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压在野草丛中作弄了半晌, 裴焱早已呼吸不继, 直至浑身燥热,才不得不伸手去推他。
鲛人原身虽未着寸缕, 但身下被仙人垫着白袍,是件防御型的法衣,温凉软腻,如置身云端。
裴焱遗憾地想:自己此刻是人身鱼尾, 在岸上又不能把老婆怎么样……更不提身上还有个逼他禁欲的破妖咒。
“哎……”所以即便意乱情迷, 想得要命, 也不得不打断。
不过良心也促使他暂时没想越界——虽然老婆热情如斯。
身上之人又亲了他少许, 才慢慢起了身。
“终咒神印……修到哪一步了?”孤尘仙君虽起身,但仍将身下之妖横抱在怀。坐于水边。
裴焱长呼一口气平复了呼吸,马上就道:“我每日不遗余力地把妖力输给它,有感神印已在我妖元内扎完了根, 估摸再有几日就能发芽~”
他的语声极为欣然自得,孤尘仙君不得不注意到……睇目在怀中鲛人身上,仙人微微弯了嘴角:“你很急?”
裴焱先是愣了一下,下瞬听懂了他语气中的言外之意,耳鳍有点发烫:“没……没有吧……也不是……那什么……”下瞬抬眼觑见身畔仙人唇角之笑,又不禁咽了一下声。
老婆笑起来真好看~不管是男身还是女身!
“好吧。”裴焱干脆顺从自己本心,仰首又亲了亲他的唇。“我是有点急……”
白衣仙人唇角笑意便更深,一手搂他在怀, 一手抬起轻轻抚了抚他淡金色半透明、看起来极为华丽优美的耳鳍。
温柔地俯首回吻了他, 仙人语声柔缓道:“即便心急, 也不可冒进,须以己身妖元为重。”他微顿一瞬,然后才道:“你我之间,原也须过媒妁之言。”
裴焱愣了一下,下瞬回过神来整颗心兀地荡了起来:她要嫁给我!
心里不由得砰砰乱跳,暗自激动的同时又有些羞惭:“嗯……我知道的。我、我虽然急……但也没打算在那之前就、就占你便宜……肯定要让你先请示你师父师门什么的……咱俩是要过一辈子的~所、所以按你们仙门的规矩流程什么的一步步来就行……不急……我不急。”
白衣仙人听到关键之处,忍不住幽幽然睨了他一眼,清冽悠长的气息拂在面前之妖纤薄晶莹的耳鳍上:“若非如此,你欲如何占我便宜?”
裴焱脸上便赤。
耳璞之上附着仙人的唇,裴焱敏感地缩起了耳鳍,支吾着道:“妖咒未除,我怎么敢占你便宜……而且你这么强……除非自愿,否则我真占不到你便宜……”除了妖咒和老婆的意愿,裴焱本来就有所顾忌的就是家长问题……
自己名义上那禽兽妖王的爹可以不管。
但孤尘仙君身后有罗浮山,还有他师父……自己既然打算好了到时候直接跟老婆回罗浮山,那就最好先别做出格的事……以免让罗浮山尤其他师父轻视怪罪。
想到这里,裴焱就把靠在仙人胸前的脊背挺直了一些——虽然整个妖身还是被老婆男身搂在怀里。
裴焱正色:“你师父那里……在你师父没认可我之前,即使没有妖咒,我应当也不能毁你清誉……”
古代讲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老婆的师父应该也是对她很重要的人。为了以后日子好过,自己一定得给她留个好印象。
“你如此在意我的清誉?”孤尘仙君不觉一笑,附首在他耳边:“那你自己的呢?”
“我?”裴焱浑不在意道:“我有什么要紧~我是妖界的,妖界连性别都不看重,更何况名声~”
仙人温柔垂目,便轻轻抿了一下他耳上的长鳍:“既随我入仙界,你的声名,我又如何会不看重。”
顿了少许,他便道:“昨日我已修书回山,禀明师父。”
裴焱先是怔愣,下瞬回过神来惊了一下:“你、你已经跟你师父说了?!”
孤尘仙君沉着以应。“嗯。”
裴焱不由感动于“老婆对我这么认真而且坦诚”,同时不免有点忐忑:“那……那你师父是个什么样的人???她会不会不喜欢我……?”
裴焱想到:“毕竟我名义上是个妖……”
“她一直训我杀妖魔过多,恐生魔障。”沉忖一瞬,孤尘仙君平声道:“我亦不知她对妖魔如何看待。”
裴焱有点不安。
下瞬想到什么,又忍不住转目看向身畔仙人,暗示性地问了一句:“你……你师父知道你……身体的秘密吗?”
