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提尔,信息到此就足够了。
如果有持他徽章的人死在得摩斯手里,他可能还会再多问几句,但如果都顺利通过,他就不会再追问这些人的名字。后面还有那么多关卡,这些人还会被一层层筛选,如果他们能坚持到那时候,自然会在鸮里有姓名。
而此刻,他更在意摩斯刚刚说的通关人数:“十五个?这么多?”
对于其他关卡,可能这个数量正常,但在得摩斯手里,每次能通过十个,就算他“心软”了。十五个,简直是开卷考试。
“是啊,就是这么多,”得摩斯没好气地往上一吹,吹飞了散落在额前的淡金色发丝,“我怀疑水世界所有奇形怪状的虫子,都选在这次闯关了。”
难得见得摩斯这么郁闷,提尔克制住嘴角往上扬的冲动,假装关心地问:“怎么了?”
“怎么了?”一听这个,得摩斯躺不住了,唰地坐起来,恨不能掰手指头数闯关者的罪状,“怕找不到人跟自己一起蹦极的,怕从七十二线掉到查无此人的,怕地下城和水世界没有阳光皮肤又白回来的,还有在自己心里弄了一个办公区,把恐惧整理得跟图书馆似的,还有一个心里压根就是空的,空的,我进去差点迷路!”
提尔实在忍不住,还是乐了,不久前被那个叫做范佩阳的闯关者打晕的郁结,终于得到彻底消散。
不过做人不能太过分,所以他说出的话还是很体贴的:“我能理解你受到的伤害了。”
万没料到,得摩斯斩钉截铁:“你不能。”
言语无法将他今晚的遭遇表达千万分之一。
提尔看出一些端倪:“还有其他事?”
“……”得摩斯抿了又抿嘴唇,还是咽了回去。
有,当然有,他一个没谈过朋友的,为别人的恋爱跌宕起伏了一晚上!
但这话说出来有点丢脸。
而且范佩阳和唐凛还都是被提尔盖过章的,他怎么能承认,自己先让一个被提尔盖过章的人怼得哑口无言,再让另一个被提尔盖过章的人领着游了一遍恋爱史,末了还不自觉带入对方情绪,义愤填膺了前者。
不过现在静下来,得摩斯倒是由此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提尔,你知道二十年前的‘无预兆bug’事件吗?”
“你如果想考我,就出个难一点的题目。”提尔扯扯嘴角。
二十年是按照关卡时间算的,如果从闯关者那边的现实世界看,那就是十年前。总之都在他和得摩斯入职以前。不过这种标志性的大事,任何一个在鸮里工作的人,都一清二楚,甚至能像定义一样背诵出——
“无预兆bug事件,指的是二十年前的某一天,鸮系统毫无征兆出现无解的bug,该bug导致原本的‘无差别随机吸纳闯关者进入’,变成有条件的‘只吸纳男性闯关者进入’。从那天以后,就再没有女性闯关者进来了,而原本已经在关卡里的女性闯关者,随着时间流逝、闯关减员,数量也变得越来越少,到现在已经基本见不到了……”
说到这里,提尔才反应过来:“你是不是遇上女性闯关者?不奇怪,我上次也……”
“不是,”得摩斯打断他,“我想说的是,无预兆bug事件,还有第二种解释,你听没听过?”
提尔疑惑皱眉,他对小道消息向来不热衷:“第二种解释?”
“嗯,”得摩斯眯了眯眼睛,压低声音,“有人说,那次bug不是无预兆的,是上面人为干预的,甚至不惜冒着让鸮系统永久留下bug的风险,就为了让以后的鸮系统只吸纳男人进来。”
“为什么?”提尔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试着去猜,“上面认为女人的对抗能力不够?”
“我一开始也这么想,”得摩斯轻嘲地摇头,“不是。”
提尔被彻底勾起了好奇,催促道:“别卖关子了。”
得摩斯将投屏拉近,凑过去声音压得更低:“真正的原因是,一个守关的男人,爱上了一个闯关的女人,并且为她不惜反过来对抗这里。”
提尔唇线绷紧,五官皱到一起,满面一言难尽。
好半晌,才找回声音:“你这都是听谁说的,也太……”
“不着调?不可思议?天方夜谭?”得摩斯嗤笑着替他补完,可笑过,平静下来的脸上,又有淡淡的认真,“我以前也觉得不可能。那些闯关的都是虫子,虫子能活着就该知足了,谈什么感情。好,就算谈,也不过是虫子和虫子的互相慰藉,一个守关者竟然会爱上一只虫子,要么傻了,要么疯了……”
提尔越听越不对。
得摩斯说的是“我以前也觉得不可能”,那就代表——他现在觉得可能了。
为什么思想会改变?
难道是……
提尔一惊:“你爱上闯关者了?”
天降一口锅,得摩斯被砸得脑袋嗡嗡的:“怎么可能!”
提尔斜眼,满脸写着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