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忆小筑里,容恕捏着茶杯凝视着对面的两人,久久不语。
她才出狱没几天,这两人就亲自上门接她回书院,这老师当的,忒尽职了一点吧。
“兮禾……百里先生,陵先生,你们看我这才刚从那里面出来,心灵受到了极大的创伤,没有一年半载恐怕是好不了的。
学习的确很重要,可前提是得有一个好身体不是么,我觉得我现在最、最、最要紧的是好好养身体,把身体养好了,才——”
容恕话刚说到半截,陵先生就向她投来一束“我就静静的看你表演”的目光,百里兮禾却是无可奈何的笑着摇了摇头。
既然赖不掉,那也只能乖乖去书院了,前脚刚送走百里兮禾和陵先生,后脚林廷舟就来了。
“二妹妹,我听说你这次能出狱,还多亏了百里大公子呢,要不是他进宫去求圣上帮忙,恐怕你这件事是真的没办法解决了。”
林廷舟边说,眼角余光边瞥着身旁的容恕,想要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怎奈容恕像是没听到一样,自顾自的喝着茶。
见容恕没反应,林廷舟又道:“那雒家四姑娘也真是的,这件事明明是她和你一起惹下的,可受此牵连的怎么就只有二妹妹你呢。要我说呀,这雒琪瑶就是摆明了给你下了一个套,想故意整你。
她们这些有钱有势的世家小姐向来嚣张跋扈惯了,平时就喜欢拿人取乐子。你是不知道,这雒琪瑶从小就是如此,仗着自己是雒家嫡出小姐的身份可没少欺负人。
我听说前几日她离开皇城了,我看呢,她就是心虚,怕你出来报复她,所以才连夜出城的。”
无论林廷舟怎么说,容恕还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等到林廷舟说到无话可说,灰溜溜的出了拾忆小筑后她才出声道:“别藏了,出来吧。”
南宫楚柒慢慢悠悠的朝她走来,身上所穿的依旧是往日的那一身红袍。
“你不打算出去看看?”
容恕不解,抬头问着来人:“看什么?”
南宫楚柒轻笑一声,用转瞬术带她出了凤府。此时的凤府已经被百姓围了个水泄不通,嘈杂的人声中,她隐约能听到“凤鸢滚出来!”“凤鸢还我女儿命来!”等话语。
待她再走近那些百姓时,才真真切切的听清,这些人是来“讨债”的,是来向她谈人命债的,即墨书院十三条人命的债。
由于此时南宫楚柒施了隐身术,百姓才看不到他二人,要不然她估计会被吐沫星子淹死。
看了几眼后,南宫楚柒又带她回了拾忆小筑。
“即墨书院没人去闹,兰府没人去闹,雒府没人去闹,百里府也没人去闹,只有凤府有人闹。”
南宫楚柒看似是随口一说,可容恕能听明白他的言外之意。
“闹呗,人又不是我杀的,爱闹闹去。”容恕选了个舒服的姿势坐在了椅子上,懒洋洋的开口。
不明不白的牢饭都吃过了,还有什么可委屈的?
再次回到书院之时,已是三日之后,闹事的百姓不会去书院闹,只会守在凤府门口闹。
怎奈她这次进了书院后就没再想出去过,她虽顶着凤鸢的名号,可她终究不是凤鸢,她是容恕,她将来是一定要离开这里的。
秋末冬初的夜,甚凉。
从雒琪瑶离开皇城那日,容恕便一个人住在了女子寝室,以前雒琪瑶在的时候她还不觉得孤单,现在这房间里仅留她一人,突然觉得有些不适应。
房外响起轻轻的叩门声,容恕下床前去开门。
若蝉紧紧抱着被褥的手被冷风吹的有些僵硬,身前的陵先生敲门以后就安静的站在了一边。
今日陵先生说是要给她换寝室,她这才收拾了铺盖来此。本来一开始陵先生就是要给她换寝室的,可前段时间因为兰如意那件事给耽搁了。
容恕开门后,一听陵先生给她安排了新室友,点头应承了几句后便让若蝉进了房间。
她也打算跟进去时,陵先生却喊住了她。
“月圆了。”陵先生抬头望向夜空,忽地开口。
容恕也抬头看了看空中的那一轮明月,笑道:“不圆,还差那么一点点。”
陵先生顿了顿,又道:“难受吗?”
“难受。”容恕认真道,而后又笑着补充道:“可也只能接受,不是吗?”
陵先生没再说话,转身离开,刚走两步,却听到身后传来女子苍劲有力的声音:“陵先生!谢谢你帮我!”
“举手之劳。”陵先生应道。
易水居里,百里兮禾见门口进来之人时,抬手指向身前的棋盘,悠然道:“阿陵,来一局。”
“你该休息了。”陵先生走向百里兮禾,欲要收掉他身前的棋盘,手却被对方摁住了。
百里兮禾原本温和的神色瞬间冷了下来,可不过片刻,他的脸上便浮现了笑容,摁着陵先生的手也收了回来。
“好,我听阿陵的。”良久,他才开口。
……
与即墨书院里寂静无声的夜不同的是,此时的战王府上正上演着一场腥风血雨。
一批黑衣蒙面刺客夜闯战王府,个个手执利剑,见人就杀,不过片刻,府上手无寸铁的男仆女婢纷纷倒地身亡。
天机九流中唯有流风、流云二人留于府中,就在二人与刺客打斗之时,一红衣女子偷偷潜入了书房。
“来了。”
流苏一进门就撞见了站在房内的即墨子寒,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双手下意识的握成了拳头,怔怔的看着面前的男子。
即墨子寒神色自若的朝她走来,直到行至她面前才故意压低了声音:“演不下去了?”
“阿、阿寒你说什么?演什么?”流苏舔了舔嘴唇,一脸困惑。
即墨子寒也不着急,只是静静的看着面前的女子,流苏忙着解释道:“外面来了好多刺客,我是怕你有什么危险,所以才进来看看的,阿寒你是在怀疑我吗?”
“本王什么也没说。”即墨子寒将目光移向别处。
就在此时,一把利剑从窗户飞了进来,直直的朝着即墨子寒的心脏刺去,流苏慌忙的挡在了男子身前,利剑穿肩而过。
皇甫钰轩收回诊脉的手,满脸困倦的向身后看了一眼,即墨子寒拧着的眉头舒展开来,不动声色的开口问道:“没死?”
“咳咳……”皇甫钰轩起身,强忍着笑意道:“她要是死了,我还有活的机会吗?”
六年前的事,他也是知晓的,若即墨子寒当年当真没对流苏动过情,他是不信的。
只是如今的即墨子寒到底对流苏有没有感情,他还是有些摸不准。
“伤势如何?”
皇甫钰轩自信的拍拍胸脯,“放心吧,有我在,这点小伤算什么。”
“嗯。”即墨子寒轻轻点了点头,皇甫钰轩打着哈欠道:“那我先回去了,大晚上的,困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