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听啧了一声,心想思虑倒是周全,只可惜都是瞎操心,只要申屠川不点头,即便是有人出一百万两,也不可能将他赎走。
只是这话是不能跟赵侍郎说的,她扬起唇角,耐心劝慰赵侍郎几句,便以要去催款为由溜掉了。
从宫里出来,她坐着马车径直去了风月楼,看到申屠川后没好气道:“申屠公子面子可真大,即便沦为贱籍,也有许多人想着。”
“发生何事了?”申屠川起身迎她。
季听斜了他一眼,便直接往桌前一坐,申屠川便走到她身后,轻轻帮她按摩肩膀。他的手掌宽厚有力,按摩得十分舒适,季听猫儿一样眯了眯眼睛,方才的火气去了大半。
“也没什么,不过是一堆人催着本宫为你赎身而已。”季听慵懒道。
申屠川垂眸:“所以殿下赎吗?”
“不。”季听红唇轻启,恶意的说出一个字。
申屠川也没什么反应,只是缓缓道:“申屠的清白之身都给了殿下,殿下要负责才行。”
季听被他的说法膈应一下,嫌弃的横了他一眼:“你一个大男人,说什么清白不清白的。”
“男人也是有清白的,申屠守身如玉二十余年,殿下一朝吃干抹净,难道不该负责?”申屠川十分镇定。
季听嗤了一声:“你是贱籍,本宫是恩客,你我之间似乎不适合提负责二字。”
“可殿下没付钱。”
季听:“?”
“既然没付钱,便不是贱籍和恩客的关系,”申屠川唇角微勾,目光沉沉的盯着她白皙的脖颈,“不出银子,又不想负责,殿下是要做个无赖吗?”
季听:“……”
“申屠相信殿下不是无赖,所以一定会负责的是吗?”申屠川不紧不慢的问。
季听轻慢的斜了他一眼:“你少拿话激本宫。”
“若是殿下现在为申屠赎身,那申屠不仅不要赎身钱,还附赠全部家当,殿下觉得如何?”申屠川轻声问。
季听顿了一下:“包括风月楼?”
“殿下想要,尽管拿去。”申屠川甚是大方。
季听瞬间心动了,赚钱不赚钱的倒不重要,只是这座青楼往来俱是权贵,若是用来收集情报,怕是整个京都都尽在她手中了。
她定定的看着申屠川,好半天才冷静下来,懒懒散散道:“说得轻巧,这楼里全是你的眼线,本宫拿去又能做什么?”
“殿下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申屠川将她头上的金凤步摇拆了下来。
季听扫了眼被放在桌上的步摇:“那本宫要将这里的人全部换了。”
“好,只要殿下愿意让我入府。”申屠川不作犹豫的答应了。
季听轻笑一声:“放心吧,这个月底之前,整个凛朝都会知道,你是我季听的人。”
“殿下,距离月底可只剩七八日了。”申屠川提醒。
季听转身看向他,染了鲜红蔻丹的手指勾住了他的腰带:“所以这几日乖乖的,别惹殿下生气,也别总叫人催殿下,知道吗?”
申屠川和她对视许久,眼眸清明的应了一声:“好。”
在风月楼待了大半日,季听回府之后便去找了牧与之,看到桌上晾凉的汤药后,几口便将其喝了个干净,放下碗苦着脸道:“与之,这药又酸又苦,怎么不找太医将方子改一下?”
“殿下若是嫌不好喝,少去风月楼几次不就行了?”牧与之凉凉道。
季听讪笑一声:“突然又觉得不怎么苦了。”
“殿下到底在打什么主意,为何不为申屠川赎身?”牧与之还是问了。
季听头疼:“外头人追着问也就罢了,你怎么也一直问?”
“因为我知道殿下不会放着他不管,您越是什么都不做,我便越是担心你要做大事,只能多问几句,免得将来突然知晓了,直接被气死。”牧与之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季听被他盯得咽了下口水,半晌讪讪道:“你这么凶,我哪敢做什么坏事。”
“我不是扶云褚宴,殿下不必敷衍我。”牧与之脸上的笑意淡了些。
季听一脸真诚:“我发誓还不行么,保证不主动做气你的事。”
“不主动做,也就是要被动做了?”牧与之的手指敲着桌面。
季听就知道这种文字游戏瞒不过他,讪讪一笑后便扭头就跑:“我待会儿叫丫鬟过来拿药,日后就不劳烦你帮我熬了。”说着话,人就已经没影了。
牧与之看着她消失的方向,深深的叹了声气。
季听回到寝房后才松一口气,接着便生出了几分焦躁,思索季闻到底何时才会因此事召她入宫。
好在她没等多久,两日之后的早朝结束时,季闻便将她留下了。姐弟二人一同去了御书房,进去之后季闻便问了:“朕先前不是已经给了你银子,为何一直没给申屠川赎身?”
申屠川在风月楼一日,他便收一日的谏言,早已经心烦不已,但大赦已是网开一面,若是再亲自将申屠川放出来,未免太没面子,所以他便等着季听为他解决这个困境,只是等了这么久,却没等到季听行动。
季听闻言叹了声气,愁眉苦脸道:“皇上,臣也想替他赎身,只是……”
“可有什么难处?”季闻问。
季听欲言又止了半天,心一横道:“事到如今,臣也不怕皇上笑话了,是臣的侍夫不愿申屠川进门,便整日跟臣闹,臣怕就算强行将申屠川带回府中,也只会让他平白受委屈,所以无奈一拖再拖。”
“牧与之一介儒商,是会一哭二闹的人?”牧与之生意做得大,季闻一早就盯上他了,不觉他是季听口中的性格。
季听闻言有些不好意思:“他在外确实彬彬有礼,可回了府中……若不会撒娇耍横,又怎么会得宠这么多年。”
面对她暗示的眼神,第一次听皇姐内宅事的季闻无言片刻:“一、一个侍夫而已,等同于男子的妾室,你都管不住?”