白衣仙人闻言即静,声息也随之缓了下来,眸中沉毅:“幼时便是师父将我抱回了罗浮山……当年筋脉全断也是师父亲手照料……怎可能不知。”
裴焱心下感激之余,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至少孤尘仙君的师父是知道老婆真身的,不会像其他人一样把自己当断袖龙阳……转而又想到:难道让老婆以男身行于六界就是她师父吩咐的?这么久了她一直不告诉自己会不会是因为师命难违?!裴焱立时觉得很有可能……
老婆一直在外面杀妖除魔的,古代女孩子一个人在外面可比男的危险太多了……
裴焱再看身畔仙人,斟酌道:“所以……你一直隐藏自己的真身……是你师父的意思吗?”
孤尘仙君未言。
裴焱看他不说话,心里几乎马上就确定了。
——真的是师命难违!他不能告诉自己。
——恐怕也不能随意暴露真身……所以在妖市的时候她才会那么快就换回男身……
孤尘仙君俯首凝目在他身上,慢慢道:“师父曾言,己身之秘永不可诉出。”
裴焱顿时心疼了起来。“所以你隐藏了这么久……世人都不知道你其实……”
白衣仙人冷笑了一声:“若让他们知晓,六界妖魔难道还会放过我?”
盲目之危,金莲之秘,所有与他有仇怨但一直心存忌惮的妖魔都会伺机而杀!
裴焱神色一紧,立时沉目肃声:“你放心,以后有我,我一定会保护你。”
白衣仙人闻言不由垂目看他,眸中闪过温意,情不自禁地覆唇轻吻他。“嗯。”
裴焱仰首任他在自己唇上温存,伸手环抱住他的颈,同时镇重喃声:“我一定会让自己变得更强……强到你无须再忌惮、隐藏。”可以做真正的自己。
孤尘仙君眸中温意更甚,睁开眼看了他一眼,复又阖目,温柔地吻舐着他。“……好。”
久久,怀中鲛人气息不稳地抬头看了仙人一眼,扬唇而笑:“最开始的时候,我就跟你说过我们有命定之缘……你现在信了嘛?”
仙人看着他唇上充血而艳的绮色,眸色愈深,极低地应了一声:“嗯。”复又将他压入了野草丛中亲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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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鬼由怨气所化,会成恶鬼;由杀戮血腥之气所化,却不一定。”学府苑学堂里,那新来讲解鬼界的老师无面鬼幽幽地飘荡在众人面前,一言一句都带着一股阴寒之气。
但他无论在五界众人面前飘荡来回多少次,都不敢荡到后排鬼王面前去。
此时更是向着鬼王一揖首,才敢续道:“鬼气强弱会受怨气影响,但最主要还是由生前所积杀戮之气决定……”
十分忐忑地看了女鬼王一眼,见其并无异色,无面鬼老师才敢道:“生、生前所铸杀戮越多……死后鬼气便会越强……是故常有满身杀戮的叛臣、罪将……”咽声,轻言道:“死、死后挟怨而醒……醒来便成万鬼之王……”
学堂里众人听到这里有意无意便都看了鬼王一眼,面上不动声色,暗里心思各异。
琼华公主注意到众人看鬼王的眼神,不以为意,以她女性的直觉鬼王陛下才不可能是什么叛臣罪将!
遂马上道:“老师你说常有!也就是说并不一定所有鬼主都是叛臣罪将什么的对吧?!”
