紧的抱着他,发狠地吻住了他,也或许就像是绝大多数夫妻一般,床头打架床尾和。
萧惟很想她,很想很想,但也不是轻易便会被欲望控制的人,夫妻多年不能说已经对妻子失去了激情,但是也绝对不至于会轻易失控,况且,如今这般情形也不该这般,他该好好地,冷静的,认真地跟她谈一谈,而不是……
然而,他怎么舍得?
他怎么舍得让她眼中的绝望继续蔓延下去?如何能让她在连尊严都抛开了之后推开她?
他是那么那么的深爱她!
他也曾经无数次发誓要好好地保护她,要永远地与她站在一起,要与她携手面对一切!无数的誓言,最终要的绝对不是让她绝望!
罢了。
罢了。
不管她做了什么,她都是他的长生,他挚爱的妻子!
风雨再疯狂也终有云消雨散的一刻,夫妻之间再恩爱,也不可能永远倚靠这这般方式逃避该面对的,况且,她秦长生也绝不是缩头乌龟,她既然做了,便知道会承担什么样的后果!
“睡吧。”萧惟低头吻了吻额头,柔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