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 白玉晨妆毕,婀娜娉婷地走到绿窗前,伸手一推窗, 阳光微风登时迎面而来。
这秋雨一连下了好多日,今天终于放晴。
秋高气爽, 碧空如洗。是个秋游的好时机,正好她也空闲。
白玉眯着美眸, 伸伸慵懒腰, 转头向清音道:“清音丫头, 今日我们去水月庵, 叫小厨房备些酒肴点心,菜要香蕈,芦笋,豆腐,其余就随便拿点。烟儿, 去备轿。”
清音与烟儿领命而去。
巳时末, 白玉带着清音和烟儿翠娇出了城,径往水月庵去, 一路上只见残柳垂丝, 树叶枯黄, 尽是秋景。
行了一个时辰,来到水月庵,白玉等人下来轿子, 却见几辆华丽显眼的马车歇在庵门口的柳树下。
进去之后,只听得磬音悠扬, 荡涤尘心, 走过一条青石路, 两旁皆是苍松翠柏,古树参天。行了不久,便见一座高大门楼,烟儿上前拉着铜环扣动几下,不一会儿,便有一小尼姑出来开门。
看到白玉,小尼姑笑嘻嘻地给白玉请安,白玉示意了眼烟儿,烟儿即拿出一盒果子给小尼姑。
小尼姑高兴地谢过了,随即问道:“姑娘,可还是先去净瓶师傅那?”
白玉是常来这烧香拜佛的,施舍又大方,因此寺里的尼姑大多认得她。
白玉微颔首,小尼姑便领着她们往北方向走去。
白玉款款而行,忽想到什么,随口问道:“我方才看到庵门外停着几辆极为显眼的马车,可是有什么大人物在?”
小尼姑像是顾忌什么似的,“这个……庵里不让说。”
白玉并不是十分在意,只是见她紧张,就想逗逗她,笑盈盈道:“你告诉我,我也不会告诉别人。”
小尼姑年纪小,藏不住事,见白玉如此说,竟老老实实地回答:“姑娘,我告诉你,你可千万别说出去啊,那是朝中的几名大官员,在西院净玉师傅那玩呢。”
白玉一听便知这其中端倪,这尼姑庵里有的尼姑好比“暗娼”,这些尼姑风流标致,有的比青楼女子还会风月。
那些权贵向来喜欢追求刺激,断情绝欲的尼姑们或许更能满足他们的猎奇心理。
不一刻,小尼姑将白玉等人领到净瓶的住所,只见一精雅净院,院中梧桐修竹,却无奇花异卉。
这净瓶正在室内诵经念佛,得知白玉到来,便连忙出来迎接。
两人彼此施礼,略叙寒温后,就坐,看茶。
“你许久没来了。”净瓶看了白玉一眼,微笑含礼道。
净瓶今年十八岁,与白玉同样年纪,她生得秀气,面庞白皙,眉眼洁净,不苟言笑,是个真念佛的。
她平日待人冷冰,对白玉倒有几分笑颜,也不嫌她身处风月场。
她常对她说,人的出身由不得自己选择,不论身处何等污秽环境,只要心一尘不染,那么人就是纯洁无垢的。
白玉在她面前亦收敛了妖妖调调的做派,端得一副温柔婉约的模样。
白玉微笑道:“我这些日子有些忙,没时间来。”
净瓶道:“我听说你当了坊主,自然是忙的。”
白玉打趣道:“没想到你这样终日诵经拜佛,不理尘事的仙姑竟也知晓这事。”
话说着,小尼姑递茶过来。
净瓶端起茶抿了口,才唇角含笑道:“来烧香的人多,却有提及到你的。”
白玉端起茶润润口,才笑问:“说我什么?”
净瓶放下茶盏,道:“说你好厉害的手段呢。”
白玉但笑不语。
两人坐了一个多时辰,净瓶方引她到殿中拈香拜佛,结束后,净瓶请白玉留宿,白玉同意了。
白玉将带来的素菜点心交给小尼姑,小尼姑带去厨房做。
净瓶笑道:“你是怕我这庵里没饭菜给你吃么?”