“臣想管啊,可他惯会一哭二闹,臣舍不得。”季听一脸单纯。
季闻嘴角抽了抽:“你不是只喜欢申屠川么,怎么对别的男人也这般心软?”
“皇上还喜欢张贵妃呢,可对后宫其他嫔妃,不也是疼爱有加,哪个都想一碗水端平?”季听振振有词。
季闻沉下脸:“放肆。”
“是臣失言。”季听立刻笑眯眯的道歉。
季闻见她识趣,也不好再训斥,静了片刻后道:“既然你不欲伤了和侍夫的情分,不如将申屠川赎出来,让他做个外室。”
“不成不成,申屠川那么俊俏一人,独自放在外头臣可不放心,还不如日日给老鸨些银钱,让她替臣盯着。”季听忙拒绝。
季闻不悦:“这样一来,你又要整日往风月楼跑,堂堂长公主跟那样一个污糟地儿牵扯不清,像什么样子!”
季听陷入为难,沉默片刻后眼睛一亮:“臣有主意了!”
“什么?”季闻立刻问。
季听眼底满是得意,显然对这个法子很是满意,她扫了一眼周围缓缓道:“臣想到了一个主意,既不用伤了臣和侍夫之间的情分,又能帮申屠川赎身,可以说是两全其美。”
“哦?说来听听。”季闻扬眉,眼底闪过一丝好奇。
季听轻笑一声,玩味的勾起唇角:“臣要招驸马,再让驸马做主将申屠川纳入府中,这样侍夫即便反对,也怨不到臣头上了。”
第33章
季听话音一落,御书房便陷入一片安静。
不知过了多久,季闻一言难尽道:“你为了两个都不得罪,便要选个驸马出来?”
“是啊,不行吗?”季听认真的问。
季闻:“……那你有没有想过,此举会得罪驸马?”
“没关系啊,反正也没什么感情,得罪就得罪了。”季听渣得明明白白。
季闻:“……”原先怎么不知道,他这位皇姐除了风流浪荡之外,还这般……不是东西呢。
“臣想好了,既然要招驸马,就得选个合适的,人选么臣自己多留意,皇上也请上点心,尽快定了人选。”季听主意已定,这就开始求他上心了。
季闻心情复杂:“这事朕可不应,还是你自个去挑吧。”
这种挑谁就等于把谁往火坑里推的事,他可不愿去做,吃力不讨好不说,还容易被人记恨,若是闹得君臣离心,可就太荒唐了。
季听就知道他不会掺和这种麻烦,听到他要自己挑,立刻笑盈盈的应了一声:“只要最后皇上肯同意婚事,臣自个挑人也行。”
“嗯,若是选中了谁,便按规矩上折子,朕到时候批了就是。”季闻摆明了要划清界限,只做最后点头的人。
季听要的就是他什么都不管,闻言立刻眉眼带笑的道谢,在宫里用了膳才离开。
扶云一直在宫门处等着,看到她出来后忙迎上去,看到她脸上的笑意后顿了一下,也跟着眉开眼笑:“殿下怎么这般高兴?”
“看见小扶云了,能不高兴么。”季听心情不错,伸手便要拍拍扶云的狗头,却发现这孩子近日猛长个头,拍脑袋有些费劲,于是转而拍了肩膀。
扶云伸手扶她:“看来殿下是真的开心,都愿意跟扶云说好听的了。”
“这话说得,好像我平日多欺负你一样。”季听斜了他一眼,在他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扶云也跟着上去,待二人坐稳之后,马车便调头往长公主府的方向去了。
“扶云还不知道殿下为何高兴呢?”扶云倒了杯温水奉上。
季听接过喝了两口,润了润嗓子后才道:“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皇上要为我赐婚而已。”
“什么?!”
“赐婚?!”
季听无语一瞬,踢了踢脚下木板:“你给我进来!”
话音刚落,褚宴便闪身进了马车,季听斜了他一眼:“今日本宫便叫人将底下那一层拆了,看你还怎么躲。”
“殿下要招驸马了?”褚宴认真的问。
扶云也严肃起来:“皇上怎么突然要给殿下赐婚了?”
“多正常的事,为何都这般大惊小怪?”季听失笑。
扶云不高兴:“哪正常了,殿下还小,怎么能这么快议亲呢?”
“……我都二十了,寻常女子在这个岁数孩子都生俩了。”季听无语的看他一眼。
扶云在这件事上相当执拗:“殿下是凛朝最有权势的长公主,怎能跟寻常女子相比?”
“不管能不能比,皇上主意已定,我也不好推拒啊。”季听仗着他们没办法直接问季闻,便肆意胡说八道。
扶云看她不像为难的样子,再想想她方才似乎也说过、高兴是因为皇上要赐婚,顿了一下迟疑的问:“殿下似乎并不排斥皇上的赐婚,不知这次的驸马人选是?”
“哦,皇上要我自己挑,挑好了他直接赐婚。”季听随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