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
白玉百无聊赖地慵倚在榻上,翻看着最近的《诗选》,只是心中有事,实在看不进去。
窗外的雨下得凄凄恻恻,动人愁肠,令她无端想起沈墨。
他对她究竟是什么想法,她想不透,就连他这个人,也叫她愈来愈看不透,每次见到他,他都会以温柔似水的目光专注地看她,对她更是无微不至的体贴关照,让她觉得他是钟情于她的。
尤其那夜在船舱上。
可他一旦不在她的视线中,白玉就会深深怀疑,自己于他而言,不过可有可无之女子,她甚至怀疑,他只是来者不拒。
她这几天一直为他心烦意乱,他却都没有任何动静。
她让烟儿送去的香囊,更是有如石沉大海,毫无回音。
到底他是天上的月,而她一直做的事不过是海中捞月,终一场空。
与其这般拖泥带水,纠缠不清,莫如就此与他断了来往。
如此甚好。
白玉这般想着,心头顿时如同玉壶,光明澄静。
白玉刚做完决定,烟儿却笑嘻嘻地走进,欢欢喜喜道:“姑娘啊,沈大人来请柬了。”
“……”白玉妖娆艳媚的脸上登时好不精彩,看着一脸喜气洋洋的烟儿,美眸瞟出一丝幽怨,正色道:“烟儿,我心匪石,不可转也。”
“啥?”烟儿听不懂她的话,她觉得她家姑娘胸中越来越多墨水了,莫不是与沈墨相处久的缘故?
白玉一脸看白痴的模样:“意思是我心不是石头,不能转来转去。”
“啥跟啥?”烟儿更加懵懂,她说的是沈大人送来请柬,跟石头扯上什么关系,她家姑娘分明是在故作高深哩。
白玉一抚额头,解释道:“我已决定和沈墨断交,再不去见他。”
“断就断呗……”烟儿反应过来,瞬间惊愕道,“为啥?”前几天还好好的,怎么说断就断呢,她的好姑爷就要没了么?这不行啊。
白玉没好气地嗔了她一眼:“为啥为啥,你是不是傻?”
烟儿被她骂傻,心中颇觉委屈,心想着你对清音是甜言美语三冬暖,对我则是恶语伤人六月寒,不由堵气道:“既然姑娘要和沈大人断,那我现在就把这请柬退回去,反正送请柬来的人还没走远,应该还能赶上。”说着就要走。
“等等。”白玉连忙叫住她。
烟儿回头,扬扬眉,一脸看破不说破的样子。
白玉面上不由有些泛红,佯咳一声,“送都送来了,再送回去不礼貌,拿过来吧。”
烟儿气鼓着小脸,把请柬递给她。
白玉打开一看,却是邀她后日去月色崖参加诗酒之宴,芳心不由暗自欢喜,早把方才要与沈墨断交之事抛掷于脑后了,“烟儿,准备好行装等物,我们后日去月色崖参加宴会。”
烟儿嘿嘿笑道:“姑娘,不是‘我心扉石,不能转么’。”
白玉闻言又是红了红脸,尴尬地解释:“正因为我心匪石,所以不够硬,人家如此殷殷切切地邀请我去赴宴,我也不好拂了人家的心意。”
烟儿撇撇嘴,暗暗道了句,矫情,做作。
* * *
黄昏薄暮时,白玉的轿子来到了月色崖底下,沈墨的随从林立已经在崖下接应她。
要上月色崖,需沿着峭壁,走过一层层的石梯,石梯蜿蜒曲折,看不到尽头,轿子上去会很颠簸,白玉不愿意坐轿子,索性下了轿子,由烟儿扶掖着,一级一级往上走。
周围山环水抱,苍松翠柏,浓荫密布,十分清凉,白玉缓缓走着,一边看晚霞流丽,一边与烟儿说说笑笑,走了一半的路也不觉得热。
到了崖上,天已经暗了下来,处处点着灯笼,照着秀丽峰峦,绿草蒙茸,野花烂漫。
耳边是潺潺流水声,远远看去,一道瀑布飞流直下汇成一道清溪,雪浪层层。
白玉看到崖边有一潇洒古亭,里面坐着一干人,有男有女,男的皆是锦绣华服,女的轻纱罗裙。诗酒之会,自然少不了美人点缀。
白玉看到沈墨也在其中,坐在他旁边是素蝶,两人正言笑晏晏。
他们两人是一同来的?白玉美眸微微眯起,虽知两人关系匪浅,而她又在素蝶之后,本不该拈酸吃醋,但是这画面怎么看都觉碍眼,柳腰轻摆正欲走过去,沈墨却已经看到了她,飒然走出亭子迎接她。
白玉欲向他道万福,却被他伸手拦住,
他今日依旧是宽衣博带,脚着谢公屐,温文尔雅,唇衔着若细雨润物般的柔和笑意。
“一路走上来的?”沈墨目光温柔地看她。
白玉点点头,没有说是因为轿子颠簸,只是道:“这里的景色不错。”
沈墨微微一笑,把人带到亭中与几位大人见面行了礼,便体贴地送白玉到帐篷中休息。
白玉刚才与众人匆匆一会,发现一新面孔。沈墨今日请的人不多,翰林院的薛清,陆文杰,以及季子昂,还有一个叫楚文轩的,她第一次见这人,生得龙姿凤表,眉眼间自有一股与平常人不一样的雄迫气势。
不过白玉也没怎么在意,她眼里只有沈墨。
帐篷很明净宽敞,湘妃小榻,妆台,桌椅一应俱全,桌上烧着盏羊角大红蜡烛,映着篷内恍如白昼,桌上还放着素果糕点,竟都是白玉喜爱吃的,不过小小的细节足以见沈墨的用心。
烟儿命人把将毡包和拜匣放下,趁沈墨不注意,故意朝白玉挤眉弄眼,那小样儿真惹揍,白玉嗔了她一眼,烟儿便笑嘻嘻地与众人出去了,留白玉和沈墨两人在帐中。
烟儿应该在外面守着,不会随意放人进来。
待会儿宴会一开始,人多有些话便不方便说了,因此白玉不肯放过这难得的独处机会,看着沈墨的背影,白玉不由发了会儿愣。
他长身立于桌前倒茶,背影说不出的俊逸挺拔,白玉目光一柔,不由自主地唤出声:“大人。”
沈墨闻声回眸浅笑,低低道:“嗯?”
