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玉殿三面是窗,临着御湖,将窗推开,湖上清风徐来,带着荷花的阵阵香气,既清凉,又风雅。
明苏临窗而坐,望着湖面圆圆的荷叶,与荷叶间娉娉婷婷的花,怔怔地出神。她在此处呆坐了好一阵。
玄过是打小伺候她的,自是最知她的心意,唯恐她这般静坐着,又想到什么不好的事,便开了口,道:“殿下吩咐小的透给三皇子的事,小的已办妥了。”
他骤然出声,明苏还陷在自己的思绪中,过了数息,方明白他在说什么,点了下头:“好。”
她神思不属,虽说了话,心思却还未回来,又慢慢地转头,看向了窗外。
玄过暗自一叹,想到这几年,淑妃娘娘时常寻了他去,反复地叮嘱,千万不要让公主独自静坐,忙又开了口:“殿下特意将五皇子笼络殿下的消息透与三皇子,可是更看好三皇子?”
他的声音听入明苏耳中便是嗡嗡的吵扰,明苏不胜烦扰地蹙了下眉。
玄过自是看到了她皱眉,可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道:“往日三皇子殿下与五皇子殿下在朝上相争,殿下面上谁都不帮,可私底下,却还是偏向三皇子多一些,莫非殿下以为三皇子赢面更大?”
储位之争早已摆到明面上,四位皇子中,属三皇子与五皇子斗得最厉害,早已撕破了脸,连表面客套都维持不住。大臣们私底下,也常讨论,究竟哪一位皇子能脱颖而出,入主东宫。
他讲个不停,明苏只得收敛思绪,指尖一下一下,缓慢地点着几案,冷淡道:“两个一般愚钝的蠢货,也配我看好?”
玄过见她好好说话了,松了口气,也不绷着了,站在一旁,笑着道:“如此殿下何以私下偏帮三皇子?”
明苏没答话。
玄过便不敢深问了。旁人不知,他是知道的,五皇子多年前曾求娶过郑小姐,殿下那时虽还小,却在心里记恨上了五皇子,这两年更是暗里使了不少绊子,否则,以五皇子的阴险,与贤妃母家的势大,早已将三皇子压得死死的了。哪里还能有如今这势均力敌的局面。
“今日皇后娘娘向殿下示了好,倒让小的想起一事。”玄过又道。
明苏偏头看他。
玄过不敢磨蹭,笑着都说了出来:“殿下不是正忧愁后宫没个人替您看着吗?眼下不是有了个现成的?”
这几年,后宫是越来越乱了,陛下三不五时便选新人入宫,今日宠这个,明日宠那个,闹得宫闱混乱。四位皇子都有争位之心,尤其三皇子与五皇子,更是急于在皇帝面前露脸,慌不择路之下,竟悄悄地往几位受宠的妃嫔处送了不少宝物,要她们在皇帝耳边多加美言。
偏生皇帝竟也肯听。
如此一来,后宫便也有了派系,时常与前朝互通有无。
殿下便欲往宫苑内安插上几颗棋子,以免错漏了什么消息,临到大事,反应不及。
可惜后宫妃嫔虽多,脑子清醒的,却没几个。这打算拖了许久,直到如今也还未选中哪一位妃嫔。
眼下却有了个现成的。
让皇后来当她的棋子?明苏有了些兴致,身子坐正了,想了一想,道:“也不是不可以。”
皇后举目无援,正处弱势,她若在此时伸手拉她一把,皇后必然感激。她占着后位,能做的事,自比寻常嫔妃多得多,若能与皇后联手,她在后宫便得一强援。
他们在殿中说着话,郑宓到了殿外。
听人墙角,极不磊落,郑宓原是欲离开的,但皇后二字却在这时传入耳中。她咬了下唇,略一迟疑,还是将耳朵贴到了门上。
“只是皇后娘娘能在入宫当夜与陛下起争执,以致被罚禁足半月,可见性情颇为刚烈。小的曾耳闻娘娘在家中时的事迹,行事作风很有主见,这样的秉性,即便眼下囿于困禁,示好殿下,待来日脱困,未必肯听殿下吩咐,兴许反过来掣肘殿下。”
这是玄过的声音。
郑宓听出意思来了,明苏是在考虑与她结好。她这才想到,方才她在三皇子与五皇子间摇摆,却忘了明苏如今也立于朝堂。
明苏笑了一笑,语气间却很是自嘲:“我看人的眼光一向不好,兴许到了后头,果真会如你所言。”
郑宓心一沉,看人的眼光一向不好这一句,分明是意有所指的。
“也未必,兴许只是小的过虑,想多了。”玄过连忙道,郑宓听出来,他的语气有些惊慌。
“那就杀了。”明苏冷漠道,“总不能老是我吃亏,老是我受背叛,皇后若不听话,我就先杀了她。”
郑宓尝到口中有血腥味,才反应过来,她竟把嘴唇咬破了,唇上渗出了血,可她竟一点都没感觉到疼。
云桑就在她身边,自然听到了,面上大是惊恐,不敢出声,朝着皇后使眼色,示意她快走,别被里头发现了。
郑宓敛下目光,心中已乱成了一团,她不知该作何反应,却知此处不能久留,不能让明苏知道她来过。
她正要悄声离去,身后传来一声问安:“小的拜见皇后娘娘。”
问安声尖细,是内侍特有的声音。
郑宓浑身僵硬,她甚至顾不上身后问安的是何人,惊慌地看着眼前殿门。
时间仿佛无比地缓慢了下来。
殿门吱呀一声,从里头打开了,玄过站在门后,他面上的惊恐还未来得及掩饰。
郑宓眼中慌乱,什么都顾不上了,目光越过他,看向殿中,寻找明苏。明苏坐在窗下,眼神极淡地看了出来。
她们的目光对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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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点不太长。
上一章重新修了一下,情节没什么变化,但细节大改了,没看到的话,可以重新看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