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袖坊,花园内。
几名小丫鬟围着烟儿,要她讲昨夜她和白玉在曲江湖发生的事。
烟儿舞动手臂,绘声绘色道:“当时的情势十分惊心动魄,我被几个满脸横肉,凶神恶煞的壮汉威逼挟持,无法上前护住姑娘,可怜姑娘纤纤弱质,害怕得双腿颤抖,却含泪骂那张公子……”烟儿一边说一边学着白玉的模样,双眸斜嗔,声音娇娇怯怯:“哼,奴家视钱财如粪土,你就算把金山银山搬到奴家面前,也休想奴家委身于你。”
学完白玉说话,烟儿双眉锁恨,叹了声,道:
“而周围船上看热闹的男人皆怕张公子的势力,竟无一个人肯为姑娘主持公道,姑娘啊姑娘,真是个可怜又可敬的姑娘,面对张公子的步步紧逼,姑娘的眼泪好似断线的珍珠,一颗一颗的砸下,仿佛砸在了我的心头之上,立令得我烟儿痛不欲生啊,紧接着姑娘眸中闪过毅然决然的目光,娇斥一声:张鸿,你个天收的,奴家死后定要化作厉鬼以啖你的魂魄!刚说完雷声隆隆作响……”
一叫秋奴的小丫鬟忽然打断她,指出她的错处:“烟儿姐,昨夜里没有打雷。”
烟儿不满她打断自己,立即圆瞪双眸道:“剧情需要环境衬托,懂不懂?”
秋奴慑于她的淫威,虽不明白,还是懵懂地点点头。
烟儿见她服了自己,愈发的趾高气扬道:“那就闭嘴,继续听。”
秋奴乖乖的:“哦,好的。”
烟儿咳咳两声,声情并茂地接下去:“雷声隆隆作响,一道闪电劈来,将姑娘的面容衬得狰狞扭曲,闪烁着残忍之光,如同一只噬血猛兽……”
真是越说越荒唐了。正倚在亭子美人靠上,搜索枯肠做诗的白玉,终于忍不住回首,美目中一道精光透出,射向烟儿的背部,心里恨不得把这丫头那张口无遮拦的小嘴用丝线缝上。
烟儿对白玉凌厉的目光恍若未觉。
“啊,终于!”烟儿高声道,脸上浮起悲痛色,“姑娘纵身一跃,顿时好似珠沉玉碎一般,消失在那浩渺烟波中……”
说到此,声音戛然而止,烟儿故弄玄虚地样子勾得几名小丫鬟心痒难耐,她们连连催促道:
“烟儿姐姐,然后呢,然后呢?”
烟儿捏了捏嗓子,又咳一声,“口渴了。”一双意味深长地圆眼扫向静坐在台阶上,一脸清冷淡漠不为她的故事所动的清音身上。
那几名小丫鬟循着烟儿的视线齐刷刷地看向一直毫无存在感的清音,眸中熠熠生辉,让人无法回避。
清音置于膝盖上的手微动了动,蓦然起身,淡定地走去拿起风炉上的茶壶,倒了杯茶水,返回,将茶递过去给烟儿。
烟儿得意地望着清音,一口将茶啜尽,将茶杯塞还到清音手中,哼哼两声,用着饱含情感的声音继续道: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我们的沈大人终于出现,他如同天神一般跳出船舱,奋不顾身的蹿入湖中,好个沈大人,像一尾银鱼在湖中纵上纵下,游来游去,纵下纵上,最终,英武不凡的沈大人战胜了这片无情的湖水,将娇滴滴的姑娘从它的手中抢夺了回来。”
饶是清音再镇定,此刻也忍不住起了一阵鸡皮疙瘩,不由回身看了眼白玉的背影,只见她香肩微微抽搐。
“沈大人从阎罗王的手里抢回了姑娘,可彼时的姑娘已是奄奄一息,沈大人俊美无俦的脸上满是痛苦之色,双眸浮起泪光,喊道:哦,白玉,我心爱的姑娘,你莫死,我不希望你死去!”烟儿顿了下,干咳了一声,脸闪过一抹窘迫,低声道:“然后,沈大人便对姑娘做了那样的事。”
“哪样的事?”秋奴又不解地问。
烟儿脸顿时红得好似猴子的屁股,“那……那些只有姑娘和沈大人那样的大人才能做,你们不要听,会学坏的。”
几名丫鬟懵懂地点点头,心中却很是好奇沈大人究竟用什么方法救活了她们的姑娘。
烟儿一开始见沈大人按揉白玉的胸部,她本以为他想在白玉临死之前再摸几把热乎的。
后来经他揉按了几下,姑娘竟然吐出了水,有了气息,她这才晓得他原是在救人。
自从沈墨将她家姑娘从湖里救起后,烟儿就对沈墨彻底改了观,她肯定了他的‘姑爷’身份。
几名小丫鬟情窦未开,对烟儿讲述的后半段不大感兴趣。
烟儿见几名小丫鬟一脸稚气懵懂,不由兴致缺缺,草草收场后,回到白玉跟前,洋洋得意道:“姑娘,姑娘,你看看我是不是很有说书的天分?姑娘,我替你省了一大笔钱呢。”
“……”白玉觉得自己简直是拿石头砸自己的脚,悔得她肠子都青了。
烟儿笑嘻嘻地凑到白玉身边,食指碰食指,一脸暧昧道:“姑娘,昨夜船舱内,只有你和沈大人两人,夜黑风高,孤男寡女的,你们是不是已经把事办完了呀?”
白玉脸蓦地一红,抬起纤腕一手点她的额头,嗔怪道:“死丫头,瞎说什么。”
“姑娘,当真没有?”看她眸中那藏也藏不住的春情,烟儿不信道。
白玉觉得心口正有股火气发作不出来,美眸又嗔了她一眼,没好气道:“怎么,你还要把它编造成淫-书去宣扬呢?”
烟儿受不得委屈,立马噘噘嘴,大呼冤枉:“姑娘,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我怎么可能把你和大人的缠绵情-事去大肆宣扬呢?”
还缠绵情-事?也不知这丫头最近是看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书籍,真真学坏透了,白玉正准备苦口婆心好好申饬她一番,岂料她忽两眼一亮,冲出了亭子,循着她的身影看去,却是丫鬟领着小潘安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