无面鬼老师如同听到了救赎,忙应:“是、是的!也有不挟怨气而醒的鬼主,虽也为厉鬼,但只是鬼气强,并无怨气。”
但下时无面鬼想到什么,又道:“不过其中最强的鬼主,当是生前杀戮逾十万……亦或杀戮的大多数人为妇孺老幼者……此种厉鬼死后无论有无怨气,醒来必具强大鬼气……但因其生前杀孽太重,会引动天雷紫电阻止其醒来……”
无面鬼悉心解释道:“紫电之威极甚,初醒之鬼鬼气再强都难抗……但若能抗过去,或将有‘以厉鬼之身引动紫电,甚至御使雷电之能’。”
无面鬼说完轻轻舒了一口气,惨白的、没有五官的脸上露出一点笑意:“不过此种厉鬼极难有,往界万鬼之王皆不是。”
学堂里众人不禁齐望端坐无言的年轻女鬼王……噤了声。
对这位避阳纱遮掩下、一向温文沉静的鬼界之主生出了几分忌惮警惕。
裴焱与琼华公主几人也不由想到了雷暴魔泽中鬼王陛下完败魔界少君时引动肆窜的万雷……
课后鬼王拂衣起身,独自一鬼行出了学堂。
六界之众皆在暗中审视她。
裴焱看了一眼学堂里众人,又看了一眼鬼王离开的背影,拧了拧眉道:“据我和陛下的接触……陛下实在不像个暴虐嗜杀的厉鬼。”
孤尘仙君静坐于他左侧,闻言转目看了他一眼,目光柔和,同时道:“鬼气乃杀戮血气所化,以她鬼气之强,是厉鬼无疑。”甚至可能是鬼界有史以来最强的厉鬼。
学府苑行往学者苑的路上,芳林小径之中慢慢浮现一缕鬼气,拦在了无面鬼身前。
鬼气中的身影还未现形,无面鬼便抖着身子跪了下来:“吾、吾王……是……是上神让我过来讲解鬼界诸事……无面鬼不敢违抗上神才……才来……求吾王宽恕……求吾王赦罪……”
鬼王立于他面前,以鬼气将他扶起:“本王知晓,不会为难。”
“谢……谢吾王……”
眸色深沉中流露出几分寒萧肃色,鬼王看着他道:“本王过来只是想再请教老师一二。”
无面鬼忙揖身:“不、不敢。”
知他本能地被自己身上鬼气所慑,鬼王有意收敛了自身鬼气:“倘若身带紫电、能引万雷……其生前是否一定是满身杀戮之人?更甚者残杀妇孺老幼者?”鬼王顿了一瞬,才道:“有无其他可能?若常与死者亦或将死之人为伍……”
无面鬼不知女鬼王言下之意,忐忑半晌,才敢摇头:“应、应该无……鬼气只能由自身所铸杀戮化成……若有厉鬼身带紫电、能引万雷……其生前必定杀人无数,满身血债,携怨气与杀戮血气为一身……只有这样强的鬼气才有可能抗得住天雷紫电而不死……”
鬼王立于此林荫茂盛的青石小径上,闻言便未言语。
无面鬼答完久久听不到声息,心下惊疑,然不敢多言,只低头候着。
目中空远一瞬,鬼王温文平缓地出了声:“你许是不知……本王若怒,便有紫电相随,若生战意,亦能引动万雷。”
无面鬼双目一瞠,“唰”地抬头看向面前年轻女鬼王,下时回过神来冷汗直落,“砰”的一声就跪下:“吾、吾王威盛!吾王威盛!!!”整个鬼身抖抖抖抖抖。
鬼王声淡:“请起吧,你此刻毕竟是学院老师。”
无面鬼伏首:“无面鬼不敢……无面鬼不敢!”
鬼王便未再置声,垂首敛目,错开无面鬼折身往远处行了。
待她走远,无面鬼抖簌不停的身子才敢慢慢从地上爬起来,不住抹汗。
小径一侧凭空漾起水纹,下瞬一身黛墨色长衣之魔不急不徐地踱步而出,悠悠缓缓地扇动起手中虚空扇。
“满身杀戮又如何?杀些老弱妇孺又如何?不过是些蝼蚁罢了。”
幽林之中,芳菲忽暗。
一身灰纱裹身的女子神色仍旧温文沉静,只有一贯平稳轻浅的脚步声慢慢缓滞了下来。
鬼王驻步,几分冷淡疏离道:“少君有事?”
魔界少君于她身后撕开了一道虚空裂缝,踏步而出。“这么快就发现了本少君,陛下果然敏锐~”
鬼王语声无温:“少君随行已久,是想与本王说什么?”
罗歙便似没有听出她语气中的淡漠疏冷,自顾打量着她的背影。随即便道:“强就行了,你管自己生前是什么人?人都死了,劫雷也受了,难道还要为以前杀了人去赎罪?”
并不避讳自己偷听到的,罗歙走近她,挺拔的身形罩住了女鬼王虽修长但也十分纤薄的身子……于她耳边肆意道:“如果本少君手里有人皇战戟这样强横的武器,定不将它藏掩,就算让世人都知道我曾是杀人如麻、残戾狠毒、甚至烹食过无数幼女的孤将夜鹘又如何?不过是些不值一提的前尘。”
越发俯首靠近鬼王,魔界少君语声邪肆道:“此刻陛下手中的武力才是真实,是会让人忌惮的筹码……杀些蝼蚁就让你死后拥有这么强的鬼气……这又有什么不好?”
