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隔壁房拉车大姐的呼噜声便传了过来。这呼噜声响的,让整栋房子都为之沉睡。似乎整个夜里,都是这样的号角,催促着你入眠。
陈子善开始也被这呼噜声吵得不很入睡,可是渐渐地,他也和着这呼噜声睡着了。大约睡了三四个小时吧,突然外面响起了敲锣声,打击铁盆的声音。声音响彻整个夜空,还夹杂着人们的叫喊声。一阵喧嚣,就像是夜,一下子变成了白天。
起初,人们还觉得是在梦里,可是持续的声音响个不停,非得要把人们从睡梦中拉出来似的,执著而坚决。
伴随着敲击铜锣与铜脸盆的声音,以及人们的叫喊声越来越大。鞭炮也响起来了,而且声音越来越近,已经到了陈子善他们住的这栋房来了。
隔壁的呼噜声没有了,换来的是大声的叫唤声。陈子善突然感觉到什么不对,一个猛子起身,随即叫醒鲁秋生他们,又要鲁秋生去叫醒隔壁住着的杜志明他们。
可是待陈子善迅速跑出门外去时,只见拉车的大姐,以及房东他们,手里拿着铜脸盆一个劲地敲击着,仰天看着天上的月亮,那月亮已有一半被吞食。
这下子陈子善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原来当地百姓,把月全食当成了天狗吃月。这样一来,以后便没有了月亮,自然规律受到了破坏,说不定还会发生什么大事或怪异之事,于是人们便敲击铜锣阻止天狗吃月。
这也难怪,人们对于许多的自然现象,无法有科学来解释的时候,便出于内心朴素的情感作出一些反应。好在是虚惊一场,陈子善便招呼自己的人又去睡觉。他走到拉车大姐的跟前,装着什么都不明白的样子问:“怎么了?”
“天狗吃月,你看,要不是大家敲锣打鼓赶跑了它,以后就没有月亮了。”拉车大姐也神秘地说。
陈子善也点着头“哦”了一声。又故作惊讶地问:“现在没事了吧?”
“没事了,睡觉去吧。”说着,拉车大姐又打着呵欠,她用手捂着嘴,打了两下呵呵,便向屋里走去。
夜,又安静了下来。
很快,隔壁房间又响起了呼噜声,拉车大姐很快又进入了梦乡。
天很快大亮了,拉车大姐早起床了,正在伺侯拉车的三匹马。马也兴奋地打着呼噜,不停地吃着食,显得异常活沷。
陈子善他们一行赶紧收拾东西,洗漱完毕,各人从桌子拿了几个饼便坐车准备出发。陈子善跟房东告别,并付饭钱与住宿钱,热情地说着一些感激的话,也坐着马车出发。
马蹄那有节奏的响声又在路上响起,人们不禁瞌睡起来。只是拉车大姐很是清醒,不时地扬着鞭子,发出一声声“啪啪”的响声,驱赶着马匹向前。
一路无语,甚是平静。陈子善觉得还是要找些话题来说说,免得大家都在那里打瞌睡,精神不振。
“大姐,昨晚上天狗把月亮吃了多少了。”陈子善有话没话地找话说。
“都吃了一半了,要不是人们敲锣打鼓阻止,那肯定是吃完了。”大姐也大声地回答着。
“你有没有见过吃完的?”鲁秋生问。
“没有吃完的,吃完了还了得,那以后就没得月亮了。有一年天狗还吃日呢!大白天,要不是大家也是敲锣打鼓放鞭炮的,那如今就没有太阳罗。”大姐又叹气地回答。似乎这些现象只有他们在努力维护着,才有了今天,要不然可能更遭。
一路谈论着,天南地北的轶闻轶事,乡里趣事一路谈来,倒是活跃了途中气氛,驱赶了一些倦意,大家精神也好了许多,不再那么沉闷无趣了。
又到了午餐的时间了,大姐将车停在路边的一颗大树下。大家都从车上跳下来,撒开一块大布,将吃的喝的放置在布块上。大家席地而坐,分别拿着些东西吃开了。
大姐将一个暖瓶放在中间,里面是盛满了开水。吃的也是些面包,糕点之类的东西,还有就是从房东那儿拿来的一些饼子,还有他们从上海带来的一些牛肉干之类的东西。
吃着东西,又说了些话,大姐与大伙就像是一伙的一样,谈笑风生,无拘无束的样子。
可是都没人打听大姐的老公在哪,家里还有什么人,她不说的,大伙都不去打听。这是私事,弄得不好怕触疼别人本已受伤的神经。哪怕是什么事都没有,别人不提及的东西,他们都不主动去问,有时好奇心会坏事的。
这时大姐见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便提醒大家:
“下午如果走的快的话,可能就要路过燕子岭了,如果走的慢的话,就可能到晚间去了。总之,今天是要路过这个燕子岭。民间传言说,马车好坐,燕子岭难过。大家可要打起精神,提点神。”
“那些人真的是长着三头六臂吗?有那么可怕?”鲁秋生也觉得奇怪,什么情况没遇到过,怎么民间传说起燕子岭来,可是这么的生动,似乎都是梁山泊的英雄似的。
陈子善这时看了一眼鲁秋生,并告戒他不要轻敌,不管是什么情况,首先都得有足够的重视,这样才能将事情考虑得复杂些,才有更多的解。
他又暗示鲁秋生枪放好没有,这次可不能带在身上了。昨晚他们就有所商议,将枪放在马车的某个位置上,届时有情况,便从马车上取。只有这样了,才能保证枪的安全。不然被搜出来,事情就更糟了。
陈子善也有一把手枪,唯一带来的两把枪。一路上历尽艰辛,差点被查出来,好在动作快,转移及时,才保住了枪未泄露。否则,事情可能就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没事,我们都是些顺民,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遇上几个土匪,就是破点财而已,没有什么更多可怕的。”陈子善对拉车大姐说,又是安慰她似的,劝她不要担心什么,就是破点财,破财免灾,也没啥。
大姐也告诉他们,届时他们尽量少开口,由她来交涉,这样免得激怒他们,而弄得事情不好办。因为拉车大姐跟他们打过很多交道,多少知道那些人的底细和脾性,知道该怎么去应乎他们。
她就怕陈子善一伙,到时三句话不投机,说不到一块去,不打起来才怪。她怕的就是这样,打将起来,不就伤了和气,那么什么好办的事都会变得不好办了。
山上那些人尤其是容易义气行事,说得好的话,头可以给你做凳坐,说得不好,天王老子来了都没有用。
陈子善也告诉拉车大姐尽管放心好了,他们只听她的,由她去交涉,要多少钱都没关系,就是不要耽误得太久,早点处理,早点赶路。他也知道,强龙压不住地头蛇,在人家的地盘,不到万不得已,他们也不会蛮干的。
见陈子善一行人都很是配合的样子,拉车大姐也就放心了。她长长地嘘了口气,一块石头终于落地了似的,脸上又绽放起笑容来:
“这就对了,这些人也不是不讲道理之人,只是干的就是这样的买卖,也没有办法。他们自己也耕些庄稼,干些农活,并非一味地去抢。这年头就是抢,也没得几个地方有抢的。”
稍微休息之后,他们又继续赶路。这回马匹也跑得欢了,或许也是刚刚吃了食的原因。
路上,行人廖廖无几,不知他们是走得慢,在后面还未跟上,还是走得快,已经走到前面去了。总之,路上行人并不多,只有这辆马车在均匀地跑着步向前。