白玉轻嗔道:“我这专门给你带来了你爱吃的菜,你不谢我就算了,还调侃人。”
净瓶失笑,随即拉着她到了内室,要与她讲佛理,白玉虽不大懂,只是她讲得头头是道,白玉听得也津津有味。
厨房送上酒菜来,太阳已将落山,净瓶让人摆在外间的桌上,叫着众人一起吃了,晚膳结束,太阳已没入山头。
走出庭院,只见晚霞似火,鸦鹊归巢,秋风瑟瑟。
白玉听闻庵中花园开着无数桂花,这会儿定是香飘十里,白玉提议趁着晚霞,去花园赏桂花并散步消食。
净瓶有些犹豫,然见白玉兴致勃勃,便同意去了。于是白玉一干人等便径往花园而去,一路见潇洒亭轩,清虚户牖,秋风过处,落叶潇潇,堆满阶前。
众人到了花园,西风迎面,金桂飘香,纳入肺腑,甜丝丝的。
白玉笑意盈盈,正要称赞这桂花,忽听一阵私语轻谈,酒杯碰撞之声。
白玉循声看去,只见花园东北角有一间静雅屋子,声音是从里面传出来的,白玉忽然想到小尼姑说的那几名官员,或许这帮人这会儿正在那屋子里寻欢作乐。
纸窗内,人影晃动,不一会儿,声音大了些,不是莺声燕语就是男人淫-浪的笑声。
白玉唇弯笑意,好奇心作祟,本想去看看,却注意到净瓶方才还带着笑意的脸此刻变得冷若冰霜,还伴着厌恶之色。
白玉只好作罢。
净瓶不由低声骂道:“好端端一出家人,却做那娼-妓行径,简直败坏庵门。”
“我们还是回去吧,这桂花也没什么可看的。”白玉见她动怒,便携着她的手儿,打算拉着她出去花园,却忽听“呀”的一声门响。
一男人自里面踉踉跄跄出来,只见他年纪约四十岁左右,脸如满月,十分富态。
白玉心咯噔一下,暗叫不好,正欲拉着净瓶离去,怎料那男人已经看到了她们,出声叫住她们。
白玉只能回身,嫣然一笑,道一万福:“吴大人有礼。”
这男人正是那吴尚书。
听说他最近入了阁,风头正劲,怪不得满脸红光。
这吴尚书看到白玉心中一喜,嘿嘿笑道:“白玉,这般巧。”
他脸上挂着谦虚笑容,眼神却放肆地留连在姑娘的身上,他先是看了白玉一眼,随即又看了眼净瓶,眸中却放出一段邪光。
他像是一匹盯着猎物的饿狼,他笑嘻嘻道:“没想到这水月庵竟有如此标致的尼姑,之前倒没注意。”
白玉他是常见的,又以为她是沈墨的人,对她已没什么兴趣,因此他一双色眼只紧盯着净瓶。
白玉担心他会对净瓶伸出魔爪,脸上挂上谄媚奉承的笑容,“吴大人,若是没什么事,我们就不在此妨碍您了。”
吴尚书伸手拦住她们,笑嘻嘻道:“来都来了,便一起进屋喝个酒吧。”顿了顿,又笑得淫邪,“你那情郎也在。”
白玉怔了下,还没明白他的意思,就被他强行拉着,往屋中走去,净瓶亦被逼着同去。
白玉与净瓶满心不愿,然碍于他的官威,不敢反抗。
白玉回眸看向一脸担心,想跟上来的清音和烟儿,使了眼色,叫她们回去。
门刚一推开,一股酒气扑面而来,屋内铺设着茵席,陈列着酒肴,几名衣衫不整的男人席地围坐,拥着几名模样艳冶的尼姑喝酒取乐。
这屋子是给来花园赏花的人歇脚的地方,如今却成了他们的取乐之地。
让白玉吃惊的事,沈墨竟也在其中。
他身子微往后倒,一身段妖娆窈窕的尼姑趴伏在他身上,嘴里叼着一颗紫葡萄,要喂进他嘴里。
他手臂撑着茵席,修长的手轻搭在那尼姑的腰间,不知是要推拒,还是拥她入怀。
听到门外传来动静。
沈墨眼尾慵懒微斜,看到白玉,微醺的眼眸中蓦然闪过一抹异色,然不过顷刻间,便恢复如常,放在尼姑腰间的手若无其事地收了回去。
白玉这才看清他的模样,他衣衫半敞,露出一段精致优美的锁骨,温柔俊雅的面容在眸中醉意的衬托下,多了几分勾人的浪荡懒散,与他平日君子端方的模样大相径庭。
吴尚书示意了伏在沈墨身上的尼姑,那尼姑不高兴地起身,两只俊眼,却如针遇磁石,紧紧地黏在沈墨身上。
白玉打量了眼那尼姑,十六七岁的年纪,身穿缁衣,腰系丝绦,脸上并未擦粉涂脂,然依旧美艳照人,媚意横生。
真是既纯洁,又妩媚,怪不得把沈墨勾成这副放荡模样。
白玉气不打一出来,一双美眸狠狠瞪着沈墨,然沈墨完全把她当做不存在似的,一眼都没看她,自顾自地浅斟低酌。
吴尚书嘿嘿一笑,将白玉往前一推,他力气大,又粗鲁,白玉一个没站稳,扑倒在沈墨身上。
屋中几位官员纷纷哄笑起来。
沈墨眸光微凝,却像是接到一烫手山芋般,蓦然伸手将她推离开自己身上。
白玉因他这一仿佛嫌弃的举动蹙颦了黛眉,他如今连碰都不愿意碰她了?