避阳纱遮挡下的双眸仍旧剔透有如碧玺,鬼王静望于远处,几分寞然地回了他:“为君者,德武并重,当有战之能,亦不失仁心。既为王者,前尘如是,终有得果之日,那些生前旧事就算本王真的放下了,世事轮回也会找上本王……不过是早晚之事。所谓前尘,就是终会偿还的旧债。”
罗歙闻言立时拧了眉:“你已成鬼王,手握人皇战戟,连仙魔都要忌惮,谁敢让你偿债?”
眸中空惘了一瞬,鬼王沉静道:“本王管理鬼域,见惯十八层地狱,因果循环、罪业必偿之理怎可能不明?”静默少许,鬼王宁声与他道:“多谢少君宽慰了。”
罗歙本来还想说什么,听见愣了一下,下瞬醒神过来飞快道:“不是宽慰,谁宽慰你了!”
他原本悠然肆意的语声莫明便烦躁起来:“本少君不过是与鬼王陛下说一些最为浅显的道理罢了!”
“心领。”鬼王神色无惊,语声极淡:“但不敢苟同。”
“你!”罗歙不知为何就怒了。
“你我所约‘江河不犯,各不多言’的话应还作算。”鬼王最后道:“望少君勿要食言。”言罢微微颔首与他一礼,而后化作一道鬼气离了。
罗歙骤然怒盛,瞪着那女人离开的方向咬牙半晌,胸口起伏不止久久难以平复。
夜鹘……苍夜歌……不识好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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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几日,上神将罗浮山茗、洛书两位仙君请了去。
见过上神后陆季疵、君怀远十万火急地御剑离峰。
“除了千年前仙魔大战,山主再未派出过紫鹤送信传招门人……”二人请辞上神后急急坐上渡界船,丝毫不敢耽搁地往罗浮仙山赶回。
君怀远一脸忧急:“罗浮山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陆季疵回想紫鹤所言“急讯,速回,瞒住孤尘”也是一脸沉忖:“我爹一向看重小师叔,除非此次山中之事他笃定连小师叔都应对不了,否则他一定率先通知小师叔赶回,而非特地叮嘱我等瞒住小师叔……”
君怀远握紧了手中仙剑:“小师叔是护山长老之徒,我罗浮山除了师叔祖便属小师叔在六界的声威最响,他若在,罗浮山便还在。”二人都已明白小师叔或许便是罗浮山有意留下的后手,亦或希望。
“我们此次回去,怕是九死一生……”陆季疵的声音一沉再沉。
君怀远一脸肃然凛冽之色:“即便如此,山门有难你我也不得不回。”
“嗯……只可惜了我那罐雪雾茶,才喝了小半罐。”陆季疵忧怆地叹了一声。
“若能侥幸不死,师弟以后天天陪师兄喝茶!”君怀远镇重地看着陆季疵道。
陆季疵回看他一眼,二人对视少许,眸中皆浮现慷慨凛肃、决然赴死之意。
但回到罗浮山并未见满地尸横遍野、流血飘橹之象,陆季疵和君怀远忐忑至极地御剑疾驰,径直回往罗浮山主峰大殿浮光殿。
浮光殿内,山主、守山长老连带闭关近百年的护山长老凌尘子都在,高坐大殿主位之上。
应是有感他二人临近山门,三人竟都一副肃正凛然等候他们已久的模样。
君怀远傻愣愣地看了殿上三位长辈一眼,犹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下意识地跪拜道:“弟子君怀远拜见山主、师叔祖、师父……”
陆季疵也是震愣,尤其是看见护山长老一拂手将他二人身后的殿门大力合上后,更是惊疑不定。“弟子陆季疵拜见……”
殿中唯剩他们五人。罗浮山山主玄灵真君不等自己儿子把话说完就开口打断道:“你们小师叔寻了个妖做道侣是不是真的!”
守山长老玄清真君差不多同时道:“还是个男妖?”
护山长老凌尘子凝声亦道:“寒州说是妖界七皇子,此事可当真?”
陆季疵:“……”
君怀远:“……”
所以十万火急地派出紫鹤将他二人召回山、还要瞒着小师叔,为的就是问小师叔的感情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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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王名字苍夜歌,刚出场的时候提过,少君怎么知道?→积分榜
2020年了!!!新的一年祝你们学习工作超顺利!!!谢谢支持陪伴鼓励!!!!爱你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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