他唇一弯,笑若朗月,乱人心弦。
那双眼睛不过注视了她一眼,白玉心头小鹿便按捺不住的乱撞起来。真不知有多少女子一颗芳心陷落在他那双柔似春水的墨眸中?
白玉红着粉靥走过去,身子微微挨近他,本有千言万语欲与他说,可一面对他,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沈墨动作停下来凝望着她,耐心等待片刻,见她依旧不说话,温文有礼地问道:“白玉可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大人为何这几日不来找我呢?”白玉声音低柔娇媚,眼中情思缠绕。
沈墨垂眸,目光在她含羞带怯的面庞上停留了几秒,掩藏在衫袖下的指尖不觉微动,然而并不似以往那般与她亲近,
他微微一笑道:“近日各种繁冗之事缠身,好不容易捱至今日才稍得闲空,抱歉。”
沈墨端起倒好的茶递给她。
白玉有些受宠若惊,走了许久的路也觉得口渴,心中又因为他的体贴而雀跃,伸手去接茶杯,却碰到他的手,不觉将粉颈一低,温温雅雅地喝了茶,这次她可不是故意碰他的。
沈墨的目光不自觉落到那只与他相触的柔荑上,五根手指纤长嫩滑,指甲上涂着鲜红的丹蔻,不知怎地,脑海中忽然浮起那夜他的手与之交缠的画面,心跳不禁有些加速,于是不露声色地移开目光,他并不喜欢这种无法自控的感觉。
“白玉若无其他事,我便出去了,你先休息一会儿吧。”沈墨微笑道。
白玉哪里肯舍弃难得与他亲近的机会,放下茶杯,香肩往他身上柔媚一靠,“自那日湖上分别,我心里就没有一刻将大人放下,这几天,你可知我一直盼着你来找我。”
沈墨这次没有回应她,凝视她的目光略显得茫然,她这番话是真心还是假意,沈墨忽有些看不透。
白玉不觉蹙损了黛眉,她混迹风月场许久,从来都是男人向她大献殷勤,而她爱答不理,从无男人这般对她无动于衷,心中只觉得难堪。
她多么希望撕破他这种从容柔和的面具,于是发狠似地伸手一攀向他的肩膀,踮起脚尖,深深吻住了他的唇。
沈墨怔了下,不知她为何变得如此激动,犹豫片刻,似是不愿意让她难堪,修长如玉的手轻搂住她的腰,稍稍回应了她,只是吻得却并不是很热情。
白玉感觉到他吻得心不在焉,心中更觉羞耻难堪,不由伸出双手推开他。
他还是这般从容淡定。
她却从来没有如此难堪过,难堪到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白玉深喘一口气,执着认真地看着他,一字一句问道:“沈墨,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沈墨微感错愕,本以为她是个聪明的女子,却没想到她竟然会问出这般天真的话来?视线微移蓦然与白玉那含情脉脉,泪光盈盈的眸子对上,又因为她直呼自己名字的行为,心中忽微生波澜。
于是心中仔细的思考了下这个问题。
喜欢?或许吧,只是眼前女子于他来说,如惹人怜爱的花花草草,欣赏有之,却没有到想要占为己有的那一地步,而且这般歌舞场中的女子只合逢场作戏,可看她这般模样分明是对自己上了心。
沈墨自是无法回应她的,只是看着泫然欲泣的样子,心头到底心怀一丝愧疚。
他轻叹一声,“白玉姑娘,世上好男儿多的是,何必执着于我一人?”
他的神色变得客气而疏离,全然不似以往那般温存柔和。
白玉觉得有些心寒,又觉得心头大石好像落地,莫名的轻松起来,也好,说清楚了也好。
君若无心我便休。白玉态度忽一百八十度转,眸中的脉脉柔情不见了,里面只剩下寒冷,她莞尔一笑,语气平静无澜:“奴家知道了,以后奴家断然不会再做出令大人为难之事。”
沈墨凝视着她那双美丽动人的眸子,眼底无了深情,便显得有几分不近人情,心口莫名有些闷,就在他想要说点什么时,外面忽然传来烟儿的声音:
“素蝶姑娘。”
白玉看了眼帐篷门口,又看了眼他,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大人,想必是素蝶姑娘来寻你了,奴家无事了,大人自便吧。”言罢别过身去不再看他。
沈墨看了眼那娉婷身影,指尖微动了下,滞了几秒,道:“白玉姑娘,好生歇息。”下一秒转身离开了帐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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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狗子好像有点渣了。
我反思了下为什么我觉得剧情平,因为我一直走的是感情流……谢谢大家夸我,我觉得我又有自信了。
我想改个名,《美人与权臣》同意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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