好在众人并未在意沈墨这一举动。
吴尚书笑得一脸暧昧,道:“沈大人,我把你的小美人儿给送过来了,你要好好谢我啊。”
沈墨没有解释他如今和她没什么关系,他笑容温润柔浅,只简单地回了句:“多谢。”
方才伏在沈墨身上的尼姑正是净玉,她看到净瓶,媚眼一斜,笑中带着点嘲讽道:“师姐,今日也有兴致来玩啊。”
净瓶只冷冷地睇了她一眼,随即低着头,不说话,只当一阵耳旁风吹过。
当下吴尚书又坐回了席中,不顾净瓶的抗拒,将她拥在身边,与沈墨等人推杯换盏。
净瓶攒眉蹙额,脸上有不胜怨恨之色。
“沈大人……”
白玉正担心地看着净瓶,听闻身后传来的娇声媚语,不由转回了目光。
却见净玉不知何时竟捱至沈墨身边,手攀着他的肩膀,向他递送秋波,又将酒饮了半杯,却将剩下的递给沈墨,一双俊眼有意无意地瞥向白玉,暗含挑衅。
净玉一直注意着沈墨,方才见沈墨推开她,分明是对她并不感兴趣,心中因此有些得意。
白玉心中莫名恼怒,心想,他若是敢接过这酒,看她以后还理不理他。
沈墨接过净玉的酒,微笑道:“多谢。”声似春风,温柔多情。
白玉一口气顿时堵在心口上,闷得她发慌,心又想,他若是敢喝下,看她怎么收拾他。
却浑然忘了,她和他已经没有任何关系。
白玉正盯着沈墨的手,却听净瓶那边道:“我不会喝。”
白玉头一疼,又看向净瓶那边,见吴尚书捧着一杯酒递给净瓶,净瓶推却不饮。
白玉怕净瓶得罪吴尚书,讨不到好处,连忙替她解围,“吴大人,净瓶她不会喝酒,您饶了她吧。”
她声音娇媚动人,笑容风情万种。
然而吴尚书看得到,吃不到,自然有些酸沈墨,于是一心在净瓶身上,一双咸猪手捏着净瓶白皙的脸,笑道:“喝杯酒有什么难的。”
白玉正急得不行。
“吴大人,强人所难可不是君子所为。”
一旁的沈墨却开了口,他唇角含着浅笑,语气带着点调侃,并不会拂人面子,说话间,他不露声色地放下酒杯。
吴尚书嘻嘻笑道,“论君子,我不及你。”
说是这么说,到底放开了净瓶,搂过另一尼姑,肉麻起来。
虽是秋天,屋内却渐渐变得燥热,酒酣耳热之际,有人的手已经不安分地伸入那缁衣底下,有的搂着尼姑亲嘴咂舌。
这些官员平日里都是一本正经的人,谁会想到私底下却淫态百出,叫人不敢直视。
白玉轻抚胸口,拿过酒杯正要给自己倒杯酒压压惊,沈墨却长臂一伸,靠在长几上,宽袖似无意般盖在她的酒杯上。
白玉微微皱了下眉头,最终还是放下了酒杯。
正郁闷间,耳边听得细碎的呻-吟,白玉身子猛地一僵,视线不由自主地往声源处看去,却看到一官员与一尼姑交缠在一起,两人神色皆有些狂荡。
白玉连忙收回目光,面红耳赤,心狂跳不已,觉得这帮人实在是太过于淫-荡无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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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流放啦~
不实名又可以评论了?好像等于在和我说悄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